一指流沙空逝去,半载年华终不虚(三)
赵缃挑了一种胭脂,嗅了嗅又放下“香兰,去给王翦府上送上拜帖,就说我许久未见张瑾,念得紧。”
“这就要去?”香兰问道。
“自然!”赵缃描了描眉,“也该去看看了”
“好”
......
“夫人怎么来了,你看我都没有好好准备”张瑾亲自相迎。
“我又不是什么外人,哪里需要准备什么”赵缃客套道。
张瑾见她妆容精致而浓艳,衣着也是精心收拾过的,就连发髻上的一对儿南珠发簪都很很难见她戴的。
“哎,今个怎么没见张琪”赵缃忽然开口。
“夫人,琪儿,她休息了”张瑾面色一滞。
“那我就等等吧!”赵缃抚了抚衣袖间的褶皱,“姐姐这是怎么了?神色不宁的样子”
“是吗?可能昨晚没睡好吧!”张瑾深吸一口气,“夫人这边来吧!”
“好”
“夫人请用茶”张瑾面色依旧有些惨白。
“姐姐,那日赏雪,有些事,我们还需要好好聊聊”赵缃面不改色的提起当日的事。
“夫人,我觉得我们关于那件事,没有什么好谈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都已经过去了,夫人不要提了”
“是啊,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可是姐姐,张琪到底是谁的孩子,她始终都要回到自己父亲身边的”赵缃压低声音。
“他,真的这么说了吗?”张瑾语气软下来。
“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谁有能忍心让自己的孩子一直在外面,认祖归宗才是正事”赵缃语重心长道。
“夫人,既然他没说,况且张琪是我怀胎十月才诞下的孩儿,对不起,我不能”张瑾有些激动,拿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洒出的茶水落在她的指尖。
“我知道,你是她的母亲,但是我也没办法,这孩子我看着也欢喜,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赵缃添油加醋道。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张琪是我的心头肉”张瑾说着站起来,“夫人,这种痛您恐怕已经体会过了,所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赵缃心头一凉,“姐姐,你这是哪里话,我受过的痛怎么能让姐姐再受,只怕是,姐姐,你若是在了风口浪尖,张琪又怎么能好过?”
张瑾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你是要告知天下?好啊,我告诉你白起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孩子!你若是告知了天下,他一定不会原谅你”
“你在威胁我?”赵缃靠近她的耳畔,勾起唇角不屑道,“姐姐,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而且张琪不是大人的亲生女儿吗?他怎么会责怪我呢?”
“你不懂他,他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的,相信我”张瑾声音有些尖利,显然她有在刻意压制。
“我不懂他?呵!可是所有父母的心情都一样的吧!大人怎么可能不像念他的女儿,除非,除非不是他的女儿”赵缃意有所指。
张瑾情绪激动起来,“赵缃你什么意思,张琪是不是他白起的孩子我一清二楚,你休要血口喷人!”
“我没有这个意思,可是既然大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怎么会不承认呢?”赵缃冷笑道。
“所以我说你不懂他,他就这么冷血无情的人”张瑾目光生寒。
“是吗?你想清楚,张琪必定是要回家的”赵缃不容置疑道。
“赵缃!你不能......”张瑾还没有说完,“阿姐,缃姐姐来了”张琪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边的脸蛋上还有几道红印。
“小琪儿来了,快来缃姐姐这里,看姐姐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赵缃露出笑容,张开怀抱。
张瑾面色惊恐,“不要!小琪儿,快来,来阿姐这儿”她快步抱起张琪,死死地紧抱着。
“姐姐这是作甚?妹妹想要和小琪儿亲近些都不行了吗?毕竟以后是要做一家人的,这么疏远可不行呢!”赵缃眸色含笑,张瑾看着却像是能吃人一般。
“小琪儿,来缃姐姐这儿,这有小玩意儿”赵缃从腰间解下一串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琪伸手就要去抓,想要从张瑾的怀里挣脱,张瑾自然是不许的,张琪“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小琪儿不哭,姐姐这就给你玩,好不好”赵缃迈着步子走到她面前,放到她的小手上,张琪破涕为笑。
“这才乖嘛!”赵缃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张瑾。
......
走出王府,香兰疑惑道,“公主这是真的要收养张琪吗?”
“怎么可能”赵缃缓缓道“我就是通天的本事也不能的,张琪是安阳君的小女儿,与我有什么关系,与白起就跟没有什么关系了。”
“那,公主怎么......”
