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应。
在场,所有内宅的人都知道这人是谁,但就是没人捅破。
因为文氏到底是老爷的亲娘,多少还要给她几分脸面,谁都不想当出头鸟。
王氏最近精神差,脑子里就跟装了浆糊一样,被凝住了。
常妈妈咬牙,扬声道:“回老夫人的话,这女子像是菡萏堂的秋桑。”
顾初月从老夫人怀里钻了出来,疑惑道:“这怎么可能,秋桑是庶祖母的贴身婢女,不是就在庶祖母……”
她话说一半,往文氏那边望了望,笃定道:“庶祖母,你快把秋桑叫出来与她对质,庶祖母身边怎么可能有这种不懂礼义廉耻的丫鬟呢?”
捧的越高,摔的越惨。
所有人的视线都直刷刷的望向文氏,文氏面色惨白,还没来得及接受这巨大的转变。
她怎么也想不到,就算假山后面的女子不是顾初月,也绝对不应该是秋桑啊!
顾明远沉下脸转向常妈妈,道:“你可认对人了?”
老夫人面色不变,镇静的看着这一切。
常妈妈按住了王氏想要阻止她的手,“老奴确认,此人就是菡萏堂的秋桑。”
现场瞬间安静,夜风席卷。
躺在地上的王二被冻的打哆嗦,又被刺眼的光芒照的眼睛疼,脑子清醒了大半,酒劲儿也没了大半。
他妄想起身,结果被踢的腿一软,瞬间坐在地上,他一瞧周围这么多人,旁边还坐了个女子,顿时大喜,一把搂住了女子的肩膀,高声道:“我和大小姐是两情相悦,请各位成全!”
秋桑还是迷迷糊糊的,没说话。
顾初月弯着嘴角,一碗重量级迷魂粥,被喊几句就能清醒才怪!
“放肆,大胆狂徒还敢胡说!”
顾明远怒极,扯过小厮手里的长灯扔到了王二身上,“看清楚这人是谁,还敢妄言!”
王二捡起长灯,信心满满的捏着怀里女子的下巴,长灯凑近,低头一看。
女子脸上潮红未退,但不是顾初月!
王二揉了揉眼睛,低头再看。
真的不是顾初月!
他用力将人一推,爬到了顾明远脚边,粗喊:“老爷,不是她!是大小姐!和我两情相悦的是大小姐!”
顾明远一脚把他踹开,“还敢妄言!”
王二生怕丢了这个一跃龙门的好机会,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的物什,又爬了过去,“老爷……老爷您看……这是我和大小姐的定情信物!这是大小姐亲手给我绣的荷包!老爷您看!”
小厮接过王二手里的荷包,呈给了顾明远。
下一秒,顾明远的脸色难看至极。
文氏的脸色稍有回春,眼中有几分希望,她知道这荷包是顾初月亲手绣的!这一次她一定逃不过!
“你个登徒子乱说什么!”顾初月怒目而视。
文氏走到顾明远身旁,柔声道:“咦,这绣技还真有几分像是初月的手笔,老爷,事关初月清誉,您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真相,还初月一个公道。”
文氏这话说的巧妙,不仅定了这物证的真实性,也间接的定了顾初月与人私相授受的罪名,还给自己立了个关心孙女的慈良碑。
顾初月由珍珠扶着,也凑了过去,她看向那荷包,讶然道:“爹爹,这……真是我的荷包!”
只是没等顾明远发作,她接着道:“这个不是我之前绣给爹爹的荷包吗?怎么会在王二手里?”
“大小姐,这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啊!”
王二大喊,还朝顾初月露出一个自认为俊美的微笑,希望能用相貌勾得她倾心。
顾明远叫人封住了王二的嘴,这才问:“这荷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女儿绣给爹爹的啊,瞧这花纹,是不是和女儿今晚送给您的荷包一模一样!”顾初月一脸委屈。
顾明远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确实一模一样,除了荷包颜色外,连布料的质感都是相同的。
她那一双杏眸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站在顾明远另一身侧的文氏,缓缓道:
“爹爹您忘了吗,之前在祖母那里,女儿说要给您绣个荷包,结果到了要送给您的时候,荷包突然不见了,女儿找了许久,实在没找到,还特地差人去和您说这件事着,后来连赶几日的夜,今晚才把荷包送到您手上,王二手里的,就是女儿之前准备送给您的那个,只是……怎么会到王二手里呢?”
顾明远用力的捏着手中荷包,就见大女儿一脸无辜又好奇的看着他,“女儿绣了十几日呢……突然不见了就算了,怎么还跑到了王二手里呢?”
顾明远为官多年,虽然不管内宅事,可毕竟是在内宅长大,这种伎俩多少也知道一些,他冷声道:“突然就不见了?”
顾初月捏着袖口,有几分惭愧的低下头:“女儿记性不好,很多东西都突然就找不到了,这才丢了荷包,女儿也就没在意,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给弄丢了……”
一时间,顾明远心中就有了答案。
而低着头的顾初月,却偷偷看向了文氏。
那一双清亮的杏眸里透着讥讽,让文氏心头一怔,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顾初月提前安排好的!
她早就发现了翠儿是她的人!
她这是中了顾初月的计中计!
可惜,文氏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
顾初月哽咽道:“爹爹,女儿好害怕……”
她矛头一转,“庶祖母,初月好害怕啊……”
文氏面容僵硬,手里的帕子差点被她扯烂。
顾明远最近本就心情不畅,再加上刚刚这么一闹,就像是有口气堵在心口上,怒火中烧,他看向了老夫人,拱手道:“依母亲看……”
芳姑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拎了一桶的井水,走到依旧半昏着的秋桑面前,迎面一泼。
“啊……好冷啊……”
秋桑从地上挣扎着坐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抱着肩膀,神情清醒。
老夫人掀着丹凤眸,道:“你是当家主君,一切由你做主。”
顾明远心中了然。
文氏眼中都是恨色,都听他做主那你为何还要把秋桑泼醒!
秋桑已经醒了,是被冻醒的!
被井水浸透的衣裳紧紧贴在了身上,夜风一吹,这种冷意直逼心头,她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