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中一只小锦绒包裹着的小暖炉,一盅红糖水。
“先喝这个,本王让人去为你熬乌鸡汤。”
他端下小瓷盅给步绾绾,温和的语气让步绾绾脸上飞了一抹羞红。
她没想到,夜沧澜居然懂这些!
她喝了糖水,夜沧澜又把那小暖炉递到她的手里,让她捂在小腹上。
“谢谢。”
她抿唇一笑,轻声道谢。
夜沧澜盯着她的笑脸看了会儿,也一笑,沉声说:
“绾绾,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你勿需开口,这是男人们的事。”
步绾绾犹豫了一下,左右看看,俯过去,轻声说:
“是你做的?”
“嗯?”
他怔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
“你们……”
步绾绾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里快速地写:
“互相陷害。”
夜沧澜低低地笑了起来,低声说:
“瞬欣,我不是那样的人。”
“谁知道呢?”
步绾绾耸耸肩,也清脆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惹得在那边赏花的几人转头看了过来。帝慎景看着那双男女,又看了一眼帝祈云,慈爱地说:
“祈云有了瞬欣,似乎开朗了许多。”
“哼,若她不总想着夜沧澜,儿臣就开朗。”
帝祈云冷笑,一脸不悦。
帝慎景却是呵呵一笑,轻拈着胡须,温和地说:
“瞬欣心思单纯,哪是别的女子可比的,若有心机,此时就不会和夜沧澜走得如此近,少女怀|春,情窦初开时,总会崇拜那么几个大英雄,你母后当年也是这样崇拜朕的。
想一想,日子过得真快,朕都六十了,离入土也不远了,你要好好学习理政,北商国的担子要放在你的肩上,目盲虽是朕最痛事的心,可是好在有夜沧澜在,他会好好辅佐你的。”
帝祈云站在一边,双手恭敬地垂着,侧耳聆听。
一直等他说完了,才低声说:
“儿臣谢父皇信任,可是儿臣目盲之事,一定会影响朝政,还是立灵儿为太子吧。”
“胡说,灵儿怎可为太子,太年幼!”
帝慎景低斥一声,看向步相国。
“步相,你今后要好好辅佐太子,不可有异心。”
“老臣不敢,老臣粉身碎骨,定当悉心辅佐太子殿下。”
步相赶紧跪下,连连磕头。
“嗯,你最忠心,朕是明白的。”
帝慎景一副宽慰的模样,让万公公扶起了步相国,又转头看步绾绾,她正侧脸看夜沧澜,笑得很是开怀。
“步相,你生了两个好女儿。”
帝慎景眼中光芒闪了闪,又低声说。
“皇上,瞬欣的性子就是这样,死脑筋,哎,老臣无脸,愧对太子。”
步相老脸涨红,又向帝祈云抱拳告罪。
毕竟当着夫婿的面和夜沧澜说说笑笑,确实不雅。
帝慎景呵呵一笑,不在乎地说:
“摄政王要大婚了,茯郡主和瞬欣关系不错,他问问瞬欣茯郡主的喜好,也是疼爱夫人的举动。”
在他看来,夜沧澜和帝祈云越不对盘,就越有利吧?这一点,不仅步相国明白,帝祈云也明白。只是由始至终,步绾绾都只是这几个男人眼里最不值钱的棋子,没人想过她的死活。
只是此刻帝祈云觉得步绾绾的笑声很是刺耳,神情就浮了些戾气起来。
帝祈云和步瞬欣一样,在外面赫赫有名,一个是因为花痴和大脑壳,一个却是因为暴戾和荒唐。
所以他脸上露出这神情,帝慎景也不奇怪,只招招手,让万公公去把那两个还在谈笑的男女叫过来。
“瞬欣,你懂点规矩。”
步相国忍不住又斥责了一句。
“父亲,你怎么只骂我,从来不骂姐姐?”
