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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步走向她,一手轻抚住她的脸颊,低低地说:

“多年之前,我曾远远看过你一眼,你确实美妙!”

步绾绾看到的是帝祈云,他正坏坏地笑着来抱她。

她又咬了一下自己的指尖,重重地把鲜血抹上百会穴上,终于看清了一些。明明是妖王在面前,他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妖王冰凉的长指抹去她额上的鲜血,在锦袍上一擦,淡淡地说:

“虽然你很美,只可惜,我独爱那一人。我愿为他做何事,只想换来他甘心相守。但你知道吗,他始终不肯忘记你,你说,若我占有了你,他还会不会继续恋着你?还是会和我来拼命?我真想看到他发脾气的时候,他那个人,居然一点脾气都没有,真是令人憎恨!”

步绾绾使劲甩头,忿然说:

“妖王,你若敢对造次,你真和我打,未必能赢我,别忘了,我还有我的竹子,他会把你这里夷为平地!”

因为幻境入魂的关系,她声音很柔,很媚,不像威胁,像勾|引!

妖王笑笑,一把将她抱起来,把她往榻上一丢,低声说:

“可你也别了,他中了妖毒,又有蓝华的修为在体内,还对你固情不忘,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难题,你不如从了我,我倒是愿意多个红颜知已。”

“你把宝典给我!”

步绾绾爬起来,抓住他的衣袍,双瞳突然一眯,妖王暗道不好时,她的火已经烧着了他的衣服。

步绾绾趁这火起的时候,迅速一转指上戒指,戒上露出一枚尖刺,狠狠扎进自己的肌肤。夜沧澜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个,这个事后会让她很痛苦。但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她面对的是操纵幻境的妖王,专门利用人心中脆弱的可怕妖王!

她若无情,自然不怕这妖。

可她情根太深,心底有真爱,就逃不脱这爱境的引惑。

妖王只能甩开了衣袍,愕然地看着她。他还从未失手过!不管是那个沁若仙女,还是他的心上人……都被他的幻境困住过。

他只是不想管事而已,并非不能管事,他的心思全用在追逐他的心上人的事上了,这些琐事于他来说,太烦心,都不知道当初为何要争这妖王一位,劳心劳力。

“就这样子,还敢站在我面前!”

步绾绾从榻上跳下来,冷冷地看着他讥笑,一摆尾,又是一簇火烧过去。

“快把宝典给我,否则我让妖界永无宁日。”

妖王若论真打独斗,还真无胜算,妖本来斗的就是幻术!他闪身躲过火焰攻击,发尾又被烧着了。

“宝典被沁若拿去了。”他只能如实相告。

“喂,你为什么要给她?”步绾绾暴跳如雷,长发猛地甩来,打在他的身上。

妖王又躲开,抓起榻上的锦绣床单披上,狼狈地躲开。

“凤凰,你赶紧走!”

“你的幻境现在对我没作用,打开宝库,去拿宝典。”

步绾绾又是一把火烧去,妖王挥臂,让石桌飞出,挡住了火焰。

“真被沁若拿去了,我若不给她,她便会要了……他的命!难道,只有你的命,麟云的命是命,我的他不是命?我告诉你,野凤凰,你在我这里,休想得到解药。他欺侮我的心上人,鞭打他,伤他,杀他……我怎会去救他?”

妖王忿然看着她,不满地怒斥。

步绾绾终于听出些门道,收了凤尾,盯着他问:“你是说谁?”

妖王薄唇轻抿,转过身冷漠地说:

“你走吧,宝典在沁若手中,我妖界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从明天开始,我将布下重重幻境,谁进来,谁就死,我不会再给任何人面子。”

“你是不给面子,还是根本害怕?连麟吟那种货色,你都不敢对付!”

步绾绾又激将他。

“你不用说了,你无法激怒我,我也不会帮你对付麟吟,只要能多一个麟云的敌人,我就很高兴。”

妖王冷笑,大步往外走去。

“混帐!”

