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过一场大梦,梦很长,好像过了半辈子似的。只是梦醒了,什么都不在了,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偶尔想起有一个人影也总是模糊的很,心头也堵了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实在是伤感的很。
“我唤作公孙起......”仿佛时光交错,在这一刹那重合,恍如隔世。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实在是没有缘由得很,却又实在是伤情。
他的的确确是唤作公孙起的,家中本是做生意的,家境殷实得很,因为年轻时候热血非常,抛下了家里的产业当了兵。只因为这些年他父母双亲身体实在是难以支撑了,才不得不提早退役。说来也巧的很,他本是因为机缘巧合答应了这大学做教官,也就唯一一次,最后一次,第一次,就让我碰着了。我是法学系的学生,将来做什么也是苦恼的很,大三那年满天的寻找工作,才知道当时报了这法学系实在是脑子进水了。
那时候我与他还是有些联系的,却没有好意思开口寻他帮忙。再见的时候着实的尴尬,因为我便是去他家中的产业应聘的,按理说他们是着重做设计的,法务部也不需要太多的人,更是巧的很,法务部几个人约好了似的跳槽。
“赵缃?好久不见?”他嘴角擎着微笑,坐在审核的位子上。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倒是有模有样的很,在学校常见他穿军装只觉得英姿飒爽,如今换上正装,多了一份儒雅的味道,俊朗的很。
“公孙教官,您好!”我礼貌又疏离的点了点头,对着面试官自然是该这态度吧,不该让人小瞧了,也不能太过无礼。
“想必你是知道的,我们聘请的是有经验的法学人才,而不是才刚刚毕业,不,是还没有毕业的在校学生。”他擎着含蓄的微笑,温和又危险。
“学生自然是知道,但学生的能力想必老师是知道的,学生也不愿让老师为难,只是来应聘这法务助理的。”我想,我喊他一声老师,总该是留几分颜面的。
“赵小姐,我们的招聘文书上似乎没有说有这法务助理的位子吧?你若是走错了地方,我倒是愿意为赵小姐引路。”他随手翻了赵缃的简历。
我一时间有些尴尬,“既然贵公司法务部,不缺助理,那就当后生多此一举了。”
我正准备走的时候,他叫住了我,“赵缃,这就受不住了?你的才能我是清楚的,你说的助理位子,我们会考虑的。”他顿了顿,似乎在等赵缃回答,见她没有说话,“我会联系的。”
……
走出大厅,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又羞又气。本以为他在耍我,谁知道他真真打来了电话。
“赵小姐,经过我们深思熟虑,决定法务助理实在是很有必要,所以请赵小姐面谈。”
我听着他一板一眼的口气,有些出神,半晌反应过来,“好,那,是什么时间?”
“现在。”
“现在?”
“对,我在你家门口……”
我着实是不可思议,我瞅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散在身后的乌发,一席淡黄色襦裙样式的睡衣,脸上未施粉黛,还算清秀,随便披了一件外套,拢了拢头发开了门。
“不好意思,今天是周六……”他愣了一下,又随即恢复了面色,“打扰赵小姐休息了。”
我请他进来,倒了杯水,细细打量他,纯黑色的西服正装,一丝不苟。
“公孙教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了。这里是我表姐家,若是要谈什么正事,是可以……”我见他穿着正式,以为他要说什么正事。
“不用了,赵缃,你要是想好了,明天就到公司报到。”他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她,“我来接你。”
我暗自疑惑,他不会以为自己起不来吧?
……
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过程算不得太曲折,简简单单,顺理成章。毕业那年我搬出来表姐家,本是应该住进公司宿舍,却被他连哄带骗住进了他的私人公寓。他们的事父母是知道的,只是认识虽说才两年,却感觉像是知晓了半辈子的亲人似的。
我看到那则报道,是在一个下午,我们都在家。
“秦国名将白起率军在赵国的长平(今山西省晋城高平市西北)一带同赵国的军队发生的战争。赵军最终战败,秦军获胜进占长平,并且坑杀赵国40万降兵……”电视中的解说词响起,我的心猛地一怔,慌了神似的。
他回过头来看我,“你怎么突然看起这个了?两千多年前的事情了。长平之战,此战,是秦、赵之间的战略决战。”
我点点头,电视中继续报道“赵国经此一战元气大伤,加速了秦国统一中国的进程。此战是中国古代军事史上最早、规模最大、最彻底的围歼战……”
“阿起,我想去看看,你若是没有时间没有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去。”我垂下眼眸,有些伤神。
“你既然是想去,我便陪了你,又有何妨?那地方,血腥太大,还是我陪你去吧。”
“好”我惨淡的点头。
在永录尸骨坑中,我甚至都能感觉到身子剧烈的颤抖,我咬了舌尖,快步走出去。靠在树旁,大口呼吸却还是有一股无形的窒息的压迫。
“阿绾,别怕!”他泛着怜爱的目光,让我误以为他是了解我此刻的感觉的。
“阿起,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他没有让我再去看其他什么地方,我也不敢看了。只是在骷髅庙磕了头,虔诚的祈祷。我似乎听到了那样的一首诗,“此地由来是战场,平沙漠漠野苍苍。恒多风雨幽魂泣,如在英灵古庙荒。赵将空余千载恨,秦兵何意再传亡……”
我回头一看,是他在轻声吟诵。目光相对,眼波涟涟。
……
新文衔接番外。
我们要结婚了,写请帖的时候,我忍不住还是写下了一个人。了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了了?这个别致的名字,是啊?怎么没听你说过?”他瞥了一眼我手中的名字。
“是啊,很别致的名字呢,已经七年了。”我幽幽的叹息道。
“是你以前的朋友?”
我点点头,“是啊,很好很好的朋友。”我轻轻在“了了”名字的后面加了一句诗“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
我们结婚三年了,过的倒也滋润得很,除了因为他时不时的抱怨几句,去时光的公司待了两年多。那段时间,是时光最难的时候,或多或少我都该帮他的,不论是处于这么多年的情谊,还是为了,了了。
那天我收到一个短信,“阿绾,我回来了!”我看着发件人的名字,“了了”一时间难以抑制的泪夺眶而出,终于,你回来了,远隔重洋快十年之久。
时光,了了她回来了,你会原谅她当年的决定吗?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怨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