步绾绾顶了一句,快步到了帝慎景的面前,低头一看,桌上摆着糕点,立刻伸手就拿。
“咦,这是姐姐做的吧,一定好吃。”
她装得天真娇憨,帝慎景也慈爱如父,只笑着看着她。
“吃吧,你姐姐手巧,做的糕点都色香味美。”
“知道皇上疼爱姐姐。”
步绾绾又笑了笑,走到了帝祈云的面前,白了他一眼,在一边坐下。
“皇上,灵渊皇子闹肚疼,蕙贵妃请皇上过去。”
步兰蕙身边的宫婢快步过来,跪到帝慎景的面前。
“知道了。”
帝慎景低声说了句,却没起身,那宫婢只得退下。
“走,去前面看看,去年进贡来的黑牡丹已经开花了,朕带你们看看去。”
牡丹冬日开花,那不是神话吗?
步绾绾跟在几个男人身后,远远的,真的见到一片雪地里覆着一片黑色,正暗自惊奇时,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匹黑色锦布。
数十太监正站于一边,只待万公公一抬手,那黑布抬起,下面居然真是一朵一朵碗大的黑牡丹!
朵朵黑牡丹临雪傲然立,在阳光下舒展着丝柔的花瓣,怒吐金色花蕊,芬芳满天地!
“真美!”步绾绾惊叹。
帝慎景呵呵笑着,扭头看她,大声说:
“我看瞬欣倒是像这黑牡丹!”
“皇上过奖,瞬欣哪有这么好看?”
步绾绾清脆地笑着,蹲下去,仔细观赏这奇异的花朵。
“皇上真是有福之人,黑牡丹能在冬天开花!”
步相国在一边抱拳赞叹,马屁精父亲生出马屁精的女儿,一屋子马屁精……
步绾绾心中腹诽,诽完了,又想起自己也算是步家的女儿,连带把自己骂进去了!
“来人,赏太子妃十朵黑牡丹!”
帝慎景笑着,令人拿剪刀过来,亲手剪下了十朵黑牡丹赐给步绾绾。
能收到这样的花,步绾绾当然是高兴的,连忙谢恩,捧着花乐不可吱地左看右看。
“祈云,你给瞬欣戴上一朵,让我们来看看黑牡丹的魅力。”
帝慎景又乐呵呵地说。
帝祈云听了,便乖乖地拿了一朵,给步绾绾攒在发间。
“歪了歪了啦!勾住我头发啦!”
步绾绾小声惊呼几句,亲手扶正了花,转头看向夜沧澜,眼睛亮亮的,似是想得到他的赞美。
夜沧澜笑着点头,温和地说:
“太子妃确实和这黑牡丹匹配,相得益彰。”
“慢着……我很黑吗?”
步绾绾突然觉得不对劲,这群人字字句句都在说她黑啊!
“呵呵……”
几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还是从帝慎景那里审了烟儿之后,几个人头一回发出如此和谐开怀的笑声。
步绾绾有些郁闷,可又不能把花给取下来,再想一想,在脑袋上顶个黑花啥意思?给长辈送葬!
这样一想,她又舒坦多了,也不取了,就顶着这朵大花在园子里慢慢悠悠地晃。
园中有白象、白孔雀,斑斓大虎,金钱豹,小松鼠,简直像是动物园,可所有的动物都失去了野性,温驯得像小狗儿。
帝慎景这人,还真是想驯服一切,不光是令牡丹冬日开花,也让老虎学习吃素!
步绾绾不禁感叹,帝祈云有这么个子,能顽强活到今日,还真是奇迹!
帝慎景又和几人一直用了膳,让人安顿他们去歇着,晚上要继续下棋聊天,自己先赶去见步兰蕙,看望小皇子灵渊。
三人安顿在一个殿中,帝祈云和步绾绾住在东边,夜沧澜在西边。
院中有秋千,步绾绾坐在上面,脚在地上轻轻蹬着,帝慎景赏的牡丹用一只瓷花瓶装了,摆在她的面前,一面荡秋千,一面盯着花看。
“太子,今日之事,如何看?”
