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汹涌像把墨汁泼翻,但未能遮住青山,白色雨点好似蹦跳的珍珠,打入游船。依山临水的城乡,迎风飘展的酒旗,突入而来的大雨,倾盆而下。
钟离忘川酒醒过后,发现自己竟睡在坟地,悠悠叹出一口气“哟,都跑这儿来了。”
“各位,好好休息,老弟我先走了。”钟离忘川复饮一口葫中美酒,悠然离去。
远远望见,湖面上万花齐放,略有惊艳,凑近细看,原来是雨点激起的花型波纹。再看,湖中央竟卷出一个漩涡,漩涡愈来愈大,若是一只小舟在上,也定会被卷进去的。“嘭!”地一声,漩涡如兰绽放,爆炸开来,从其中飞出二人。“汀铃当啷!”之声随之传来,只见其中一人手持双叉,脚踏红莲,一身紫衣邪气凛然。与之相对之人,背负一柄足有一臂宽一拳厚的大刀,刀锋泛着绿光,这人目空一切,极具霸道。
“柳三变,想不到许久未见,你还是如此不堪啊。”那人将双差挫于胸前,突地,左手松开金叉,右手稳稳握住银叉按照太极图运转,脱手的金叉竟跟着银叉凭空旋转起来。
“邪君子,你少跟我来这套,打了就知道了。”柳三变反手抽出大刀,直指邪君子。
“呵呵,好,那就再来一战!我倒要看看,是你大哥叶夏枫的刀厉害,还是你柳三变的刀更厉害?”邪君子踏空一步,脚底生出一朵妖艳红莲。
“少跟我提他,他不配!”柳三变凭空将大刀立于跟前,一偏头,一股杀气便如千军袭来。
钟离忘川摇摇头,提起葫芦便是求醉“有意思,有意思,什么好戏都给我碰上了。”
“嘭!嘭!嘭!”湖中巨浪翻滚,激起水雾连连。“呒~”柳三变狂挥大刀,力挽狂澜之势能叫观战的人后背发麻。刀芒大涨,刀气一斩,欲将邪君子拦腰砍断。邪君子瞳孔微缩,口中一句“推杯换盏,移莲转山。”,劈来刀气及身一瞬,竟穿透而过斩在湖边一石山之上,轰响不绝。转眼一瞧,邪君子脚步探出,竟从一朵巨大红莲之中走出,却又是出现在柳三变身后,“逢~”伸手出去之际,虚空有微微颤动,“唰!”始料不及,从天而降一道光影,硬生生斩在邪君子天灵处,柳三变回头一笑“知道为什么我哥每次与我比刀,他都能胜我的原因吗?”
“那是因为,我让着他。”柳三变看着眼前这个七窍流血的邪君子,莫名想笑。“什么邪君子,有那么邪吗?”
“厉害,厉害。没想到你还能有这么一手。”只见另一个邪君子从下方破水而出,犹如一朵红莲,异常妖艳。他一边拍手叫好,一边很有深意的打量柳三变。钟离忘川,咕噜咕噜几口酒下了肚子,直叫精彩。
“没想到你看起来忠厚老实,实则是一个会耍手段的人。”邪君子邪笑道,好像他自己不会耍手段一样。
“那么,钟离家族覆灭也是你策划的呢?”邪君子追问。
“告诉你也没关系,钟离家族被灭只是这网上的一点,还有好多家族将要覆灭勒~这些都不是你我能左右的,除非……”柳三变先是吃了一惊,旋即嘿嘿一笑,欲言又止。
“网有多大?”邪君子打了一个响指,指尖泛出一朵精致红莲。
“很大,大到……”柳三变扯出一块抹布,仔细擦拭着大刀。
“大到不是你我能控制的。”邪君子将话接完,眉头一皱。
“这武林真的变了?”邪君子像是感叹,像是追问。
“这世界都变了。”柳三变从怀里取出一面镜子,向着空中随意一掷,只见从镜子中射出一道光幕。
光幕闪烁,其内千奇百怪,飞鸟走兽,山川河流,一个新世界,碾压而来。画面再变,却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世界,完全超乎想象的存在方式。
“呲~”镜子竟承受不住,碎裂开来。