步绾绾怒火中烧,额间的火焰都亮了起来,她双臂缓缓抬起,掌心里的火团儿猛地冲开地狱之门,只要她放火,这里即将成为地狱火场。

“儿媳妇,先别烧,快和我来。”

魔妃这时候闯来了,咬着她的裙角往外拖。

步绾绾收了火团,跟着她往外跑。魔妃很熟悉路,带着她东拐西弯,很快就到了一个小院前。她纵身跃上屋顶,揭开瓦片往下看。

窗边站着一个清瘦的男子,一身碧色长衫,显得落暮孤寂。

她立刻认出了这个人……沈溪澈,不,是浮生!

她想着妖王的话,立刻明白过来,浮生的轮回,是因为妖王和沁若做了交易!没想到沈溪澈被一只妖,还是男妖给缠上了!

步绾绾无法评判这种感情,她看得出妖王对沈溪澈的感情极为猛烈,猛烈到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的地步!

不过,这实在是太……雷人了!

步绾绾趴着没动,只见妖王披着被单快步跑来了,因为太匆忙,也没注意屋顶上趴着的婆媳两个。

砰……

他猛地推开了门,冲进去,冲着沈溪澈冷笑。

“看什么?想看到那只破凤凰?我已经把她给幸了,她的滋味确实不错,要不要我和你分享一下?”

“头发没烧光,很好。”

沈溪澈转过头来,淡淡扫他一眼。

妖王大怒,跳起脚来,指着他骂,“沈溪澈,我助你轮回,我帮你建什么破血什么门,你自由潇洒地过日子,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我帮你遇上她、看到她!而你,就要心甘情愿地呆在我妖界,做我的妖后。”

步绾绾听到这话,又是一抖,这对于骄傲的浮生来说,不如让他去死!

“我爱她。”

沈溪澈转过身来,慢步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碗就喝。

“可惜她不爱你,她为了那个男人独自闯进我妖境来了,我刚用幻境迷住了她……”

“好了,你若真做到了,就不会暴跳如雷了。”

沈溪澈又是淡淡的一句,抬眸时,满眼的哀伤。

妖王的怒火一点点地消了,在他对面坐下,揪着绣花被单,喃喃地说:

“为什么还不能接受我呢?谁说男人不能爱男人?我可以用法术,把你变成女人……”

“可我是男人。”沈溪澈苦笑。

为了见步绾绾一面,他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妖界之所以能维持到今天,也是他教这妖王斡旋,妖王完全没有心思当一个王,他太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更是藐视天下一切规矩,视道貌岸然的人和仙为垃圾。

可就是这么个妖精,在看到他之后,拼命缠上了他,甚至和他作交易。

“你把宝典给她,我会永远留在这里。”

“宝典我已经给沁若了,你难道不知道,让你再次复活,需要多少精力魂灵去换吗?你一心解脱,忘掉对我的承诺,太可恶了!”

妖王咬牙切齿,一掌重重拍在桌上,石桌碎成了几块。

“你把宝典给她,我会当你的妖后。”沈溪澈又说,平静得像一湖水,不起任何波澜。

步绾绾趴在屋顶上,突然心脏猛地抽痛。

不管这个男人当初如何待她,可让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去当妖精的王后,难道不是一种折辱吗?

妖王又暴躁起来,猛地跳起来,扳住他的肩用力摇晃。

“就是你这种死样子,要死不活,一点气都不生,天天想她,有这么好想吗?你有本事,把她捆了来,说不定她就是你的了,你敢吗?”

“你怎么不捆我呢?”沈溪澈抬眼,看着他平静地问。

妖王怔住,随即狠狠地捧住了他的脸,吻下去。

步绾绾赶紧别开了脸。

可是只是吻了而已,妖王退了好几步,悲哀地说:

“溪澈这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我以为你终会回心转意,可我等你这么久了,你始终铁石心肠,溪澈,都说妖精无情,恶魔无义,可我为什么觉得我是个不称职的妖精呢?”

