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见,声先至:
“刚才还能跟前未婚夫温情相拥,转脸就能来墓园缅怀故人,张大小姐还真是个多面手,情绪转换,控制自如!”
闻言,雲薇便知道,来者是岳青阳!听上去,他应该是从林宇家一直跟着自己来到这儿!如此嘲讽之语,不仅有昨晚不愉快的残留因素,恐怕更多的,是为了他的堂妹吧?
但不管怎样,雲薇可不想让这些不愉快,惊扰了母亲。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站起来,并转身斜看了岳青阳一眼:
“看来,岳少爷是心中不平,来者不善。既然你也会说我是在墓园缅怀故人,那换个地方谈吧,别惊扰了故人!”
说罢,雲薇转身对着母亲微微颔首一笑,然后便冷着脸与岳青阳擦身而过,率先往出走。
被张雲薇的话一呛,又看着她离开的高冷背影,岳青阳的愤怒不平之心,似被好奇疑惑之感替代了少许。再看向墓碑时,他更是一惊!
“杨晴?爱女……张雲薇……”
原来这就是她的母已故亲。只是这名字……跟自己名字的发音……想到这儿,岳青阳皱眉,疑惑增加。但他终是记得,自己来找张雲薇的主旨,遂对着墓碑微微一鞠躬,转身快步追了上去。
走出墓园,岳青阳看见雲薇直直地站在车旁,手插在裤兜里,眼神放空地看向远方。
她真是个奇怪的女子,明明看着瘦弱,昨天掀被子的力气却极大;明明微笑时有一对漂亮的酒窝,却一脸冰冷,极不爱笑。再者,一个女子开体型较大的路虎揽胜运动版汽车,本不常见,可她周身自带的强大气势,却让人觉得她和这汉子般的车,也很是相配。
而被人在心里嘀咕的雲薇,可不知道就这么一瞬,岳青阳已经想了很多。她听到动静,遂收回眼神,冷冷开口:
“岳少爷,时间宝贵,有什么,请说吧!为昨晚,还是今早?”
如此单刀直入,倒是让岳青阳颇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岳青阳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乖乖听话,按照雲薇的节奏去谈?他轻蔑一笑之后,盯着张雲薇的车,眼带研判之意,缓缓开口:
“不是没有女人爱开路虎,但是开这种庞大的运动版,很少见!张大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我喜欢!”对于他转而谈车,不直入主题,雲薇稍有不满,但还是给足了面子,没有说完后半句话:“我喜欢,你管得着嘛你!”
“是啊!张大小姐的确有任性的资格。喜欢开什么车,就开什么车。那是不是,喜欢什么人,就要得到什么人呢?像你小妹那样?”岳青阳说得平淡,但字字句句都像一把冰刀,极尽嘲讽。
“岳少爷,昨晚的事,我已经替雲奇道过歉!如果你还是生气,我也没办法!再说,你那并不绅士的做法,也给足了她教训!所以,若是关于雲奇和你的事,我想我没什么可跟你谈的!再见!”雲薇瞪着岳青阳,说完便作势要走。
眼见自己的正事还没说,脾气极大的张雲薇就想走,情急之下,岳青阳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可岳青阳毕竟不是林宇,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雲薇脸一冷,瞬间进入备战状态。她被抓的那只胳膊使劲外翻,另一只手则迅速反抓住岳青阳的手腕,作势想将他推出去。
岳青阳一愣,多年练习散打的他,条件反射地进行防御,空出来的那只手赶紧抓住雲薇进攻的手。二人就这样僵持着,冷冷地看着彼此,两不相让。
感受到雲薇强大的内劲,岳青阳在心里微微一叹:这女人可真不像女人!自己才用了三成力抓她,她倒好,差不多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吧?否则自己的手腕,怎么有种发麻的感觉?当然,若他知道雲薇其实只用了五成功力,想必他会更无语。
然而,不想把谈话演变为打架,岳青阳手上虽吃痛,却仍面色不改地先出言打破僵局。
“昨晚的事,你说过,一切为零。我自是没再放在心里。眼下,我诚心和你谈,张大小姐这就要走?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闻言,雲薇心下了然,岳青阳想谈的事情,肯定和青鸾、林宇有关!这下,她倒是来了兴趣。不过,卸力放手的同时,面上仍是冷冷的,不怒自威:
“既然如此,那就请您拿出诚意,别拿车,或者是雲奇说事儿!”
