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刻后,陆府上下在内堂集合。内堂灯火通明,因为事发突然,大家大多披着披风漏夜前来了,坐的坐站的站,一个个脸上都是惊恐未定,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元安澜脸上的掌印还未散去,看上去甚至有些肿。她本不愿意将如此有**份的样子呈现在别人面前,但陆府入贼,不光打了她,还让相公也受了伤,不得不让她大为震怒,势必要当夜审问总管与护卫长,这黑衣人是怎么入的府;同时也要让陆府主子们,在各自的院子里多增些人手,加强防护。
外头下着瓢泼大雨,仿若倾盆。元安澜虎着脸,一番询问与吩咐下来,已是口干舌燥。
陆家人在这件事上,是很愿意元安澜拿主意的,她说便是什么,只是大家伙被耳提面命之余,少不得要去关注元安澜那张肿得老高的脸蛋。陈氏和李氏早已形成了默契,眼神一碰,胜过千言万语。
元安澜喝了一口热茶,抬眼打量一眼陆家的人,最后目光陆珩身上:“怎么,你媳妇还没醒吗?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她还在睡?”
陆珩笑得比哭还难看:“呃……应该吧。”
元安澜将茶盖啪的一声盖上,脸色愠怒。陈氏酸溜溜道:“果然是个有福之人,哪怕天塌了,都有婆婆顶着,玉娴果然是有福之人呢。”
“大伯母。”陆珩平日不算讨厌陈氏,但此刻陈氏这番话,怎么这么刺耳。“大伯母知晓原委,何出此言?”
陆珩板着脸不看陈氏,难听的话他还没说呢。陈氏目光平移至元安澜,又溜了一圈众人,想看看大家是否跟她一样震惊——平日彬彬有礼的陆珩,竟然为了娘子顶撞她这个大伯母,这是从来没有的啊。
元安澜:“珩儿,怎么跟你大伯母说话的。”
陆珩:“儿子只是有什么说什么,还希望大伯母不要曲解。”说着,陆珩从怀里拿出足以有一巴掌般大的黄金宝石璎珞玲珑宝塔。
元安澜目瞪如铃,她的宝贝!
“儿子这——你怎么会有这个?”元安澜清清楚楚的看着此物被那贼人抢走了,如今怎的又到了儿子手中。
陆珩没敢说自己跟黑衣人过招拿到的,只说此物是他捡到的:“可能是贼人在逃跑的时候,不慎掉出来,被我捡到了。”
陆大爷俩夫妻,陆二爷俩夫妻俩见到宝塔眼睛都直了。如此瑰丽夺目的宝塔,一看就很值钱。陈氏手肘暗暗戳了下自己相公的怀,小声道:“珩儿运气真好……”
宝贝失而复得,元安澜喜不自胜,同时对那贼人的行径举止更加憎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混账,明早天一亮,我要让那官府即刻批下海捕文书,只要他还在容城内,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这个人挖出来!”
元安澜看见陆珩似乎再用袖子努力遮掩什么,定睛一看,明明是湛蓝的衣衫,衣袖那里竟然乌黑一遍。直觉告诉元安澜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元安澜近前来,握着陆珩的手,抓起要看;陆珩当即反应过来,不让看:“娘……”
元安澜却已经将他的袖子掀起来,陆珩手腕突然感到撕扯的痛。正是血衣干涸扯到了伤口。
元安澜看的很明白,这是刀伤。元安澜比陆珩矮了一个头。当她抬起头时,眼泪流了下来,她心疼啊,这比割她的肉还疼啊。
“娘你别哭啊,我真没事。”
元安澜望着陆珩,抽抽搭搭道:“儿子啊,很痛是不是?你老实说这玲珑宝塔到底怎么来的。”
陆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胡乱替母亲擦去眼泪:“娘我没事,这宝塔真是我捡的。”
元安澜止了泪水,正色道:“你还不肯说实话?”
陆珩犹豫了下,不得不老实交代。因为似乎相瞒也瞒不过去:“这宝塔不是我捡的。是我从那贼人身上抢来的。”
“抢来的?”元安澜在黑衣人那儿吃过苦头,又惊又怕,使劲的捶陆珩:“你不要命啦,东西没了就没了,人在什么都好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办啊。”
“哎呀,夫人,儿子都受伤了,你就别再打他了。”陆宁德‘瘫’在椅子上,揉着胸口焦虑道。
元安澜当即反应过来,抹了抹两道眼泪。
陆珩心疼望了老爹一眼,继而道:“其实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不能让那家伙得逞,这是咱们府里的东西,哪能让外人随便拿去。幸好那时候总管和护卫长跟了上来,那贼人才没有对我下狠手。他虽逃了,但未察觉宝塔已落入我的手中。之所以不想告诉娘,是不想让娘担心,看吧,害娘流眼泪了。放心,儿子没事,除了这个小伤口,还是能跑能跳的嘛。”
陆珩嬉皮笑脸的样子,让元安澜稍稍安了心:“你呀,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不许再这样了。”
陆珩顺着台阶下,说道:“其实,如果儿子要是有一身武艺,这时候就能派用场了,说不定能和护卫长一同抓住那贼人呢。”
元安澜美目斜睨而去:“学武?你能学成个什么样。”
陆宁德颤颤巍巍的声音再次传来:“学武防身用嘛。”
“是啊娘。”
元安澜秀手一挥:“尊贵之躯用不着学武,更何况在情况危急的时候,如果有人捏着你的喉咙,你就是再武艺高强也动弹不得。”见大家望着自己不吱声,元安澜又咳了咳嗓子,又道:“哎,说了你们也不明白。”又怜悯望了儿子一眼:“你呀,就别想什么武功不武功了。再说学武得从童子练起,你都多大了。”
陆珩低头撇了撇嘴角,好吧,权当他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