“请你把宝典给她吧,然后你封闭妖界,我永生永世,不再出去。”

沈溪澈依然平静,看着妖王,一字一顿地说。

“宝典在沁若那里,想要,她自己去取,我不为别人的爱人白费力气。”

妖王转身就走。

“哎……”沈溪澈一声轻叹,当死也成奢望时,这种痛苦,已经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心底唯一的软,就是那天不舍得向他下手的步绾绾。

“我爱上她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很无助,很无奈,你们都是这样的强大,而我只是一个凡人,呵,若我爱上的是凡人,遇上的是凡人,一切都好说了。”

沈溪澈轻轻地说着,又看向窗外的月亮。

妖王转过头来,深深看他一眼,嘴唇紧抿了一会儿,低声说:“宝典虽然给了沁若,但我过目不忘,我去写出来给她。但你要信守承诺,不能再拒绝我,就算是一份假的情意,也要给我装出来。”

“好。”沈溪澈点头。

妖王转身就走,再没停留。

沈溪澈又去了窗边,久久地看着月亮。

步绾绾也坐了起来,悄无声息的离开,她没办法再见浮生了!不管当初谁对谁错,这男人始终为了她,做了最不可能的牺牲!

爱情到底是什么?霸占吗?放手吗?牺牲吗?还是曾经拥有过,然后随着时光湮灭了,成了不忍回忆的某一个吻,某一个拥抱,某一句誓言……

无论如何,步绾绾希望爱情天长地久,温暖如春!

魔妃跟在她身后,沉默不语。

“婆婆,我们走吧,等妖王把宝典给我们。”

步绾绾加快了脚步,穿过了花丛,想比妖王先赶回宫殿。

“美人,还想去哪里?”麟吟突然从一边冒出来,伸臂拦住了她,阴恻恻地笑道:“本王就猜到,除了你这小娘子,没人敢如此大胆,在妖殿之上大放厥词,敢和本王作对,你戴了面具,又变了声音,可是你这身段和媚样儿,别人学都学不来!”

步绾绾飞起一脚,魔妃也跳起来,狠狠地用爪子去抓他的脖子。

他躲开了步绾绾,却没躲开这突然冲出的黄鼠狼,猛地吃痛,恶毒的目光盯住了魔妃,陡然间贪光大盛,伸手就来夺。

“原来这老女人藏在这里!”

“你这个不孝子,你说谁老女人?”魔妃气得发抖,尖声咆哮。

“就说你呢,老女人,我如今才知道,你这枯货原来是如此宝贝!”

麟吟冷笑着,用力去拽黄鼠狼的尾巴,痛得魔妃吱吱乱叫。

“找死。”

步绾绾一巴掌狠狠甩去,正中他的脸颊,居然把他打得往一边摔去,狠狠撞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

“你敢打本王!”

麟吟暴跳起来,飞身来打她。

步绾绾存心让他不得好死,一眼就辩出旁边的花阵是幻境,故意往前奔去。麟吟不知有诈,全力追赶,步绾绾在脚踏进之前突然转身躲到了一边,麟吟却没能收住脚,一头栽了过去。

妖王布阵,既然专挑人性中的弱点,那麟吟最怕的就是帝祈云了!

他一定在里面看到了各种强大的帝祈云,所以只见他在花丛里不停地打滚,又突然跳起来拳打脚踢,突然又跪下来,用力磕头求饶,还抓起地上的泥土往嘴里塞。

“他会困多久?”

魔妃气呼呼地说,左右看着,抄起了一个石块要砸进去。

“困到死吧,被活活吓死最好。”

步绾绾看他一眼,抱起魔妃就走。也不知麟吟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匆匆赶到妖王宫中,他正在伏案疾书,苍白的脸拉得老长,拿笔的手很用力,笔锋都透过了纸背,一张又一张,快速写着,手背上的青筋高高鼓起,不停地跳动。

步绾绾不打扰他,就抱着魔妃在一边坐着。

“滚吧,不要再来了。”

他写完了,把笔往一边一掷,抓着那叠墨迹未干的纸,狠狠甩到她的脸上。

他和她,可是情敌啊!真想掐死她!

