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补!”
他眯了眯眼睛,突然就抓住了她的小脚,往上一抬,拉了一缕发,在她的脚底轻轻扫动。
“哈……”
步绾绾笑起来,身子往后一仰,栽进水里,砸起水花四射。
帝祈云眼神蓦的沉了沉,抓着她的脚踝往自己的身边一拉,步绾绾的脚顺势缠上他的腰,双臂如灵蛇一般环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唇,在心里无声念道:
“麟云,我爱你……”
帝祈云此时的手指就摁在她的手腕上,当这个名字从她的心里,钻进他的指尖,到达他的大脑时,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麟云——
臭竹子,到麟云,再到他的梦,这个女人,完全把他当成另一个人在拥抱!
他缓缓拉下了她的手,涣散的双瞳里冷光渐显,沉声说:
“拿提灯裙来。”
“想我啊?”
步绾绾还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嘻嘻笑着,让绯烟拿裙子过来。
非烟很快就捧上了裙子,步绾绾从池中爬上去,湿漉漉地披上了提灯裙,双手拢出湿发,扭头看帝祈云,唇角勾着媚人的笑意,把手伸向他。
帝祈云盯着她看着,一字一顿地问她:
“谁是麟云?”
步绾绾怔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她在心里说爱他时,他读了她的心事!
“就是你啊!”
她走过去,小脚丫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地踢了踢,幽幽地说。
被人遗忘,还真不是件舒服的事,明明曾经视她如宝,现在却高高在上,随时拿烂脾气来对付她!
“谁是麟云?”他的声音陡然凌厉了,一把抓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拽,步绾绾没防着他这粗鲁的一招,直接摔进了水池里。
“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帝祈云抓着她的手腕,又是用力一拖,步绾绾就被他拖到了怀里。
“就是你啊!你不是说你有梦吗?你就是……”
话到此,她的脑中嗡地一炸,最后隐藏在心里的片断全都涌了出来——
帝祈云的遗忘,是她自己许下的愿望……
他剜心救她,她以自己拥有的一切来换他重生,她看到高高在云上,一脸悲怆的师傅,求他救他,可是师傅却只是看着,身形慢慢地隐去,只留下漫天纷飞的冰雨,浇得她心底寒透。
她又看到了一袭华服的紫玉公主,那脸庞如玉,丝毫未有伤痕,她站在寒渊上方,冷冷地看着她,质问她:
“你只是一个妖而已,你如何敢和我抢男人?不管是蓝华上仙,还是浮生,还是这个不识趣的臭竹子,都不能喜欢你,谁都不可以!
“你要的,我给你,不管是浮生,还是蓝华上仙,我知道你有紫烟炉,让我燃最后五根凤羽,让麟云转世。”
她仰起头,也懒得维持凤凰的骄傲了,抱着以玲珑魔子心换来她醒来的麟云,手指颤抖着,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脸,央求紫玉。
紫玉双眼圆睁,用力一挥袖,紫袖遮住了阳光,在她身边投下一片暗影。
“你疯了,失去你的凤羽,你要受三世之苦,每一世活不过十六岁,历尽劫难之后魂飞魄散!他不过是个魔子,是天界不容的臭妖魔,你是凤凰,若你肯向上仙们磕头请罪,还能呆在青烟宫,值得吗?”
“值得!”她轻轻点头,俯身在他的额上吻了一下,小声说:“有人为了你而剜心吗?他把命给我,我魂飞魄散又如何?我宁可死去,也不去跪在那些虚伪的脚边,奴颜媚骨。”
紫玉先是冷冷的笑,随后便不出声了。
没人会为她剜心,甚至浮生也以娶她为条件,让她救步绾绾回去。她是紫玉公主,出生时有紫瑞祥气,因而被雪莲上仙收为弟子,受上神庇佑,受众人追捧,只有步绾绾从不买她的帐,居然和她争夺浮生。
她也没有想到,一只万年难见的凤凰,居然愿意燃去七魂,只为救一个魔子。
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仅半只手掌大小的紫烟炉丢给步绾绾,匆匆地说:
“步绾绾,紫烟炉我给你,是你自己不回去的,与我无关,你要魂飞魄散,随你的便。”
她当然希望步绾绾死去,那样,再无凤凰可以比她优秀,她将成为天下最美的女人。
步绾绾捧起了紫烟炉,一根一根地开始拔掉身后的魂羽。
鲜血淋漓,怨气化成黑雾在她身边盈绕。
她哭着,把最后一根羽投进炉中,手指化出火焰,点着了魂羽。
“你疯了。”
师傅低哑的声音从头顶飘来,她抬起皱纹丛生的脸,看着依然风华绝代的他,小声说:
“我是疯了,可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吗?没了魔子,你不会有威胁了,你大可以继承大帝衣钵,统一仙魔二界。”
“你胡说。”他一甩袖,慌慌地转开了脸,急促地说。
“我有没有胡说,师傅你明白的……你保重……”
她再没看他,手指上微弱的火苗点着了凤羽。
“你疯了,你疯了!”
