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一想到威名赫赫如顶梁柱一般的科大人竟然会倒了下来,大家一时间都有些接受不了,甚至连科大人手中的兵符都被盗走了,这是何等的屈辱,让人何等不甘!
“科大人啊,想当年金戈铁马,科大人独自一人镇守边关,威名赫赫……”韩国老叹了口气,饱经沧桑的眼里满是不舍与惋惜。
“没有死在战场,竟死在了开封天子脚下,甚至连镇守着的兵符都被人盗走,这是要毁了我们大宋民众的信仰啊……”韩国老的话语带着几丝颤抖,眼眸里满是压抑着的怒火。
韩穆霖长叹了一声,凤眸微垂,淡淡开口:“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这阴诡的地狱里,呵……”
“科大人是好官……”罗坤感叹。
他们感叹了几声后,也就没有再开口,看着马车外边的景色便知道已经快要到科冀的府邸了,因而也都安静了下来,沉默地听着马车外的轱辘声。
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穿过闹市区,行驶到了科府的大门口。
科府十分气派,正二品镇国大将军的府邸,自然是气派的红色砖瓦、鎏金屋顶,地板上的青色灰砖不但整洁而干净,门口的下人额头绑着白色的带子,眼眶通红地在门口开始悬挂着白色的绸带。而一股低迷的气氛笼罩在将军府内,大门口白色的灯笼随着微风摆动,诉说着人的生死离别。
他们下了马车后,心情也被此刻的场景渲染得沉重了几分,沉默地走进了将军府。
“张大人来了,里边请……”门口有个穿着灰色褂子的仆人低着头恭候着,在看到张尧的时候赶忙迎了上去。
“夫人和少爷都在书房……”仆人开口说道。
张尧点了点头,问道:“今日早晨几点谁第一个见到的尸体?”
仆人叹了口气,眼眶微红地开口说道:“是李全李管家。李管家会在每日早晨将军上朝前替将军安排好大小的事宜,将军惯来极信任他,与李管家感情极好……”
“昨日也根本没有任何的动静,谁知道竟会发生这种事……”仆人依旧是低着头感叹着。
张尧与仆人谈论了几句,便来到了科冀的书房外。
身着一袭素色白袍、眼眶通红的女人和穿着白色素服、眼睛通红的年轻男人已经站在了书房内,在见到房门口的张尧一行人时,他们的哭声更大了几分,抽泣道:“张大人,张大人一定要找出这个真凶,以慰将军的在天之灵……”
科夫人面色通红,眼里满是悲伤与愤怒,就连手中的帕子都被泪浸湿了大半,头上的发丝都凌乱着,甚至还是素着一张脸,就连脚下鞋子的花样都有着细微的差别。一看便是早晨得知了消息,连头发也未来得及梳,衣服也未来得及打理,匆忙到就连脚下穿了两只花样不同的鞋都未察觉。
而一张帕子上竟然都有了白色的粉末痕迹,甚至如今都还是浸湿了大半的模样,便能证明这帕子已经是被浸湿了好几次,干了之后,才会留下这样白色粉末的痕迹,她甚至连眼睛都已经红肿了起来,也足以见得夫人是何等伤心与难过。
“夫人与将军想来感情应当很好吧……”简林安淡淡地开口。
“是,妾身与将军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深厚,如今将军出了这等事,妾身……”
她的眼里留下了几滴泪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神真挚地对着眼前的张尧说道:“张大人,劳烦张大人一定要将真凶绳之以法!妾身再次谢过张大人……”
言辞恳切,神色悲伤而哀怨。
张尧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赶忙搀扶起眼前穿着素色衣衫的夫人,一双如鹰般的眸子里满是真挚地开口:“夫人若信我,这一次张某一定捉出真凶!绝不让这群人再如此逍遥法外!”
他的拳头狠狠地攥起,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翻腾着的怒气。
“谢大人……”
将军的尸体是十分瘫软地一头栽倒在了书桌前的,就连手都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这也足以证明死者死前应当是毫无防备,不然尸体的动作不可能还是保持着握笔的姿势。
简林安默默地戴上了口罩与手套,走到了尸体面前,开始仔细地翻查着尸体。
“尸体瘫软,唇色青紫,身体无明显的伤痕,看上去似乎有些像中毒而死,眼瞳清明,尸斑刚开始形成,按压尸斑褪色,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按照尸体温度来推测,应当是在昨夜寅时……”简林安面容平静如水,一边翻着死者的眼皮,按压身体各处查探,一边淡淡开口。
“中毒?”将军夫人愣道,眼神里有几分惊愕。
简林安淡淡地直起身子,露在口罩外的一双漆黑大眼定定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开口道:“初步判断,为中毒而死,不过还得进一步勘验……”
将军夫人点点头,看着她戴着手套与口罩的古怪模样,问道:“公子是仵作?”
旁边的科缇闻言,眉毛一下就皱了起来,直接站远了些,眼神里带着几分忌讳,嘴唇动了动,但终究只是厌恶地皱着眉,冷冷开口:“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的,怎么就做了仵作这个卑贱职业?”
仵作在古代是一种十分低微的职业,甚至是卑贱的职业,被很多人看不起。简林安闻言,看着将军夫人眼底的几分轻视与旁边年轻公子眼底的厌恶神色,她的眼神冷冽如二月寒风,轻轻地转头,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沉静如水,淡淡地开口:“我从不认为仵作是低贱的职业,若没有仵作,连死亡时间、死亡方法都不知,也没有资格说自己会查案子……”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怔住的张尧,眸色淡然地开口:“张大人,仵作的重要性我想你应该比他们清楚得多……”
没有法医勘验尸体,从尸体上提取信息,光破案,怎么破?你不知道他何时死亡,不知道他被什么手段杀死,不知道他为何死亡,你怎么破案?
张尧闻言怔住了,他紧紧地抿了抿唇,半晌后才叹了口气,道:“简兄说的没错,这方面日后怕是要多请教简兄才是……”
简林安见其并不如其余人一般轻视仵作这个职业,心底微微地好受了些,一双黑眸瞅了他半晌,而后从袖袋里拿出一双手套与口罩递给他,说道:“戴上,过来,查案子是不可能不接近尸体的……”
将军夫人和科缇面容上的神色都有些微僵,看着她心底有几分不可置信。
这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