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营开始变阵,盾兵配合着长枪,立在阵前,与蟠龙阵的大戟遥遥对指,这是同归于尽的节奏啊!苏星忍不住心里一阵抽搐。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肯为杨方去死呢?苏星开始反问自己这个可能永远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枪阵的后边是十余座高大的木牌楼,数十个军士缓缓的推动木牌楼发出刺耳的轰隆声。
此时竟然有悲壮的歌声传来:
绝沧海兮血茫茫,
血茫茫兮路无疆。
路无疆兮望苍天,
星汉茫茫兮何处葬!”
开始只是杨方一人放歌长啸,唱到此一句末,竟是三军齐声应和:
绝沧海,
血茫茫。
路无疆,
望苍天。
我身我魂兮何处葬,
洒热血兮战沙场!”
那是一曲壮歌,苏星一生中第一次听到如此悲烈豪壮的歌声。有些词句虽然让人不甚明白,可是没有人耻笑他们的歌,因为歌里有如此的壮志雄心。
苏星此时仿佛有些明白了,世间只看到了胜利的光辉,却忘却了战士的生死。但是他们又仿佛根本不在意生死,只想着这样放马奔驰,踏破千山万水直冲山海的边缘。
此时萨克多知道杨方要进行决战了,然不住对着杨方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在场的龙鳞卫也被歌声感染凭空升起一股豪气,此时的战场之上仿佛已经没有了冲杀的痛苦,只剩下战士内心深处所要捍卫的所有尊严和荣耀。
杨方的阵中响起了整齐的行军号声,京畿营的军阵如一头上古巨兽,杀气腾腾的迈开了豪壮的步子。
苏星此时突然感觉,他们一点点的挤压着战场的气氛,似乎太慢了些!
突然天空中闪过一道阴影,将日暮的阳光遮挡了一些,又仿佛在那本应美丽的天幕撕开了一道口子,数十名羽人飞临皇宫的上空,掷下许多人头大小的坛子。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龙鳞的军阵中弥散开来,当萨克多反应过来为时已晚,那些坛子夹着风声,落在阵中摔的粉碎,一股股绿色的浓烟迅速在蟠龙的军阵中弥散开来。
一排排的羽林军士,捂着自己的口鼻,痛苦的挣扎着,蟠龙阵竟然乱了,许多军士口吐白沫,面色开始变的发黑,倒闭当场。固若金汤的盾墙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看到此处苏星心中着急,抽出手帕捂住口鼻,跃入蟠龙阵中,苏星对着一个挣扎的军士略一检查,便得出了结论,那些坛子之中最少混合了数样剧毒,用在军阵中只作为杀伤对方之用,急切间解无可解。
一天之间形势数变,让人捉摸不透弄人的天意,苏星此时在心里咒骂着杨方的卑劣手段,但是如果今日杨方成功了,十年后史官会怎么写,二十年后呢?五十年后呢?也许世人只会看到他成功的辉煌,不会知道他手段的卑劣。
头上的翼人箭手毫不客气的将箭雨撒了下来,让萨克多疲于应付,但是此时萨克多长啸一声,抽出先帝所赐的战刀指向了对面的京畿大阵。
剩下的御林军变幻成利于接战的矢型,背后的战鼓响了起来,两个战阵就像是两个巨兽,开始了彼此的碾压。
苏星此时心底涌起一股豪气,手持长枪翻身跃上一匹空马,跟在龙鳞的队中。
他此时的豪气在心中隐隐的喷涌,他甚至感觉到了手中长枪的悲鸣,龙鳞卫不动如山,在等待冲锋的最佳时机,枪阵已经和大戟冲在一处,木牌楼上的箭只一时难以穿透端墙的防御,两方仅凭着力气在相互对刺,就好像两个招式全无的勇士,仅凭力气的对刺将对方杀死,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伤。
蟠龙阵中的箭手已经射出火箭,木牌楼开始燃起大火,狭路相逢勇者胜,两边的盾墙都渐渐被瓦解,枪兵和执戟兵壮烈的对穿在一起,广场上的地面只剩下一片血红。