他突然就嘶吼起来,猛地踢倒了紫烟炉,双袖一舞,怒声喝斥:
“我早就说过,你不能收留他,你为何不听?”
“可你们真虚伪,你们明明就是想趁此机会,除去魔子,浮生哪里来的能耐,能封住他的原形?师傅,不要说你全不知情,你是天之骄子,你主宰世上一切生死沉浮,就算是我,也是你手里的一只棋子,无足轻重,你又管我疯不疯?癫不癫!我要让他活下去,成为人,世世荣华,不受人的轻视欺凌。”
蓝华上仙猛地后退几步,盯着她,浑身颤抖,好半天,才猛地转过了身,无力地说:
“随便你吧,你若真要走上此路,我也无可奈何,绾绾,我为你取名为绾,希望你能一直单纯美好,是我的错,不应该教你涅槃。”
“是你的错,不应该喜欢上我。”
步绾绾抬眼看他,不客气地揭穿他心头最后一丝假装。
他的背绷得更紧了,慢慢地转头看她。
魂羽已经烧起来了,她坐于火焰之中,紧紧地抱着他,冷冷地看着他。
“绾绾……”
他大惊失色,大步过来,想伸手拉她。
“蓝华,我走了,我有三世可去找他,便是远远看着,我也满足,三世之后,我化为尘,请你把我带回青烟山,葬于那株黑竹之下。”
“不行,不可以,绾绾……”
他的眼眶猛地红了,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火焰里,用冰玉一般的双手,想掐断那彩羽上的火。
火焰越烧越旺,把三个人都卷在其中。
步绾绾抱着麟云,他抱着步绾绾,跌进了彩羽轮回的风轮之中。
寒渊冰寒,外人看去,三个人依然卧于其中,被纷扬大雪掩盖,雪越下越大,把深渊埋平,从此,这四界之中再无人见过他们三人。
提灯裙在池水里漂开,步绾绾浮在水面上,猛然醒悟,她这是第三世了,可是她接连两世都活过了十六岁,难道是师傅为她破了命?
她轻笑起来,那个蓝发飘飘的上仙,他是否已回去了天上?
她堕入轮回之事,一定是紫玉传出来的!若是天下有谁能捉到凤凰,那不是天大的喜事吗?钱和权,全会归入囊中!
所以她不管到了哪个地方,都会有无数疯狂追逐权势的人围过来,要拔她的羽,烧她的火。
“你笑什么?”
帝祈云看着她笑,越加愤怒,她爱的不是他,居然还在他面前笑!
“笑我自己,这么容易就把你给弄生气了。”
步绾绾以手指掩唇,眼睛弯了弯,盯着他看着。他的臭脾气,正让他看上去像条暴躁的白龙,在水里沉沉浮浮。水珠从他胸膛上跌落,每一滴都晶莹玲珑。
“王上……”非烟瑟缩地在外面小声叫他。
“退下。”帝祈云怒斥着,赶非烟离开。
“王上息怒,是玉莹贵妃,在宫里撞墙自尽。”非烟赶紧小声说。
帝祈云偏过脸去看,一脸怒色,“那就随她去。”
外面安静了。
步绾绾知道的,帝祈云这个人的脾气和他那一世其实大不相同,这一世的他不讲道理,又阴鸷难缠,暴戾残酷。
若依她之前的愿望,此人会一统天下,成为天下之主,没有西崇,也没有那些想和他分庭抗衡的小国。
其实这也不奇怪,这也是他应得的。
那时候的他,本就快修练完成,成为世上最强大的魔宫之主,若不是忌惮他,那些人又怎么会处处设下陷阱,要置他于死地呢?
到了最后,也是他,以一人之力,击退了攻打青烟宫的所有兵马,其场面惨烈,步绾绾依然历历在目。
若非换她重生,他不会剜心。今世让他收回当年所失去的一切,也不为过。
她的笑容浅了浅,游向了他,抱住他的肩,小声说:
“别生气了,也别管麟云是谁,我若说是我梦中的你,你也不会信,我现在就在你怀里,只属于你。”
他冷笑几声,一手掐住她的下颌,
“说得好听,步绾绾,我问你,你何时对我忠心过,有过一句真话,夜沧澜都能面为你和我对抗的理由,心心念念要去救他,若我让你为他送去一副毒药,你可愿意?”