夜沧澜站在廊柱下,问帝祈云。
“你若肯离本太子的瞬欣远一点,本太子还能看,只可惜,本太子是盲的。”
帝祈云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扭头进了房间。
步绾绾听到他们提自己的名字,抬眼看了过来。
夜沧澜缓步走近,捉住了秋千绳,缓缓推动。
步绾绾想了会儿,又说:
“你说,是不是步兰蕙做的?”
若只有一个烟儿,说不定是步兰蕙,可冒出来两个一模一样的,一个指认太子,一个指认摄政王,任是谁,也会被绕进云雾里,摸不清头绪。
夜沧澜也是如此,目光投向那几朵黑牡丹,低声说:
“瞬欣为何把自己晒得这样黑?”
“因为失恋?”
步绾绾故意说了句,又笑了起来。
夜沧澜有些尴尬,松开了秋千绳,小声说:“瞬欣,本王看你在东宫……不然本王去向太子讨你过来……”
殿中响起了椅子的拖响,把二人的话打断:“本太子目盲不假,耳朵不聋,摄政王公然勾|引太子妃,非君子所为,摄政王自诩君子,家有娇妻,怎么总盯着别人的妻子不放?瞬欣嫁于本太子之前,可是对你苦苦相求,你从不正眼相看,如今她被本太子养得出色了,摄政王就来了兴趣,这算什么?”
这二人原本说话声音极轻,不想都被帝祈云听了去,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却夹枪带棒,夜沧澜被如此抢白,越发尴尬,拧眉看了一眼殿内的明黄身影,向步绾绾点点头,回了房中。
“帝祈云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步绾绾跳下秋千,去找帝祈云算帐。
“步知道,你在本太子眼皮子底做这种丑事,是不是本太子早上没弄舒服你?”他冷笑一声,恶劣地刺了她一句。
步绾绾顿时脸红了,捂着耳朵瞪他,见他满脸嘲讽,又恨起今天那烟儿姑娘不争气,不能让他落罪!
“太子,绛芸郡主来了。”外面响起了万公公的声音。
帝祈云转过了头,唇角勾起了笑意。
“哈,哼……”步绾绾连哼几声,大步往外走,嘴中清脆地说道:“太子殿下,今早瞬欣已伺侯过你了,要去歇着,让郡主接着来吧。”
绛芸迎面而来,顿时面红耳赤,微微福身,向她行礼,“太子妃。”
“免了,妃不妃的,不就是个名号。”
她一语匆匆说过,往大殿后面走去,要去寻个清净地方,不看这对恼人的男女。
可她走不了多远,隔了十步就心口痛,一时间恨得咬牙,又快步冲回房间,直接无视相拥的那对男女,推开后窗,从他们的讶然的视线里爬了出去!
“继续继续,我才懒得看!”她挥挥手,用脚量着步子,十步之遥,正好是一排屋子。
她放慢脚步,有一间里全是书,她来了兴致,推了推门,门居然是从里面锁的!
她讶然地趴在窗口看了会儿,光线透进去,里面倒还能看清一切,并没有人。
她想了想,拔下簪子,左右看看,拔开了窗户栓,利落地跳了进去,书架上摆的居然还不是那些正儿八经的诗集文章,而是一些戏曲杂文。
古朴脱漆的书架,显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灰尘落在书上,轻轻一吹,便迷人眼,让她不敢多碰。
不过能一次碰到这么多好看的书,实在步绾绾乐了,她选了一本,坐到靠窗的椅上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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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兰蕙跪在帝慎景的面前,一张小脸儿哭得通红,双手拉着他的龙袍,凄然地哭诉:
“皇上怎么不信蕙儿,真不是蕙儿做的!”
“不是你还是谁?愚蠢!”
帝慎景一抬脚,把她踢开,怒气冲冲,一脸狠意,哪里像在外面表现出来的那样恩爱?
“皇上,真不是蕙儿,您要相信蕙儿啊!”
