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宇陷入回忆,复杂又困惑的表情,雲薇轻轻一叹。没让他等太久,她开口替林宇解惑。
“12岁那年,我随母亲外出,发生了一些意外,受了点伤。具体的,我不想再回忆。伤痛本身并没什么,我的身体康复能力很强。可比伤口更难愈合与面对的是,因为某些原因,回来之后,父母的关系,每况日下,最后竟形同陌路。”
说到这儿,雲薇停了停,双手插在兜里,微微叹气:
“母亲终日赌气、郁郁不安。父亲也越发离谱,经常酗酒。我小时候那个幸福的家,没有了……在一个没有爱的家里,我不愿再住一个这么有爱的卧室,所以请爷爷给我换了一间房。跟我来!”
说着,雲薇带林宇,走进了隔壁房间。
“这是我后来的卧室。我离开的这几年,爷爷一直让它维持原样。”
林宇细细打量着这间房,简单、朴素到跟隔壁屋有天壤差别,蓝紫的冷色调,像极了后来的冰冷雲薇。
“我能感觉到你的变化。小时候,我们在一个大院,你虽也经常和我一起玩,并且因为跟随张爷爷习武的缘故,你的身手甚至强于小七、老八这些男孩子,但终究还是像个女孩子。”
林宇小心翼翼地观察雲薇的反应,见她没有否认,才继续说:
“可后来,你便越发冷酷。朋友们都觉得,你除了外貌,其他的,无一像是个女孩子。所以18岁那年,你答应婚约,我真的很震惊。”
“林宇,这就是我的抱歉。那几年,父母的关系降到冰点。我变得冷酷,对什么都很冷淡,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内心的一种自我逃避和保护。可我还是希望这个家能完整,能恢复有爱。”
说着,雲薇微微低头,但很快抬眼,直直看着林宇,认真道:
“所以当我看见他们数年后第一次共同提出了一个想法,希望我嫁给你时,我答应了!我幼稚地以为,只要我听他们的话,他们就可以像提出婚约这般默契一样,一直默契下去,但是我错了。”
“可是雲薇,我当时的确存了希望,我想着我们一起念大学,我有四年的时间努力,就算是块冰,也能捂化!更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基础!而大学时光里,我们虽并不像真正的情侣一般亲近,却也是彼此陪伴度过了四年不是?”
“没错!我很开心有你这样一个温暖的青梅竹马。我不会像任意指挥闻天一样指挥你,做这做那,也不像见到小七、老八一样,开心便调侃,不合意就想揍!对我而言,你是一个最平和、最温暖、最难能可贵的存在。只是,我这块冰太难捂化了?不是么?”
雲薇诚恳地说着心里话,说到最后,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不,我能感受到,到后来你已经不再抗拒我们的关系,也愿意去进一步了解我!我真的看到了曙光,我甚至跟家里说,我愿意推迟两年结婚。因为我想等你真的爱上我,再履行婚约。”
林宇说这话时充满希望与激情,但最后却化为苦笑:
“可是毕业前,杨阿姨的去世,让你又一次变了。我能理解你母亲去世,对你的打击!我想陪伴你度过难关,我想等你走出伤痛,可我等来的,是退婚。”
终是谈到了转折点,这是不可避免的,早有心理准备的雲薇平静反问道:
“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去世的么?”
“杨阿姨,不是罹患癌症,因为发现得晚,无力回天……”看着雲薇奇怪的表情,林宇有些困惑,越往后说越不自信,他直觉,雲薇此时提出这个问题,恐怕事情并不简单。
“那不过是爷爷和父亲的危机公关做得好!我母亲……是自杀!而且,药,还是我买的。”
“什么?”林宇一脸震惊,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雲薇。看着她一脸的平静,他突然觉得很心痛。
“那段时间,母亲所患的抑郁症加重,爷爷担心她出事,不让她随意出门。可母亲告诉我,她失眠得厉害,让我帮她去找安眠药。我当时天真的认为,母亲真的只是失眠,便听话去搞药。却不想,母亲最后就是吞服了一整瓶我买的药,离开了。”
纵然是六年后再次说起,雲薇仍是难掩哀伤,只不过,现如今她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所以,你才不敢面对,才逃走的,对吗?”
“没错。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认为是我害死了母亲,并恨透了父亲。因为他出轨事情的暴露,是母亲决绝离开的导火索。他毁了母亲一生的幸福,也害我间接变成杀人凶手。我知道父母当年也是因为婚约在一起,我不想步他们的后尘。”
看着林宇眉头深皱,雲薇虽心有不忍,但仍继续说完真相,因为她相信林宇和自己一样,宁可死的明白,也不愿活得糊涂:
“虽然我很清楚,我不是我母亲,你也绝对不像我的父亲,但我当时只想退婚,只想逃走。我告诉自己,如果我还想活下去,我就必须封锁所有退路,永不回头。现在想想,以你的身份,我当时的退婚,一定带给你很大伤害。”
当年雲薇的退婚,确实让林宇成为圈中的一个笑话,后来还是林家和张家,两家齐齐发力,以雲薇不能接受母亲离世,伤心过度,出国疗伤,未来不定为由,才将舆论平息下来。
之后,碍于两家强大的势力,谁也不敢再提。但在林宇心中,确实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结。他一度困惑,自己此般等待,究竟是因为喜欢雲薇,还是因为心有不甘?
就在知道答案的这一刻,他竟有些如释重负之感。良久,他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