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迪德丽从水中出来,全身蒸腾着热气,整个房间里被蒸汽填满。
她看着自己的身体,沉默不语。
那把刀变成了她手背上的一个狰狞的纹路,看起来真像是个诅咒。
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原本应该是女孩漂亮的皮肤却是被坚硬的外骨骼存在。
至于其他的地方也是类似,她终究还是变成了怪物。
对于她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摸样了,还能够维持人形,本来就是一种困难的事情。她还没有变成太过恶心的东西,至少穿上宽大1袍子,也看起来像是一个漂亮的女孩。
挺好的,至少现在自己没有变成怪物。
她让自己的体温变得极高,身上瞬间就变得干燥,她打开窗户,用风把浴室当中的蒸汽抽空。
然后走到墙边,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完全感觉不到疲惫,不会困。
就像是当初小蜘蛛之所以要睡觉是因为睡觉本身就是一个令人开心的事情。以着现在的自我恢复的速度,睡觉多此一举。
今晚她不打算睡觉,她需要散散心,在灵森当中走走。
自己只是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而已,没有什么好说的。
当初之所以再次加入到亚克的队伍当中,说到最根本的原因不过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只好找个地方先让自己不至于无可事事。
现在也是如此,和当初一样,完全的陷入迷茫,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她也不打算询问琳娜丝,那个家伙也是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在这个地方住了几十年,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坐在门口的台子上听着花开花落的声音。
而且她也是才知道,那个家伙在灵森当中不是只有一个住处。这里相对来说有着很多的空间,她原本的住所,就是这个隐蔽在林子当中的木屋。
和原来的大宅子不一样,这个木屋很朴素。但是很舒适,有着该有的一切生活用品。虽然没有原来的华丽,可是迪德丽看到这个小房子的时候总是心理有种奇怪的感觉。
原来的那个大宅子不像是用来住的地方,在里面只能感觉很压抑和克制。整个建筑都给人那种感觉。
琳娜丝的确也是个极端的压抑自己和克制本性的性格,从她的洁癖就能看出来。
可是这个房子不同非要说的话,这里应该算是家。
要是自己和小蜘蛛在当初选择直接逃跑,现在估计也会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找到一个地方住下来,有如此的一个房子,说不定现在都有了孩子。
就是不知道蜘蛛和羊的后代是个什么样子的妖魔。如果是人形的还好说,但是也不排除是个不可描述之物的可能性。
那种事情想着就会感觉到悲伤,因为现在她再次孤身一人。
当然,她大可以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住这样的房子,但是那样的话,或许自己就有点太过孤寂。
她从房子当中走出来,漫步在林子当中。
这里是灵森,即便是晚上也如同仙境一样的地方。
安全的,幽静,有着漂亮的精灵和与世无争是这里的特点。
她也跟着琳娜丝走过了这里几个很漂亮的地方,大概的对这里也不算是陌生。到处都是熟悉的花草林木,令人觉得心理安静。
现在她只是想要让自己安静下来。
因为一想到现在这里还有着裁决者,她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好久不见。”她听到声音,扭过头,看着给自己打招呼的卡尔。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迪德丽也向着他挥手。
虽然关系没有特别的好,但是至少也是接近半年过命的交情。自己没少被他所救。
说起来,他好像也是一系列事情的起源。
如果他当初没有收留那位魔神种,那么之后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但是他善心动了,让它违背了自己所要作的职责。
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导致了一系列事情的发生,说这家伙是一切的罪魁祸首绝对不为过。如果还能重来,在当初把这家伙斩了显然是个好选择。
可是对于当时的自己来说,卡尔就是接近无敌的单位。她见过卡尔和十二的战斗,那根本就超乎了她当初的见解。那种已经接近概念上的战斗让她觉得自己很是虚无。
“好久不见。”迪德丽走过去,慢慢的靠近卡尔。
啪。
绝对凶狠的一记耳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的脸上印下了手印。
刚才装出来的淡定在一瞬间消散,迪德丽怒发冲冠,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果然自己不是个冷静的家伙,就算是学别人那样思考也不会让自己变成恬静的人。
卡尔被打的蒙住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被一把抓住衣领后狠狠的摁在了旁边的石头上,然后一拳打他的脑袋旁边。极狠,半个拳头都陷入了石头当中。
“你个该被千刀万剐的懦夫,临阵脱逃的罪人。”迪德丽的头发在她的脸上形成了阴影,在阴影当中,血红的眼睛就像是这择人而噬的恶鬼:“可别指望我会原谅你。”
如果不是这家伙在最关键的时候离开,也不会落得小蜘蛛独自去应对圣徒的情况。
哪怕那个时候卡尔跟着,也不至于小蜘蛛会死掉。
再者说,如果那个时候卡尔在,小蜘蛛说不定也不会去。
因为只要卡尔还在,那个孩子相信和可以依靠的家伙就会是他。其他的人去了也不合适。
可是因为他离开了,那个孩子信任的人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临阵脱逃,保护她的重任压到了小蜘蛛的身上。
它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魔物而已就算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强大了,也只是个普通的魔物而已。这种重任,不该被托付给他。
简而言之,卡尔的离开,甚至可以说直接导致了小蜘蛛的死亡。
迪德丽又为什么不会对他而生气呢?
卡尔却沉默在那里,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抱歉。”他低垂着眼睛:“我只是想来问问洛丽她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你没有和亚克在一起?现在她还好吗?”