“柳兄这是何意?”邪君子往前一步踏出,看不出目的。
“你都叫我柳兄了,还会不明白?”柳三变大刀当胸握,猛地往湖边劈砍而去,大刀脱手之声还未传入邪君子耳中,刀影便飞砍在那石山之上。“轰隆啤吧!”刀光如灵蛇,在那石山之上穿梭,是尘烟如雾,一瞬漫天。
“好剑法,真是好剑法!”钟离忘川洋洋自得,这不葫芦中,酒已减半。包揽群书,一些流失的书籍也有涉略。
一切归于平静,再看刚才那一刀劈下的地方,竟是一座雕工惊奇的亭子。石亭八根柱子之上刻有诗句,诗云“阶前风暖,阶外花香。攀花梳柳,听雨观云。”亭子,细刻着小巧玲珑,这小,是别致的,是妙处横生的静。层现迭出的模样,没有雍容的华丽,只是深切着白。
三两人群,常于亭台楼榭处,几句风趣,琉璃瓦下阳光普照,生命仿若一下子重新注入显豁。抑或两小无猜,朝朝暮暮者,小亭子成了最好的媒妁之言。“素闻百晓生爱亭,柳小弟,这里送公子一浊亭,还望百公子莫要嫌弃啊~”说话间,柳三变已来到钟离忘川身旁,作揖行礼。
“这百晓生素来喜欢游离于山水之间,爱好诗书文玩,尤其是亭子。这柳三变怕只是试探,而非真正确定。”邪君子暗想间,已踏出几步来到柳三变身后。见邪君子一身紫衣已然褪去,变成白衣飘飘,风流公子模样,架势之足,比之柳三变不差丝毫。“哦,百公子既已至此,为何不叫在下,好让在下来与公子拨云弄月一番啊~”这话要不看见是从这邪君子之口出来,只闻其声的话,定会以为是个女子。
“我这葫芦里的酒可不够三个人喝。”钟离忘川也不解释,将葫芦往桌上一扔,身形一动,左手轻抚,打醉拳一般,又如狸猫换太子,“砰~”那亭子便飞离原地,稳稳浮在湖中心,“你们可还有酒?”钟离忘川只停留枯叶脱枝的时间,便从原来亭子之地往湖中心缥缈走去。
钟离忘川踏水而行,几步之间,黄酒入喉,好不潇洒,待到人立亭中,却不见脚被沾湿。
“这……”柳三变有些语塞。
“有酒,自然有酒。”邪君子紧忙接到。
“没酒也没关系,你可以拿当做交换啊~”钟离忘川老者跟来的二人,呷了一小口,淡淡说道。
“什么东西?”柳三变皱起了眉头。
“你说说看,这些家族为何要被覆灭?”钟离忘川双臂如翼,从原地飞离,行云流水,坐在亭角之上,望着这翠绿的山水,心中却哼起了小曲儿。
“还是让邪兄说吧,刚才邪兄都知道了。”柳三变心智如妖,料定了这后面有蹊跷。
“刚才,我也听到了,我只是问问,为何那钟离家族会被那大网困住,没了自由?”这声音很平静,像谈论鸟儿为何飞不出那天一样。
“这问题,不好答,百公子能换个问题吗?”柳三变心知百晓生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江湖上什么事儿都跳不过他的眼睛,而且他是江湖中最神秘莫测的。传闻,百晓生是仙人下凡,能观人心思……百晓生是第二届武林盟主百霜之子……但到今天这步,有些事还真不能太迁就别人。
“换个问题?”钟离忘川微微一停,接着道“可以,不过,你得到下面去回答了。”钟离忘川一步踏出,回身之际,帛扇已经出现在左手之上,“唰!嘭嘭!”扇风落在亭上,轰隆之声又起,一道绿光自亭中射出抵挡坠落的扇风。
“百晓生,你这是何意?”亭子碎成尘烟,柳三变直立于湖面,抬头瞪着钟离忘川。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突然悠悠传来一人的声音,寻声一看,竟是允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