步兰蕙被踢到地上,痛得一声惨叫,又爬过来抱住他的腿。
“皇上,此时有蹊跷,就算是蕙贵妃,她又如何要弄出两个烟儿?依老奴看,这事和太子脱不了干系。”
万公公在外面低声说着,让帝慎景安静了一些。
“皇上,一定是太子,您想想,为何他当时那样慌乱?”,步兰蕙有人帮腔,抓着锦帕的手捂在心口上,连声说道,“皇上,蕙儿对皇上的心日月可鉴,蕙儿的一切都是皇上的。”
她一脸泪痕,娇艳的小脸显得楚楚可怜。
见帝慎景看向自己的身上,她也低头一看,随即双手托起了自己缀满美玉宝石的腰带,小声说:“蕙儿知错了,请皇上责罚。”
帝慎景眼中的光芒沉了沉,接过了她缀着美玉缨络的腰带,在手里掂了掂。
步兰蕙趴着转了个身,扭过头来,轻咬着红唇看着他。
“皇上,蕙儿只要皇上高兴。”
帝慎景的呼吸又沉了沉,一掌抓住了她的纤腰,腰带往她的背上招呼打去,不多会儿,又抛开了腰带,扑到她的身上。
大殿里回响着这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可没一会儿,就消失了……
步兰蕙睁大媚眼,抱住了他,柔声问:\祈云,她都抛出过花枝,可一个装成看不到,一个恶语相向……
“不识抬举。”她冷笑,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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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色都黑了,漫天的星辉投下来,笼罩着庞大的宫殿。
有灯的,没灯的,每一座宫殿都像疲惫蛰伏的怪兽,张大嘴巴,等着活人钻进去,祭奠它的五脏庙。
步绾绾仍然沉浸在书中,已经看了四本了,她又从随身的小香袋里掏出夜明珠,缩在椅上继续看。
到这里这么久,头一回能看到这样的好书,步绾绾有点如饥似渴,不知道能不能偷带几本出去?
咚……
突然墙内传来了一声古怪的声音。
她怔了一下,侧耳细听,又是这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打击什么重物。
她站起来,轻手轻脚走到墙边,伸手轻抚墙壁,又贴耳上去听。那声音时有时无,但是听得出是有人在下木质楼梯,他脚步沉,所以才发出这样的声音。
好奇害死猫,步绾绾太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可她就是天性好奇的野猫啊!
她想了半天,开始在墙上摸索,想找到发现这脚步声的路。
摸了半天,并未摸到,可是那声音却变了。
她把耳朵紧贴在上面,只听里面传来一把沙哑的声音。
“你是名震天下的无双太子又如何,还不是败在我的手里,那贱||人和你生下了这贱小子,可他还不是在我的手掌心里,像蝼蚁一样的活着?
我想他死就死,想他如何悲惨就如何悲惨,你如今只是一把枯骨?你还想作怪吗?你起来作怪啊!
什么无双太子,呸,你凭什么称为无双?你儿子得叫我皇上,得给我下跪!朕才是要永生的,谁也不能夺走朕的天下!”
他嘶吼着,似乎在用鞭子抽打什么,里面一阵乱响。
这声音越来越大,突然就一拳锤在了墙上,吓了步绾绾一跳,连退好几步,碰到了椅子,发出沉闷的钝响。
步绾绾的心跳很快,她都能感觉到墙那边的人就在死死盯着她,恐惧感如潮水一样涌来,她赶紧往外跑,可是门是锁着的!
她慌了,去开窗户时,窗户的栓子却已经卡死,好半天都没弄动!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突然从高处落下,拉着她的手,猛地拉到了房梁上,然后像猫头鹰一样,从屋顶的阁楼爬了出去。
步绾绾看清眼前的人,帝祈云正抱紧她,灵活地从屋顶上跳下,从他们住的那间屋子后窗钻进去。
“我刚才看书,书还在地上!”
步绾绾想到地上的书,连忙又说。
帝祈云黑着脸,快步跃出去,步绾绾的心跳得极快。不用想,她也知道那人是笑面虎帝慎景,可无双太子是何许人?他说的儿子,是帝祈云吗?