卡尔是真的不知道,在他看到迪德丽的时候,自己其实是傻了的。
因为没记错的话,她和亚克应该是队友。
现在她应该和亚克在一起在对,它们应该在死人之国。洛丽那个孩子应该虽然每天有点憋屈,但是却还是在世界的某个脚落当中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这一耳光,让他察觉到了恐惧他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导致了无法挽回的结果。
“我哪知道?”迪德丽的表情狰狞:“我只知道因为你,小蜘蛛被害死了。”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后退,慢慢的撞在了身后的树上,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卡尔看着那个坐在那里的女孩,她的脸上划过眼泪,她双手抓着自己的脑袋,无声的哭泣。
她以然是魔王,不在算是女孩的范畴,怪物比起来那种称呼对她来说更加的贴切。
可是只是过了一年,她只是因为机遇变强了而已。不代表成长了。
她终究还是个女孩子而已,即便是能屠龙,即便是已经成了魔王,她不过只是个失去了珍视之物的女孩。
卡尔看着她,只是觉得自己真是有够混蛋的。
但是他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正相反,他做了正确的事情。
做了正确的事情从来都不代表会得到想要的东西,那是正义,这个词冷的就像是冰。不近人情,不认世理。
而导致了这一切罪魁祸首的家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它们的旁边,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陶罐。
裁决者一言不发,然后把陶罐放在了迪德丽的旁边。慢慢的后退,也坐在了树的旁边。
“这是什么?”迪德丽不让自己去看那个家伙,她害怕自己只是看到他那个无神的眼睛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砍掉他的想法。
“酒。”他还真的回答了:“捍誉者说你喜欢喝酒所以我给你带了些。”
迪德丽看着陶罐,深吸一口气,然后站起来,打开罐子,看着里面。
的确是酒,好酒。
“真对我不满意也别对酒撒气,我人就在这里,你怎么觉得能解气就做什么就好,我不会计较。”他轻声说:“我做错了事情,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一些。”
“死去的也能弥补吗?”迪德丽轻声说。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什么都不做。”裁决者看着站在那里的卡尔说道:“你似乎很担心那个孩子,但是可以放心,至少她现在还活着。”
迪德丽愣了愣,忽然看着他。
“洛丽还活着?”她轻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结果知道的一个瞬间,她忽然觉得很放松,很轻松。
莫名其妙的。
因为这代表小蜘蛛的死去是有价值的。
裁决者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现在不要给它们说现在的洛丽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适当的隐瞒也是对于当事者的尊重。
只是自己的心理绞痛而已。
“你在撒谎吗?”迪德丽皱了皱眉头,这个家伙的样子不像是实话实说。
“以我的神担保,至少这点我没有撒谎。”
“你隐瞒了一些事情。”
“隐瞒并非谎言,只是并非全部的真相。”裁决者站起身,稍微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
“你要去什么地方?”迪德丽慢慢的站起来,轻声问道。
“我的任务是清理那个危险的混沌天灾,但是我不确定它是不是还活着,我需要亲眼确认这里安全。”裁决者顿了顿说:“我知道你想要找我报仇,随时可以。我离开的时候也会告诉你,但是至少现在,我需要完成工作。”
他这样说着,转身离去。
这家伙忽然出现,然后现在忽然离去,迪德丽站在那里,强忍着自己冲过去砍人的打算。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灌酒。
不拿食物撒气是基本的道德,不管怎么样都是如此。
裁决者走在路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生。
他转过头,看着跟着自己的卡尔。
“我想要知道洛丽的事情。”卡尔轻声说:“看在我是神官的份上。”
“你有得知的权利,但是我奉劝你不要深究。”裁决者轻声说:“你可以随意发问,我不会隐瞒。但是我也不会多说问题之外的事情。”
卡尔愣了愣,看着站在他肩膀上面的老鼠,他忽然停下来,转身后坐了下来。
周围的大树忽然扭曲着开始挪动,卡尔愣了一下,看着他坐在了木椅上面。
只是几秒的时间,木屋就已经出现在这里。荒郊野外已经消失,它们在一个房子当中。
“我能力的一种应用而已,无需在意。”他伸手表示让卡尔坐下来。
在桌子的对面,一个椅子已经准备在哪里。
卡尔犹豫了一下,乖乖的坐在那里,双手撑着桌面看着裁决者。
“她真的还活着吗?”
“请相信我说的话。”
“她在你们的控制之下?”
“准确来说,是在仁爱者的控制之下。这是她的工作,我最多有监察的职能。”裁决者打了个响指,它们的面前出现了装着茶水的杯子:“请用。”
卡尔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后小口的喝下温度莫名其妙合适的茶水。
然后他发现杯子中的茶水根本没有喝干净的概念。
这就有点让人惊讶,但是他知道自己来的问题不是因为这个。
“她有和你们说和我有关的事情吗?”卡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这个问题。
“没有。”裁决者回答的干脆利落:“至少没有和我说过任何话。”
卡尔愣了愣,无奈的笑了笑。
是啊,自己的确是把她伤得太深了。毕竟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把她弃之不顾,她为什么又会提起来自己呢?
“那我能拜托你帮我照顾好她吗?”卡尔轻声说。
“我做不到。”裁决者摇了摇头:“我说过了,这是仁爱者的工作我能做的,只是去看看她而已。”
他的脸色阴沉,心情绝不平静。
她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又该如何谈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