可他什么也没做,只背对她站着,恨恨地吸气,呼气,不让自己做让沈溪澈痛苦的事。

步绾绾一张一张地捡起来,深深看他一眼。原来他的脸色苍白,是被爱情折磨的!吃多少药,才能压制住对沈溪澈的渴望,不至于更伤害他的自尊心?

比较起来,她的爱情多完美,至少她和竹子相爱,而这些人却仍未得到!所以,她就是吃再多苦,也绝对值得!她会好好珍惜着,绝不轻易认输!

“请你一定,一定要尊重他。”

步绾绾把纸叠好,小心地塞进怀里,深深地给他鞠了一躬。

妖王嘴角抽抽,一言不发。

步绾绾抱起魔妃快步出去,到了门口,又扭过头说:

“浮生的事,麟吟有一万个责任,是他故意冒充了竹子,引浮生跌进陷阱,喂我喝了执情水,所以他才是罪魁祸首,否则你我不会有今日的痛苦,我当年早早就会离开他的身边,不给机会能和他纠缠千年。”

妖王一震,扭头看她。

“我说的都是浮生告诉我的,妖王殿下,你不为别的着想,也要为你和他今后能有一方净土而着想吧?麟吟这人,绝不能留,我已把他引进了你布的幻境之中,希望妖王殿下不要放过他。”

步绾绾诚恳地说完,大步往外奔。

“你不去谢他吗?你们女人,如此薄情寡义!”妖王在她身后怒声斥问。

“女人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自己的丈夫,所以只能辜负了别人。妖王,你的心也很小,也只装着浮生,你和我,还有浮生,都是为爱而执着的人,我们不应该是敌人。”

步绾绾步子不停,渐跑渐远。

妖王怔然地看着她的背影,怅然所失地坐下。

凤凰可爱,漂亮,迷人,妩媚,妖娆,大方,善良,勇敢,难怪浮生迷恋她这么久。可惜他一向不喜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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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绾绾出了妖界,迫不及待地找了僻静之地,要看看宝典上怎么说。婆媳二人找到了一个山洞,借着月色一页一页地看了起来。

“要这是他凭记忆写的,又处于激怒之中,会不会出错?或者故意写错,陷害我们?”

魔妃一面帮她摁住看过的纸页,一面担忧地问。

“但愿不会。”步绾绾也有担忧,可有这个总比没有强。

“绾儿,你歇会儿吧,你饿不饿啊?”魔妃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心痛地问她。

“不饿,婆婆你饿了吗?”步绾绾抬眼看她。

魔妃长叹,摇了摇头,继续给她摁着书页。

“在这里,紫绛花妖毒……”步绾绾看了几行,匆匆把纸折起来,小声说:“果然是有错的,看样子这法子不行,还是去沁若那里盗书吧。”

魔妃看她脸色不对,小声问:“那让我看看。”

“别看了,我们找吃的去吧。”

步绾绾起身,走出山洞,看看星星,分辨方向。

魔妃跟在她身后,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她。下了山,小镇还算人烟旺盛。此时快天亮了,二人就在镇上的小客栈里落脚,先让掌柜的来了两大碗牛肉碗,一大壶茶水,把肚子喂饱了。

“老头子这时候一点消息也没有。”魔妃吃饱了,一抹嘴,担忧地问。

“是不是又上天庭去了?”步绾绾猜。

“我怕他落到沁若手里,沁若吞噬了太多妖魔内丹,修为很可怕。也不知她为何一直没有吃我。”

魔妃拧拧眉,凑到茶碗边上喝水。

步绾绾看了她一眼,没接话。那纸页上写的一味药,让她没办法接魔妃的话。

“天庭我也去过几回,我也能陪你去。”

魔妃喝了水,又一砸嘴,小声说。

咣当……一声碎响,二人扭头看,只见店小二指着魔妃,腿抖得厉害。

“黄鼠狼会说话!妖……精……”