院门外已响起匆匆脚步声、拍门声。
步绾绾的心要从嗓子口跳出来了,此时一双有力的手臂把她抱住,一起倒在了榻上。
没有什么言语,二人上半身的衣服被匆匆褪干净,锦被拉起来,他俯在她的身上……
才摆好姿势,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大胆。”帝祈云一声怒斥。
伸手撩开了帐子,万公公领头,一群太监跑了进来。
见榻上如此情形,万公公并未扭过头去,而是走近来,眼睛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尖声说:“太子殿下,皇上请殿下去下棋。”
“放肆,出去,没见本太子正忙吗?”他怒冲冲的,揪起床上的瓷枕就丢了过去。
万公公连忙躲开,瓷枕摔到地上,哗啦一阵碎响,把隔壁的夜沧澜给惊动了,大步走了过来。
“何事?”
“***才!”
帝祈云掀开了锦被跳下来,匆匆系着腰带,可谁都看清了,他只一件锦衣敞着,里面空无一缕,步绾绾还躲在锦被中,只露出一缕青丝。
“都退下。”夜沧澜扫了一眼榻上的小人儿,眉微微皱起,也转过了身。
步绾绾轻舒一口气,坐了起来,可又暗呼糟糕,她今日有葵水之事,白天夜沧澜吩咐宫女替她泡过红糖水,还熬过了乌鸡汤!万公公一定会知道!
“你过来。”她叫过了帝祈云,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步知道,你居然连这种事也告诉他!不知羞耻!”他恶狠狠地骂着,又去拧她的嘴。
“喂,你别拧我……”
“反正是你死!”帝祈云冷冷地骂。
“抹点血不就行了嘛!”步绾绾使劲躲。
“谁要抹你的脏血?”帝祈云脸更黑了。
“喂,你别太过份!“步绾绾脸也绿了,他才脏,刚刚下午也不知道和绛芸干|过什么丑事!
“太子殿下,陛下正等着呢。”
“***才,惊扰了本太子,若本太子不能享乐了,再杀你一回!”帝祈云怒骂一句,抓起了步绾绾,催她穿衣。
“你这个可怕的老爹,你早点杀了他去。”步绾绾愤然地说了一句,她实在讨厌那种笑里藏刀的人物。
二人匆匆出来,夜沧澜正站在院中等着二人。
步绾绾脸有些红,勾着头跟在帝祈云的身后。
帝慎景换了身黑色龙袍,就在花园里摆下棋盘,此时正独自坐在桌边,左右手各执了一色棋子,凝神苦思。
“父皇。”帝祈云铁青着脸色,拱拱手,在一边坐下。
“怎么了?”帝慎景哑声问着,并未抬头。
“万公公,你自己和皇上说。”帝祈云一指万公公。
“回皇上的话,奴才没长眼,只因敲门没动静,奴才担心太子殿下的身体,所以斗胆闯了进去……坏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好事。”
“还不快磕头请罪。“帝慎景拧拧眉,骂了一句。
万公公赶紧跪下给帝祈云磕头,“太子请恕罪,饶了老奴吧。”
“万公公也是心切。”夜沧澜打了句圆场,也过来坐下。
“呵,这小夫妻新婚燕尔的,一定扰到摄政王了,朕未能考虑周全,给摄政王换个寝殿吧。”帝慎景笑笑,抬眼看向夜沧澜。
夜沧澜笑笑,摇头说:“无妨,声音也不算太大,震不聋耳朵。”
步绾绾的脸顿时又烧红了,小声说:“知道我黑,也不要这样说我,也会脸红的。”
几个男人转头看向她,她抿抿唇,抬头望天。
来得匆忙,衣衫没系好,露出一点翠色里衣。
夜沧澜拧拧眉,帝祈云又看不到这些,她自已大大咧咧,只怕又吓到了,所以并没有注意自己的衣服没整理好。
帝慎景向一边的宫婢使了个眼色,宫婢赶紧上前去,给步绾绾整理好了衣裙。
步绾绾这才发现出洋相的事,脸更红了,索性转身走到一边,假装赏花。
此时有宫奴走到万公公身边,跟他耳语几句,他抬起眼睛,阴恻恻看了一眼帝祈云,走到帝慎景身边,俯耳说了几句话。
帝慎景点点头,又看向步绾绾。
夜沧澜在一边冷眼看着,始终不露声色。
