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缝隙中。
走出一衣衫整齐,姿容清贵倨傲的少年。
少年心情甚好的勾着薄唇,眉眼间积雪消融,风清云静。
只是如此清矜少年的玄衣下摆似是有一半圆的泥印。
又过了好半晌,有一衣襟凌乱但竭力用披风挡住的少女走了出来。
小脸气鼓鼓的通红,若你仔细看,连那耳珠、只露出一截的细颈也透着粉红。
她一出来,小手就被一只大掌给牢牢的裹住了。
言闻一低头问:“去我那还是回你那?”
顾初月撅着嘴,“好好说话!”
她单手又将脖颈处的那一圈貂毛拽的紧了紧,拢着披风,生怕多露一丝肌肤。
天知道她的脖子上锁骨上会有多少见不得人的痕迹。
言闻一似是在斟酌,“去南山苑还是明月苑?”
顾初月翻着杏眸瞪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两句话有任何质的区别。
她冷哼一声,“谁要去睡你那硬板床?”
言闻一转身帮她系好披风,整理那一圈凌乱的貂毛围领,最后将两根红色绸带系了个对称完美的蝴蝶结。
他双手拢着小姑娘的披风,垂眸,“好了,走吧。”
顾初月连忙后退两步,“走哪去?”
“明月苑。”
语气理所当然,像是回家似的。
她双手拢紧披风,“你也去?!”
言闻一挑眉,“不然呢?”
说完,大掌探上了揪着披风的小手,硬生生拽下来握住。
顾初月不客气的呵呵笑了两声,“你不回你的南山苑待着,回我的明月苑干嘛?”
言闻一修长的手指钻进了顾初月半握的掌心,远远看去,就像是两人交握似的。
他拉起了顾初月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恶劣的勾唇,“南山苑的榻,没有明月苑的软,我也不想睡硬板榻。”
姿容凛傲清贵的少年,说出这般挑人心弦的话。
顾初月扭扭捏捏的低头,鞋尖磨蹭个不停,“你又不是没有银子,让人去修缮呗……换个不就行了吗……”
言闻一俯身,薄唇蹭着小姑娘圆润的耳珠,轻启。
最后,啄了下,起身。
顾初月呆呆愣愣的不知在看什么,杏眸一眨不眨,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往脸上冲。
她要冒热气了。
耳边,一直萦绕着刚刚那句话。
——再软的榻,都没有你软。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的回握住少年粗砺的手掌。
生怕被人发现。
言闻一直接将她拎到了言国公府的大门。
门口,顾芳菲正在焦急的等候着。
学士府的马车未走,马车里也没人,大姐姐定还在言国公府里。
她正在焦急的垫脚尖向门里望着。
一直不见人影的大门处突然渐行渐近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正是大姐姐。
她急忙提裙过去。
见言闻一拎着大姐姐走,很随意的样子,按捺着心中的惧怕将人抢了过来,挡在了大姐姐身前。
“闻一表哥,男女有别,望你下次注意些,不要对我大姐姐动手动脚。”
说完,拉着顾初月便朝着马车走去。
临上步梯前,顾初月悄咪咪的回眸望了一眼。
少年玄衣紫袍,银冠束发,腰系四指宽织金镶玉革带,立在台阶上,倨傲冷厉,似是睥睨终生般。
大魔王的皮囊……有点好看啊。
心跳一滞,她急忙收回视线,胡乱朝他挥了挥手,算作告别。
一进马车,顾芳菲便立刻吩咐车夫,“回府!”
一声“驾”,马车扬尘而去。
言闻一的手指抚上了腰间荷包,“金戈。”
在后面拎书箱的金戈立刻道:“公子,有何吩咐?”
“去查一查顾芳菲的喜好。”
金戈:“???”
他试探着问,“公子怎么突然对顾二小姐起了兴趣?”
言闻一难得好心情的回道:“卿卿的妹妹,好似对我有很深的敌意。”
金戈:“……是。”
他应下,转身去查。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没想到主子竟栽到了人称都城第一霸王花的顾大小姐手中,还如此堕落……
只是没等他走远,就听到个附加命令。
言闻一轻飘飘的道了句,“还有卿卿家人的所有喜恶。”
金戈脚下一滑,差点栽地。
…………
学士府,明月苑已经摆好午膳,就等小姐回来了。
广白听话的坐在圆凳上摆动着小短腿,桌上摆满珍馐也不喊饿,乖巧的等着月月姐姐下课,一起用膳。
广白已经许久没有同顾初月一起去言国公府上课了,最近都在明月苑的厢房里背李太医留下的作业,已经背下了大半。
前几日还抱着书让姐姐检查,很是自信的拍着小胸脯,顾初月问了几个问题,广白对答如流,不带一点磕巴的。
现在每日都在专心背后半部分。
尤其是前几日李太医来信,说郑大老夫人的身子已见好转,过不了几日就可启程回都城后,广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越发用功。
估摸着时辰,簌簌将熬好的胭脂米粥盛出上桌。
顾初月一进院子,就闻到了阵阵香味,她迫不及待的进屋。
也未歇,净过手后便开始用膳。
珍珠放好书箱后,便想着伺候小姐脱下披风,只是还未碰到,就被制止了。
顾初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凉拌鸡丝,挡住珍珠的手,含糊不清道:“不用脱了。”
珍珠道:“小姐若是冷,奴婢再命人添个薰笼,您这样用膳也不方便呀。”
她还是坚持,“不用了,我不冷,就是……不想脱,你也去用膳吧,我用膳你知道的,不需要伺候的。”
珍珠这才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待人走后,顾初月松了口气,又夹了一口黄酒炖猪蹄。
笑话,她哪里敢脱披风。
万一刚刚大魔王在脖子和锁骨上留下痕迹怎么办?
若是被人瞧见,她还要不要面子哒。
因着她用膳不喜有丫鬟伺候,屋中只剩她和小白二人。
所以也不用顾及太多,遇见够不着的,直接站起身端到了自己面前。
只是因着俯身,不经意间便露出一截脖颈。
广白坐在她对面。
小手攥着根鸡腿啃着,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视线从顾初月的脸上移到她脖子上。
很是好奇的歪头,“姐姐,你嘴怎么肿啦?”
顾初月手一抖,啃了一半的猪蹄直接掉到桌子上。
没等她回答。
广白视线一扫,更好奇了,“姐姐,你脖子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红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