又一次被雲薇反将一军,岳青阳忍着不去揉被她使劲抓疼的手,插在裤兜里,挺直了身子,正眼看着雲薇。这个女子,不容小觑,如此简单坦白,想来也只有直接的对话,能够有效果。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张雲薇,也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正视一个女人。
看着岳青阳的表情变化,少了一丝轻蔑与玩味,多了一份严肃与思考,雲薇知道,这场谈话,终于进入实质性阶段。
“那是你母亲?”
“没错!所以我说换个地方谈,别惊扰了故人,有问题么?”
“抱歉!打扰你扫墓!但我想,这样也好!你母亲就在这里,接下来你的回答,应该都会是真心的答案,对吧?”
好一个岳青阳!他在提醒自己,举头三尺有神明,更何况还有已故母亲在旁边监督呢!那接下来的谈话,就不能是糊弄,而必须开诚布公!
想到这儿,雲薇对岳青阳的看法稍有改观。或许,在他冷酷、毒舌、狠绝的表征之外,也的确有一些聪睿、智慧和理性。
“岳少爷请放心,别说我母亲在看着我,就是没有,我也可以保证,我对我自己说的话,绝对负责。”
“好!不愧是张老将军的孙女,够豪气!”这句话,岳青阳倒是难得的没有讽刺,且透着些欣赏。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想谈什么!”
看着张雲薇清冷却认真的眼睛,岳青阳心中一定,他平静却有力地说:
“青鸾,喜欢,很喜欢林宇。”
果然不出雲薇所料!不过,虽心里闪过很多想法,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更没有不屑,雲薇一脸淡然道:
“有所耳闻!不过,这话,是不是应该请岳小姐对林宇说?或者你跟林宇说?而不是你对我说呢?”
“因为你才是关键点!不是么?张大小姐在林宇心目中的位置,恐怕是极为特殊的。如果你愿意回到他身边,那你们恢复婚约,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我也可以果断劝青鸾放手了!可如果你不愿……”
“我的确不愿!”雲薇出言打断岳青阳。对于岳青阳的来意她已完全明了,他不过是想知道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就让他清楚知道好了。
“林宇对我来说,是一个知根知底的重要朋友!但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这一点,我昨晚跟林宇说得很清楚,今早,也已经做了告别。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岳青阳恍然大悟,那个拥抱?原来是告别……可他依然有所忧心。
“张大小姐洒脱,圈中尽知。你既做了决定,想必就不会反反复复。只是,你怎么知道,林宇他会放手?”
“哦?你怎么看?”撇开昨晚的偏见不说,谈话至此,雲薇开始认为,岳青阳的确有点意思。她斜靠在车旁,双臂交叉环于胸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是我不相信张大小姐,只是,林宇……人虽温和,却有自己的坚持与执着,并不是个单纯听话的木偶。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选择向前走。不是么?”
岳青阳对人性的理解与分析,很到位!雲薇在心里默默认同。或许是打心底里觉得,他是个聪明,也是个悟性颇高的人,雲薇觉得,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他定能明白背后的意思。然后再由他去劝解和开导青鸾,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短短的思考之后,雲薇放下手臂,重新插在裤兜里,站直了身子,正色道:
“在此之前,他的确没有放手!否则,昨晚也不会来找我!更不会有今天早上所谓的告别拥抱!但他心中的执念,并不是因为传说中的深爱我,更多的,是一份纠结与不甘罢了。”
雲薇的眼睛似透着精光,她笃定道:
“当年我套上的结,我自认昨晚已亲手解开。烦请转告你堂妹,完全不用担心我!我?就算曾经是个隐形的麻烦,但从现在开始,已不是她们爱情道路上的障碍了!”
平静的说完这番话,雲薇心中透着轻松。虽然她不认为自己有对青阳讲此话的义务,但她确实希望能把这番话转告给青鸾。
岳青阳听完,久久没有回话,但他看雲薇的眼神却有所变化,那是一种从研判到肯定的转换。半响,他松了口气,微微一叹,再次开口。
虽然在那一刻,他也不懂为什么自己想全讲出来,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让张雲薇知道。又或许,只因为面前这个女人,比很多男人都更直接、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