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官府来人了,看热闹的百姓们瞬间躲的远远的,怕殃及池鱼。
而躲在人群里的叶然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处茶馆三楼处。
临窗而坐的顾初月不会武功,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她嫣然含笑,眼尾勾勒着这个冬日的最后一抹春。
浅浅垂眸,这才发现桌子上一片狼藉,榛子壳和核桃碎屑被吹的到处都是,糕点盘子空空如也。
顾初月觉得这场戏还挺好看的,却没想到这么下饭。
重创后又遭重击,被解封了又如何?
想开张?
做梦!
她摸着心口处,心情畅快的又让小二上一盘油酥豆。
珍珠看着着急:“小姐,人家李太医让您清淡饮食,您今儿都吃不少这油的炸的了,咱这油酥豆就别要了吧?”
“诶……”顾初月慵懒的眯着眼睛,“李太医说了,保持好心情最重要,和吃的没什么关系。”
珍珠嘟囔道:“人家李太医可没说后半句话。”
小厮见没人拦,便推门出去端油酥豆,哪知刚一开门,就见一高大的男子立在门口,衣角还沾了血,真真吓人。
叶然道:“借过。”
“是是是……”小厮脚底抹油的跑了。
珍珠道:“小姐,叶侍卫来了。”
顾初月稍稍坐直,整个人气色红润,精神很好,“人呢?”
叶然拱手:“已经设计让那些村民抓住了。”
“做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是。”
自从跟在顾初月身边做事,叶然已经习惯这位主子的财大气粗。
而顾初月并不觉得自己是财大气粗才如此,而是赏罚分明。
做得好还不给奖赏,一次可以,两次可以,次数多了后谁还愿意替你做事?
忠心这种品质除了先天性格外还要加上后天培养。
比起顾初月的淡然,珍珠显的兴奋多了,就差插着腰过去风花雪月门口凑热闹了。
唯独一旁的簌簌听的是云里雾里。
珍珠按捺不住要与人八卦的心思,见小姐不反对,便拉着簌簌到了角落,像是说书似的讲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风花雪月的姑娘们有被父母主动卖进去的,也有贪图纸醉金迷主动送上门的,其中,不乏被人贩子拐卖进去的。
那些姑娘大多都是外出一人,结果被青楼的龟公盯上的。
你想啊,青楼是什么地方,能被龟公相中的姑娘必定是有闭月羞花的容貌。
普通老百姓家里养活一个孩子不容易,突然就丢了个水灵灵的大姑娘,该有多着急?
顾初月只是派叶然去附近村子打探一二,没想到真的有那么几家历经数年还在苦苦寻找的。
她派叶然装作邻村偷孩子事件的目击证人,稍稍引导。
再想着从风花雪月抓一位龟公送到那些被拐卖孩子的村民的门口,让他们主动审问,哪知还没来得及挑人下手,便有人主动送上门。
风花雪月不知怎的,竟主动派出了龟公,还丧心病狂的盯上了三岁幼女。
正好被叶然所看到,招呼着村民一起将人制服。
为了防止老鸨暴力镇压,她特地指点叶然,让他千万跟村民们提议,一拨人在风花雪月门口闹事,令一拨去衙门门口击鼓鸣冤。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一出。
简直大快人心。
顾初月又吃了一盘油酥豆,喝了几口果酒,唇畔的这抹笑就没下去过。
屋中熏笼烧的火热,加上小酒微醺,顾初月并没有关上窗户,任由风吹雪落。
她兴致来了,身子半弯,双臂搭在了红木窗槛上,一双玉手掌心向上,接着自天际而来的细碎的小冰渣,一触即化。
凉滋滋、亮晶晶的。
远处,因为官府来了人,一群人早就被带回了衙门。
风花雪月门口越发的萧瑟。
金钗之年的少女微扬着笑靥,一双楚楚动人的水杏眸,本应盛着世间最绮丽无暇的春水,却为娇艳的面容掩去锋芒,藏着残雪楚天里的料峭峥嵘。
瑞雪纷飞,少女卷翘的睫毛载着天地间的过客,眸中落了水珠莹润,惹得她微微眨眼,梨涡若隐若现,不知不觉间便是俏皮可爱。
对面茶楼。
安仲逸正半倚在窗前,提着壶美酒独酌。
玉冠半束发,几缕墨发随着少年扬起的流畅弧度垂落耳后,骨相俊美流畅,一手扬着酒壶,咕咚几口,连空气里都飘着醇香。
一壶喝完,少年招呼着小二上酒,无聊之际,不经意间抬眸。
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自天际而来的飞雪似是无形的沟壑,将两人远远隔开。
可安仲逸依旧闻到了,朝思暮想的海棠香。
想当初家妹大婚惊鸿一瞥,念着及时止损。
于现在,只剩可笑。
这时,有小厮进来,“少爷,露华台那边来人了,说阡影姑娘已经等候多时。”
临近年关要查账了。
安仲逸揉了揉太阳穴,撑桌而起,随手拎了小二敢上的美酒。
再望对面竹楼,已不见美娇娘。
翌日,清晨。
普陀寺云梯难爬,五更天就要开始准备启程。
冬季天亮的晚,若非有丫鬟提着长灯照明,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当然,也冷的很。
顾初月裹了一层披风不够,还围了层薄被。
学士府正门。
言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到了片刻。
文丝娆跟着李莹莹这段时间对都城的世家权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见到言府的马车后,便上前主动寒暄。
言云敬见这位姑娘很是陌生,听她介绍才知道原来是学士府的表小姐。
想来,应该是顾老夫人内家旁支的小姐。
文丝娆深谙说话之道,听闻这位小公爷对学问颇有研究,便主动聊起了诗词歌赋。
马车上,言可辛等的越来越困,打开车窗,探出头道:“初月怎么还不出来啊?”
言云敬无奈:“咱们出来的有些早,再等等吧。”
文丝娆捂唇一笑:“以前初月出去玩都是第一个到呢,想来今日是知道要爬云梯,这才赖床了,只是门口还有客人在等候,迟到实在不应该。”
言云敬道:“无碍,都是亲戚。”
“还是小公爷大度。”文丝娆轻轻将额边的发丝挽到耳后,露出一节香颈,“不过初月是学士府的嫡女,娇纵些也是应该的,毕竟有这么多的人宠爱她,我真是羡慕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