他惨叫着要往外跑,可腿像灌了铅,根本挪动不了。

就在此时,一男一女突然从小二身后出来,那女子挥手一砍,小二就倒了下去。

“你是谁?”步绾绾站起来,警惕地看着她。

“我是蓝华上仙的朋友叶一娘,他担心你,让人传信给我,但你一直没来找我,我便和林掌柜一起寻出来了,你们别住在这里,帝祈云已经打开了魔宫结界,重登魔主之位,已经和仙庭交战,这里有很多上仙在活动,若你们被上仙发现,很难脱身。”

叶一娘说着,伸出手掌,掌心托着一枚戒指,和夜沧澜给步绾绾的一样,那林掌柜也伸出手掌,给她看了信物。

步绾绾又问了些夜沧澜说过的暗语,这二人一一答上。

“妖界已呆不下去了,我们见过蓝华上仙之后,便要去找个地方躲躲。”

叶一娘满脸担忧,轻声叹息。

“我要阻止他打妖界。”

步绾绾要给浮生最后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就只能阻止帝祈云。否则让帝祈云看到浮生,只怕不会再让他好过。

“你怎么阻止呢?他已经不是那个他了!”叶一娘又说,看了看叶掌柜,声音更轻,“我远远见了他一眼,他脸上的花纹,明明是黑色,可是血一沾上,便疯狂吞噬,变成妖冶血色。那气势十分可怕,威严到让人不敢直视他,听说他上阵杀敌,那是血雨连绵,几日不散,上仙们又怒又怕又惧,退了几十里,正和他对峙着。”

“完了完了,成魔了,我们晚了,儿媳妇。他要忘了我了,他要忘了你了。他搞不好,心脏砰地一炸,没了!”

魔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拼命来回窜。

步绾绾看向魔妃,心中纠结万分,解紫绛花毒,只有一味药,七千年曼陀罗花妖原身!除了魔妃,还有谁?

步绾绾其实是相信这药单的,妖王根本勿需拿魔妃来做文章。可让她亲手煮了魔妃,自己的婆婆,这怎么可能呢?

不如,就让他当那个万众景仰的四界之魔吧!

她心中一绞痛,呼吸就急了起来。

“怎么了?”叶一娘伸手抓她的手腕,顿时脸色一变,“你中了妖王的幻境呀!你还用了蓝华上仙的银针封闭穴道,发作的时候苦楚就会翻倍了。”

“那怎么办?”魔妃急了,赶紧问。

叶一娘摇摇头,怜悯地看着她。

“我没事,我是凤凰,才不怕这小小幻境。快走吧,别和上仙们撞上了。”

步绾绾装成看不到众人担忧的目光,催促着几人,匆匆离开客栈。

叶一娘带来了马车,马车上有新买的衣裳,看上去这叶一娘很是谨慎。

步绾绾换下了小桃花的衣裳,用火烧干净,又让叶一娘给自己多抹了些香粉胭脂,打扮得俗气不堪,装成勾兰院里的姑娘。

果然可以随时看到上仙策马匆匆而过,神情焦虑,想来一定又吃败仗了。

早早一败涂地,步绾绾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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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疾驰,到了晚上,步绾绾再也忍耐不住了,不停地置身于各种可怕的幻境之中,人又困得厉害,可她明白,只要一睡,便坠进无边幻境,再不能醒来。

月如勾,天如幕。

马车在山脚下停下,步绾绾终于受不了幻境的痛楚,睡了过去。

魔妃手足无措,只能催着马车快走。

那叠药单就压在衣服下,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的拖出来,找到了那一页,看着看着,魔妃的眼中涌出了悲哀的泪水。

原来是这样,这丫头才不肯说。

可是,那是她儿子,不过是她的命而已,有何舍不得的,她无法看着这两个孩子受苦了,她只要能让他们两个好好在一起,不再受苦,她做什么都愿意!

她悄悄地把药单塞回去,悄悄摸回马车边上,蹲在石上,仰对看月亮,小声说:

“大王,我可能再也见不着你了,你要保重。”

叶一娘和林掌柜看她突然变得这样悲伤,赶紧过来劝她,魔妃搭起两个小爪,一爪拖住一个,小声说了起来。

叶一娘和林掌柜听着听着,不由得脸色大变,赶紧跪到了她的面前,压低声音说:

“公主,这怎么行?”