步绾绾没出声。
这个人的霸道和我行我素,连当年的浮生也不比不了。
“明明做不到,还要在我面前说假话!麟云是谁,我总会弄明白的,但愿你到时候不要后悔。”
帝祈云推开她,冷冷地上了池岸,捡衣披起,扬长而去。
步绾绾只知道让他愤怒了,这一晚上他都不会消气,却不知他是去运眠素功。明明两个人都面临着危机,却硬没说出来。
明明都不是爱隐瞒的人,却因为对彼此的担忧,而想独自承担。
可是爱情有时候憎恶隐瞒,硬生生把爱搅和成了恨。
帝祈云大步出去,越走越愤怒,他为她百般退让,后宫三千,皆视为尘泥,而她不知好歹,非要在心里装上一个夜沧澜,怎不让他恼怒。
————————莫颜汐:《龙榻求爱:王牌小皇后》————————
步绾绾也从浴池里回来了,自己举着烛,闷闷地去休息。
难道真不管夜沧澜死活了吗?
麟云变成了帝祈云,这脾气还真让人难以招架,难道是因为她以前欺负他太多,他来讨债来了?还有,她为什么为了一份执念,非要找他三世呢、让他安静地生活,不是很好吗?
嗨,说了是执念,又如何解释得清?分明是上天要把她推到他的面前来!
她耸耸肩,走到窗边,抬头望月。
不知大限是何时,折腾了三世,她也有些累了,还果然是让她世世不得好死,可恶得很!
一枚柳叶从窗口飘下来,正打中她的眉心,她揉了揉额头,看向前方。
沈溪澈正从窗口倒挂下来,一头黑发垂下,黄金面具遮着脸庞。
“我说,你这个装温柔的,把你的假面具丢了吧,谁不知道你似的!”
步绾绾嗤笑,伸手抓他的面具。
沈溪澈笑着,把面具摘下来,身形在半空中翻了一下,落进了窗内。
步绾绾瞟他一眼,冷冷地问:“你还真当这里是菜园子,还真敢进来,你不是发誓要找到陷害你的人吗?找到了没有?”
“如果我说是帝祈云,你信不信?不如和我走吧。”沈溪澈笑着,抬手指着窗外。
“去你的,他会去强|暴许鸳鸯,你当我白痴?”步绾绾抡拳就打他。
他笑着退了两步,低声说:“知道骗不到你。”
“你也太弱智了吧?我就知道你靠不住,查不出什么名堂。”
步绾绾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走到桌边,闷闷地坐下。
“有一位来自宫中的女子,自称大小姐,曾买我血玉门,取他二人之腿骨。”
他沉吟一会,在她对面坐下,抬眼看她。
“宫中的大小姐?绛芸?”步绾绾立刻就站了起来,绛芸从来不简单,可她一直以为绛芸爱帝祈云,怎么会取他的腿骨?
“我不确定是他,但是她每次交易,都让人进宫来,在东南角的宫墙处相见,来人穿白裙,戴面纱,轻功卓绝,我上回若不是遇上你,是想去追她一回,扯下她的面纱才对,可惜被你烧光了衣裳,只能出宫去。”
“你自己无用,要来纠缠于我,我没烧死你,已经很仁慈了。”
步绾绾瞟他一眼,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转头看他,小声说:
“傅玉莹倒霉了,这丫头被绛芸给阴了。我和傅玉莹,鸳鸯,全被她绕了进去,好厉害。”
“你还管别人呢,都是你的情敌。”他笑得更加爽朗了。
步绾绾抿抿唇,冷冷地说:“情敌也分好的坏的,对于好的,我不介意让她们另嫁,坏的,我不介意送她们去死。”
“请啊。”他一指门的方向,故意激她。
步绾绾懒懒地瞟了他一眼,安静了片刻,又说:“执情毒的解药,能买来吗?”
“很容易,他不执情了,就好了,这个你也想不通?”沈溪澈眸色一闪,淡淡地说。
“好办法,好废话。夜沧澜我不管,最好别对我执情,他可不行,必须爱着我。”
步绾绾一挥袖,急促地说。她追了三世,好容易到了他的身边,几世受苦,换一世相爱,她凭什么要拱手让人?就算他已忘却那时一切,只要今生在一起,那就好了。
“他已经用了飘渺老人秘|传的眠素功,那功一运,若功力消失之前不能服下解药,只有死路一条。”
沈溪澈的语气依然平静,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步绾绾猛地站起来,手指一挥,火凤顿时化出,停于他的眉前,只待他再多一字假话,便将他点着。
【明天一万五千字大更哇,这破留言区系|统又抽啦,都回不了留言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