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方瑾眉头紧皱地在头疼中醒过来。
“嘶”地倒吸口凉气,方瑾不要脸地想到,恩,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妒英才了。
昨夜他在自家院子里因为修士的飞遁之能生出了些感触,把自己弄得热血沸腾,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恨不得立马去找先生问了通关问心路的事儿就回来闭关苦修。
如此他又想到,自己这么努力,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又能觉醒个什么逆天才能,修为轻轻松松就一日千里,这样一来,一年之后还不得稳稳地脚踩韩蕊,拳打李寒,一剑挑翻魏思佳了事,往后再走通了问心路,看样子也就只有拜入上三脉里的宗主门下,成为宗门最耀眼的新星了……
至于再往后的内容,还没来得及细想,方瑾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在院子里受了一夜冷风,臆想中的逆天才能没有觉醒,头疼倒是先来了。堂堂一个修士,居然被夜风吹得头疼,虽然没真的染上了风寒,也已经丢人的可以。
“幸亏没人看到……”方瑾用力揉了揉脑门。
有些心虚地三两下洗漱完,方瑾便换了身衣服到院子中央盘坐下来。
修士之道共有九境之说,方瑾此时的境界则叫做练气境。
在这个阶段,修士要做的便是以根本道法采集天地灵气,将其炼化成独属自己的真气。不拘修士是要淬炼身体,强化根本,还是使用法术神通,都得要自身真气催动。
此间还有个说法,不同的根本道法炼化的灵气,也会各自给真气附上不同根性。像天河剑派的根本法门,就会使修士真气多出五行中金水二相的特征,可锐利逼人无物不斩,也可滋养生息。妙用无穷,只在一念之间。
粗略区分,修士的真气也讲五行之属,金属锐利、土属厚重、火属爆裂、木属生机勃勃、水属绵长悠远。
而方瑾所学的根本大法叫做太上灵感经,偏就是所有已知根本道法中最特别的一部——这道法不会给真气附上任何附加属性。
这也是之前张河见方瑾催动紫霄步伐时真气泛起紫光,就将其惊为天人的原因。太上感应经练出的真气,催动时只会显出中正平和的白芒。
方瑾坐定之后,便开始每日修炼,修持之道,在乎日积月累。君子终日乾乾,不敢有所止息。
几乎瞬间,他便在意识中观想出一尊广袖深衣,顶戴高冠的古朴道人。
意识如海,无有边际,那道人则是随意跌坐,如在海中央。
海面之上乃是无穷天际,有繁星璀璨,星罗密布。
方瑾心思一动,那苍穹之上便星落如雨,似是感应着道人所在,落下的星辰往往向道人飞来,投在其身上,便消失一空,不复再现。
识海之外,每一点星辰投入那道人身体,方瑾丹田中就会凭空多出一丝真气,时光流转,约莫一个时辰后,方瑾眉心微微传来些许鼓胀,他只觉得忽然有些困倦。
文武一道一张一弛,修持也是如此,不拘哪种道法,捕捉灵气总会对修士心神产生影响,到了极限,修士心力便再难支持观想,就更谈不上以秘法炼化灵气。
而眉心产生鼓胀感便是心神达到极限的征兆,再强修下去,非但没有好处,反倒有使神志受创之虞。
这个道理方瑾曾听传授他太上感应经的先生多次说过,但他依旧平心静气,没有丝毫要停下功法的征兆。
如此又过了几息,那鼓胀感越来越强,几乎要将方瑾脑子轰的炸开,他的呼吸声越发急促,像是绝命之人在奋力挣扎。
方瑾依旧紧闭双目,神情却越见狰狞,似乎数百年光景过去,又好似只过了几息,忽地有一点青光自方瑾胸前飞出,径直投入他眉心中去。
“呼……”
方瑾长长吐出一口大气。
转瞬之间,此前那种种不适便忽然消失,像是从未出现。方瑾意识当中,跌坐在无边海面上那道人的身影忽然变得更加清晰。
星雨更甚。
方瑾的神情终于舒缓下来,呼吸复又变得平稳。
很早之前,方瑾就发现自己修炼的极限好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扛过一次不适,便又能修炼许久。只是这两年下来,随着他修为越深,中间出现那阵不适就越是强烈。
再也不像初时那般稍纵即逝。
方瑾也曾做过种种猜测,但他修行时又没机会见过那青光出现,一直都不明就里,只当是自己天生异于常人。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方瑾的眉心第二次微微鼓起,他才忽地从那寂静中重新醒过来。
“明显壮大了一些。”
方瑾没有立即睁眼,而是先将感知投在丹田处体会了一阵。
进入书院两年,每日清晨的吐纳灵气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但除了一开始刚刚修炼的那段时间外,他已经很久没能像眼下这般,那么明显的感受到真气的壮大。
“莫非我真的突然觉醒了什么逆天才能?”方瑾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过了片刻,他眼神一亮,如果说今日晨练时的自己和此前有什么不同,就只有那件事了,“那什么破釜沉舟的点子还真的有用?”
方瑾突然多了些明悟。
修士之道,追求的是长生久视,可长生之路不仅千难万难,更有无数诱惑,使得人心软弱。若是不能明悟所求根本,心中挂念太多,则如负重前行,事倍功半。
方瑾如今将那祖屋舍弃,心下也经历了挣扎纠结,相当于已拷问了本心一回,最终下了决定,便如同扔了负重,心思更加澄澈,自然前行的更加轻松。
“嘿,倒是件好事儿!”方瑾嘴角泛起笑意,“这么一来,武考时说不定就稳了嘛。”可没高兴太久,他又忽然想起李寒、魏思佳那几个名字,笑容于是变得有些僵硬,“好吧,稳个屁。”
打坐完毕,方瑾活动了一番身子,又拔出佩剑舞了几套剑法,这也是他每日的功课之一。
也不知是真的如此,还是他自作动情,剑法练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越发剑出如龙,全然不见滞塞。
等到他彻底折腾完,已经快要到正午,方瑾收拾一阵,抱了两坛酒,便往山林更深处过去。
怀着期待又紧张的心情,方瑾踏上了去拜访那位叫做王奇的书院先生的道路。
王奇是紫霄书院教授杂经的先生。
书院的课程一共四门,分别为武道、术法、道经和杂经。杂经一课,顾名思义,说的好听点叫无所不包,说的直白点,也能理解成杂乱无章。
不拘是草本药物、妖怪魔头还是前辈修士的见闻手记,都是杂经一课要教导的内容。
听上去似乎涉猎极广,非见闻极其广博者不能
对方瑾来说,王先生固然是他见过最厉害,也是他最尊敬的修士,但对于其他书院弟子来说,就不是这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