此时杨方的骑兵先动了,他们踏着遍地的尸体怒吼着冲了过来,萨克多举起了战刀,此时太阳只剩下些许余光,仿佛不甘心落入地平线下的深渊。
龙鳞突然发动了,龙鳞大队竟然放弃了利剑的阵型,开始分成两队往杨方的两翼移动。仅剩下十余骑跟随着萨克多笔直的冲向了杨方。杨方不敢冒险只好临时变阵,苏星敏锐的感觉到,杨方骑兵的战意的衰竭。
苏星此时打马跟上了萨克多,他的心紧张的都快跳出来了,他离着杨方越来越近了,五十步,三十步,他看到杨方的刀已经和萨克多交击在了一起,双方都没有留余力,一阵火花闪过,一阵刺耳的碰撞声直冲耳膜。
杨方此时马速过快,高举战刀与苏星对面相冲。
此时苏星看见了杨方杀红的双眼,筋肉突兀的脖颈,甚至还能听到杨方沉重的心跳声,把所有的功力凝聚到持枪的右手,猛一运气将手中的长枪掷了出去,长枪如出云的蛟龙直取杨方情急之下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了枪身的中段。
长枪透胸而入,杨方的双眼带着不甘心的眼神,望着与他打马交错的苏星,两眼中的怒火仿佛要把苏星烧成灰,命运就是这样无常,京畿营第一猛将在一个未上过战阵的小厮面前,轰然落马!
战阵突然静寂下来,像是从而发生过冲杀一样安静,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声和马的响鼻声。
打马而回的萨克多惊异的看着苏星,翻身下马扶起杨方的头,此时杨方吐出一口鲜血问马上的苏星:“你用的什么枪法?”苏星充满敬意的看了看杨方,跃下马来,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道:“掷枪!我本不是杨将军对手,只得舍命一掷!”
杨方此时笑了笑,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改朝换代也曾是自己的梦想。
“我们只是路不同罢了!我们应该是朋友的!”杨方忍不住又咳出了大口鲜血。
萨克多充满豪气的把右手拍在胸前道:“我对将军并无恨意,有幸能与将军一战乃平生幸事!”
杨方神秘一笑断断续续道:“草原雄鹰呼伦·塔塔尔·萨克多,终于领教了!”
苏星想要帮杨方止血,被杨方制止道:“不用了,请你告诉太皇太后,父亲最后走的并无恨意!”
此时杨方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误我!”那最后的吼声竟然淹没在了满口的鲜血喉中。
那曲壮歌又响了起来:
绝沧海兮血茫茫,
血茫茫兮路无疆。
路无疆兮望苍天,
星汉茫茫兮何处葬!
……
歌声悲伤,夕阳已没,平添一股壮烈,壮歌声中京畿营的军士纷纷扔下兵刃,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审判,此时萨克多站了起来,将蟠龙阵撤回宣德殿下,取了守势,任凭京畿营中将领将杨方的尸身收回。
此时城头燃起大火,修罗的黑衣刺客被一群用剑的官差急速的抹杀,为首的一人勇不可匹,所到之处,剑光闪过,便有刺客倒下。
苏星抬头远望,心里一热,当天空中闪过一片不易觉察的黑色的时候,一股不详的预感自心中升起。
苏星快步略至宫墙之下,脚尖几下点击,腾升而起,约上城头,大喝一声:“舅舅小心!”一把握住了一根黑色的羽箭,墨羽追魂,曾经差点让自己丧命的羽箭,这羽箭恶毒的就像是一条吐信的毒蛇!
用剑那人一剑刺中苏星身后偷袭的一人,转过身看了看苏星手中黑色的羽箭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时苏星身后箭楼之上,两名白衣翼人冲天而起,两人凝羽的瞬间撒下一片光华,让萧杀的战场平添了一种莫名的瑰丽。
皇宫门外一队银甲骑兵快速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