“可以了,反正我也修不成人形了。”魔妃小声地说。

“可这也不见得是真的。”叶一娘苦口婆心地劝她。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要一试。何况曼陀罗花茎剧毒,以毒攻毒,这也是对的。”

叶一娘和林掌柜不知再如何劝解,都沉默下来。

“叶一娘,你去把她弄晕,什么办法都可以,然后送我们去云儿那里找洛君瑜,把我化成的水,交给他,就说是绾绾弄来的药,让他把绾绾送云儿身边,别让她遭罪了。”

魔妃交待完,便拱起两只小爪,给两个族人行了个大礼。

二人赶紧又还礼,连磕几个响头。

“去吧。”魔妃眼中有泪,叶一娘也忍不住落泪,匆匆去弄晕了步绾绾,把她抱上了马车。

魔妃坐在步绾绾的身边,看了许久,爪子在她的脸上轻抚片刻,小声说:

“可怜的孩子,以后就好了,解了妖毒,他天下第一,自可以给你安全依靠,没人再能欺你。我曾经无情无礼地待你,你却不曾记恨,我只后悔没有早日接纳你成为我家的媳妇,让你白受这么多委屈,等你醒来,希望是风轻云淡,永远和美。”

叶一娘哭出了声,和林掌柜一起跪着,双手捧着一碗泉水,等着她进来。

火已经点了起来,魔妃毫不犹豫地跳进了碗里,火在碗下狠狠炙烤,曼陀罗花在水里化成了幽黑的花浆。

叶一娘不敢哭太大的声,按着吩咐,把花浆水放进小瓶,和林掌柜一起,护送着步绾绾和解药,直奔帝祈云的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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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君瑜看着眼前的扳指和净瓶,还在躺在面前的步绾绾,将信将疑。

叶一娘将始末和盘托出,洛君瑜又惊又悲,这是母亲的血,用来救儿子的魂!世间至亲至情,母亲都是第一位的。

洛君瑜的心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样,不冒险的话,帝祈云的状态又太疯狂,他这样不要命地撕杀,半魔半人,每天子时都要头疼得翻滚,非要饮血才能平静。洛君瑜怕他也撑不了多久。考虑了良久,他决定冒险,趁帝祈云还在批折子,亲手熬了碗补汤送去,看着他喝下了曼陀罗花浆。

“师兄,以后这种事勿需你亲自动手。”

帝祈云头也不抬,语气冷漠,面上的花纹在烛灯下愈加显得狰狞恐怖。

洛君瑜不好久待,只能先出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只见步绾绾已经醒来,却在榻上不停地扭动着,不知道又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旁人只能看着,无法伸出援手。

“又开始犯了,这是第八天了!”

叶一娘都不敢再把她弄晕,她看着都不忍心。

洛君瑜请二人下去休息,亲手打来泉水,给她擦洗身上的热汗。

“竹子,你别走。”

步绾绾突然坐起来,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放。洛君瑜碰到她那滚烫的肌肤,吓了一大跳,赶紧缩回了手。

她的手臂上,腿上,全是自己掐出的血口,青青紫紫,惨不忍睹。她知道自己在幻境里迷路,不停地寻找出口,想让自己醒过来,却一直没能办到。

看着她这样子,洛君瑜忍不住把她抱进怀里,用力地揉着,拍着她的背。

“绾儿,为何会痴心如此?”

“师兄在干什么?”

帝祈云的声音传进来,依然冷漠无情。

洛君瑜心中一个咯噔,难道花浆无用?他转头看看帝祈云,高大的身影站在帐门处,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我……”

洛君瑜不知他还能不能认得步绾绾,心中暗自叫苦,这时候他和步绾绾都衣冠不整呢。

“营中有女人吗?师兄怎么荒唐到把女人弄进营中来了?”帝祈云不悦地问。

“我……”

洛君瑜无言以对,只用手用力捂着步绾绾的嘴,心都沉到冰渊底下去了。

他抬眼看帝祈云,他正转过身来,长眉紧拧,盯住了头拱在他怀里的步绾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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