“她是一个母亲,一时被我的话所蒙蔽,所以她以为我可以夺走她的孩子”赵缃嗤笑道“怎么可能呢!我不过要她对我做些什么罢了”
“可,似乎太早了”香兰担忧道。
“当然要早,否则等白起功成而归,我们还有机会吗?张瑾的这种恐惧,要慢慢积累才好”赵缃看着地上的影子,目光灰暗。
“好,那最近公主还是少出门的好”
赵缃摇头,“不,我们要给她机会,要不她哪里来的勇气?”
“那您的安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赵缃想好了,她金蝉脱壳,离开咸阳城避风头,然后如果不是在藏音阁,就是在秦宫。
赵国她是回不去的,藏音阁不安全,白起迟早会发觉,只有秦宫他是万万想不到的,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而且,秦王这个人,对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
秦宫。
“她去了城郊别院?”秦王踱着步子,嘴角擎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面色冷峻,美眸灿若星光,薄唇轻抿。
“回大王!千真万确,是阿楠亲自报给属下的”秦王身边的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道,言语间没有丝毫的感*彩。
“她知道了那件事?”秦王再问。
“是!”面具男人回答道。
“她确定了吗?”秦王眼瞳闪过一丝寒光。
“还未,不过她去了张瑾那”
秦王笑笑,“她本就是有些执着的人,但绝不是固执,所以她绝不是向张瑾询问,而是给她设套”
“属下去监视她”
秦王用手势制止,“不,用不着你,就算她有动静也不会是她自己,但是她肯定要在国尉回朝之前准备好,但一定是一个大谋划,她一个人绝对无法完成。必须涉及的势力错综复杂,才会让人无从查起。”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谁知道呢!”他笑了一声“你不觉得这样才觉得有趣吗?”
“......”
“你上次的行动很不成功呢!”秦王话锋一转。
“哦?是吗?”他语调平缓“似乎不是我的问题”
“我当然知道,是国尉府里的人办事不利,你自己去解决吧!”秦王看着他道。
“那两个?还是那一个?”
“那一个还有用,那两个你惩罚一个,剩下一个,嗯,随规矩”秦王道。
“有时候真不明白你,要是喜欢直接抢来,这么麻烦!”
“那多无趣,这样的狩猎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当然!你这么无趣的人是不会懂得的”秦王有些趣味的看着他。
“......”
“对了,帮我查一下的她身世”秦王眸色暗沉。
“哦?”
“她来大秦的目的就不纯,但是我又百思不得其解,她一个堂堂嫡公主,怎么肯屈居......所以,这其中有定有意想不到的东西”
“好!”
“让人把张瑾召来”秦王觉得是时候该摊牌了。
“嗯”
不过半刻时候,面具男已经落到了王府的屋顶,身轻如燕,随手一丢,手里的竹签就插到张瑾卧房窗子前的树干上,他却没有离开。
张瑾好容易哄了张琪入睡,听到“倏——”的一声,她就看到树干上插着的竹签子。她走出房门,看到上面空空如也,心里就已经了然。
许是经过刚才的事情一闹,她浑身便没有力气,竹签子怎么都拔不出来,还是垫了帕子,才拔出来,脚步踉跄了几步。
张瑾苦笑了几下,“出来吧!”
“王后召见你”说罢他就转身离去了。
张瑾看着没有一个字的竹签,心里不知是喜是悲,秦王终归是不信自己的,要不怎么会连一个字迹都不会留下,生怕留了证据吧!往后召见我!可笑,王后与我什么关系?他们其实清楚得很,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
张瑾看着这个人离去的身影,觉得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好像是个雨天。是哪天赵缃出事那天,赵缃遇刺,这个面具男人就是那个为首的刺客,所以说,秦王也想过要了她的性命,那就好办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呢!赵缃,你别怪我狠心,我也是被逼无奈。
......
魏国边境。
“报!——”
“说!”
“报!将军,赵军的援军来了!”
“嗯?”那将军不是白起还有谁,“是吗?速度可真快”锐利的眼眸杀气十足,目光流连在地图上。
“那我军该如何?”
“按计划继续作战!”白起一声令下,手指从魏国国都大梁,落到了西周。
“这,将军,我们......”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如果赵军还未到达,你们就已经成了这般,要是真到了,你们是不就临阵逃脱了?”他厉声呵斥道。
“属下不敢”
“现在的局势是,主动权在我们一方,况且先下手为强。”他看了一眼咸阳城,“原计划不变!”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