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华先生,在下这本打算正是回乡见家父一面,然后投官自首,恰好听得先生一言,登时便如醍醐灌顶,顿然醒悟,投案自首是免了,但想来也无处可去,也许久未见家父,便想就此回乡。”柳星也不多掩饰,便说了出来。
“哦,我以为小兄弟是要去驰援正道,两日前那武林盟主陆坤在八卦山下败给了章威,身首异处,现今章威正率大批人马和中原武林门派乱斗,几乎所有中原武林门派纷纷赶往梧州城,比之三年前的那场大战仍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身手平平,便离了梧州城。”
“什么!”柳星失声,“连陆坤盟主都打章威不过吗?”
“是的。”华师面无表情淡淡地道。“小兄弟身手不错,何不放下儿女情长这些事情,去驰援正道,为中原武林出力?”
“先生所言极是!”柳星心中爱憎分明,加之年轻人豪气干云,当下便绝了回家的念头。“敢问先生,现下先生要往何处去?”
华师悠然站起身,背负双手,仰天望了一眼,道:“这天下之大,浩瀚无边,我游历世间,大山古泽,随意而往。”
柳星心中觉得此举十分不妥,但又不好说什么。
华师看了柳星一眼,笑着说道:“老夫知道柳小兄弟心中在想什么,但你们这些中原武林众人便是誓死保卫中原,我如若在那平白无缘无故被那些魔教妖人杀了,岂不是辜负了你们这些人的一番心血?”
柳星心中恍然开悟,原来这所谓正道,便是守护这些中原人,毕竟,习武便是为了锄强扶弱除恶扬善,如若空有一身武功,不去保家卫国反而去欺凌弱小,那习武又有何用?
心中想及此处,一个抱拳,“多谢先生提点,在下这就去驰援正道,告辞了!”
柳星转身便往梧州城去。
华师在身后看着柳星,若有所思,也没说什么,结了茶钱,向北而去。
柳星心中郁结已解,畅快许多,使出轻功在路上脚程自然也是快了不少。一路上遇见不少武林人士,纷纷往梧州城赶去,但以三年前不同的是,大多数赶去的人中,都是成名许久的人物,随便挑出一个来,名气都能大的吓死人,加上武林盟主陆坤已死,说是去驰援正道不假,但也有许多人是冲着新任武林盟主而去的,毕竟,如若能将杀死陆坤的凶手章威斩落马下,那声名自然大振,加上为武林除害,这武林盟主十有八九便是那人坐了,那人便能光宗耀祖,振兴门派,所以中原武林的精英力量们简直是倾巢而出。
章威与陆坤这一战打完,章威早已经是以武林盟主自居,但其杀伐果断,一有不从便当即杀之而后快,所以偌大的中原武林,竟然无一人敢当众挑战。但暗流自然是汹涌彭拜,这时候,隐居多年的老前辈们竟都重出江湖,此时天下格局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梧州城更是早已经没有了一点的市井之味,到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似乎连得空气都凝固了。
柳星一路上往梧州城赶路,途径一个小镇,见得镇子上颇为繁华,便进去换了一身衣物,柳星多日来都在林间赶路,衣物早已经破烂不堪,加上胡子拉碴,刚进衣裳铺子,见得店内的铜镜,黑黑的面庞,胡子拉碴,衣裳破烂,甚是吓人,一副落魄的样子,柳星自己先是吓了一跳,当即便笑了起来,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又洗了澡,刮了胡须,露出了本来面貌,见得自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心里自然也是舒畅了许多。
又找了家客栈打尖,既然是个小镇,店家的饭食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一会儿小二便端上来了几个菜和一碗米饭,分别是小鸡炖蘑菇,素炒甘蓝还有一条生煎青鱼,菜色随意摆放,不甚讲究,但柳星也不在意,柳星风餐露宿惯了,对饮食没那么多讲究,而且柳星也只是只求果腹便可,桌边还上了一杯米酒。
柳星一口喝下,清爽而甘冽,颇有山野间的风味。柳星多日来未曾吃过一颗米粒,这时的饭菜更是让柳星心悦神怡。
旁边一桌坐着的一位老人似乎颇为健谈,似乎丝毫没有为武林中引起的腥风血雨所扰乱,从自己从商的经历,聊到朝廷的压迫,从书画聊到琴律,样样有自己独特的见地,似乎见识颇广,老人聊到兴起处,还会拿一根铁筷子在瓷碗上敲击,兴味盎然。