帝慎景和夜沧澜走了几步棋,突然说:“摄政王,你大婚的事,抓紧一点,年近三十还不娶妻,外面传些不好听的话,有损你的名誉。”
“哦,不知是何话?”夜沧澜抬眼看他。
“说你好男风。”帝慎景摇摇头,低声说。
步绾绾转过了头,好奇地看着夜沧澜。
夜沧澜只是笑笑,修长完美的手指轻拈一棋,轻轻落在棋盘上。
“男风也不错,别有滋味。”帝祈云接了一句,揽过步绾绾,让她坐到腿上,一脸得意的笑意。
“皇上在这儿呢,守点规矩。”步绾绾悄悄看了一眼夜沧澜,感觉像被针扎了一样,快速站了起来,躲去一边,再也不肯靠近来。
帝慎景这才放下棋子,低声说:“祈云,不要总是欺负瞬欣,小心伤了她的身子,以后还要为你开枝散叶。”
“儿臣知道。”帝祈云应了一声,侧起耳朵,一个人不知道听些什么声响。
帝慎景又和夜沧澜聊一些朝中之事,哪位大人年迈了,要选年轻力壮可行的人顶上来,又是哪家的亲戚不识趣,枉法贪赃,还有哪个郡王的女儿没了,要重新选人进宫……
帝祈云始终没接上话,他都不太出东宫,也和这两个人说不到一起去。
步绾绾转头看他,突然有点怜悯他了,眼睛被害瞎,父亲不知道是何人,还要和这样可怕的人生活在一起,认贼作父……
夜色茫茫,宫灯辉煌,步绾绾只感觉到寒意阵阵。
春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什么时候才会雪化花开?
她对这漫长的冬天,有些厌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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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园子里回到房间,帝祈云阴沉着脸色坐到榻,久久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步绾绾才坐到他身边,小声问:“你也听到了吗?谁是无双太子?”
“他的亲哥哥。”帝祈云扭头看她,一双墨瞳里闪烁着仇恨的光。
步绾绾哑然,过了好半天,才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不然,逃吧。”她沉默良久,又劝他。
“为何要逃?”帝祈云冷笑,仰头往后一倒。
“你眼睛瞎的,又没有兵马,你怎么和他斗?“步绾绾趴在他身边,好心地劝他。难得的一点同情心,若他不肯接受,她就逼他交出同命鸳鸯的解药,自己逃。
“想都别想!”不想他突然冷笑一声。
“什么?”她愕然。
“没有解药!”他又冷笑,原来一眼看穿她的心!
步绾绾很是气愤,今天她可帮他好几回了,就得到他这样白眼狼一只!
“步知道……你不是想和本太子在天愿做比翼鸟吗?”他突然翻身,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唇压到了她的额上,哑哑地说。
“做什么鸟呀,有点志向好吗!”步绾绾皱着眉,狠狠推了他一把,可推不动,他这样躺着,把玩她的秀发。
“帝祈云,你善良一点,会有好报的。“她看着他,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哦,你教教本太子,如何好报?”帝社云一手撑在脑侧,一手拿着她的头发,在她的鼻下乱拂。
“比如你现在躺一边去,你以后会和绛芸连理枝,比翼鸟。”她瞟他一眼,继续说:“还说不定能重新看到蓝天白云,还有你的绛芸美丽无双……”
她说着,轻轻闭上眼睛,似乎那看到蓝天白云的不是他,而是自已,那样的自由徜徉,不必面对丑恶阴谋……
她真的期望春暖花开,她的王子带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