柳星来了兴趣,竖起耳朵来便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这时候那老人正好聊到了武林中的事情,这老人十分豁达,似乎无甚忌讳,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你们可知,这当今武林为何如此之乱?”那老人笑着喝了一杯米酒,向同桌那几人笑问道。
那几人均道不甚明白。
“诶!其实也不过那点事情,就如朝廷一般,当今朝廷之中,贤良当道,又有明君,所以得以国泰民安,这时候倘若有人起义,便被称之为逆贼。但如若这逆贼真有通天之能,把这朝廷颠覆了,自己当了皇上,那么几十年之后还会有谁当他是乱臣贼子呢?所以说啊,这武林也不过如此,如今中原武林盟主陆坤殒命,武林大乱,只因平静太多年了,虽说如今朝廷也支持这中原武林,还派了官兵助中原武林剿灭笛门,但倘若章威入了中原当了这盟主,未必也就不能使得武林兴盛,朝廷也未必不支持章威统御武林。所以说啊,这世道,这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到底是谁对谁错亦难说得很咯!“
同桌那几人被这几句话震得目瞪口呆,半晌没缓过神来。
柳星早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不懂事的人了,适前听得华师那番话,再加上这几句话,心中加以印证自然是震惊已极,但从小受到武林门户之见影响极为深刻,虽觉得这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似乎和几年前的水琼有异曲同工之感,但仍然是不好反驳。
其余那几人连忙让那老人不再说了,这口出叛逆之言,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可不要因为这老人胡说八道,平白丢了性命。
那老人倒是无所谓,仍是笑呵呵的喝酒吃菜,话锋一转,便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柳星也吃的差不多了,当即会了钞票,继续前行赶路去了。
柳星一路赶往梧州城,昼夜不停,颇为劳顿,但如今功力渐深,轻功渐强,这些日子的路途并不算十分漫长。
柳星远远的看到了梧州城的城门,上书两个大大的“梧州”,字体方正,笔锋锋锐,劲道挺拔,颇有肃杀之气。
这时候忽的天色暗了下来,一片乌云笼罩在梧州城之上,电闪雷鸣,起了大风,树叶飞舞在周围,柳星一人行走在官道上,逃离梧州城的路人纷纷找地方避雨去,一时间本还算有些人影的官道,一时间竟只剩下了柳星一人。
柳星见得这些路人,心中似乎感到些许的苍凉,只不过是因为笛门,这些人都得背井离乡,不知何年方月才能回到家乡,想到这里,柳星似乎坚定了为中原武林出力的念头,毕竟,如若不是笛门,这些人如何能离开自己的家乡?
这里离得梧州城最多也不过十里,柳星心中寻思天色虽夜,又似乎要起风,怕是大雨,但还是先入了城找个客栈歇息一晚再说。
不料柳星到得城前,却被告知城门禁严,一日之中只有三个时辰开放,现在时辰刚过,自然是不能再开城门,如若想强行翻了城门进城,只怕立马被城内的守兵乱箭射死。毕竟一人再强大,也不可能和一整支守城官兵抗衡,只怕城墙翻到一半,便成了刺猬。
柳星好说歹说,说自己是来驰援正道,为武林出力等云云,但守城士兵只是摇头,还叫柳星快滚。
柳星气急,心想自己是驰援正道,到了此处,城门之下却不让进,心想要不要动粗攻打进去,那城门守兵见得柳星几欲发作,呼唤了一声,一时间几十把上百把弓箭包围了柳星,柳星虽不甚惧怕,自付也能冲得进去,但若如此,双方必然有所损伤,大家都是为了中原武林出力,何苦互相大动干戈。
柳星无奈,只得离了城门,又到城郊树林里找个地方歇息着。柳星刚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一阵打斗声,声音虽不甚明显,几不可闻,但柳星何等内功,柳星辩清了声音来处,便悄悄摸了过去,想看看那几人为何打斗。
到得近处,未来的及看是何人在此地打斗,几人均收手不斗了,只是隔得尚远,尚未看清几人面孔,也听不清几人在说什么。
柳星心下一动,翻身上了一颗大树,凭着绝妙的“追星摘月”的轻功身法,一棵棵树摸了过去,这几人绝计不能发现柳星。
柳星摸得十分靠近,心想如若再靠得近前,必然被几人知觉了,此树离那几人不过十几步远,柳星心念还未平定,却忽听得一声惊呼,似乎是个女子的声音。
柳星低头看去时候,却惊了一惊,心中暗道:“原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