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儿倒是笑嘻嘻道:“原是捻草姐姐,我且来找八姐姐来玩呢。”捻草闻言掩嘴笑道:“没想到六哥儿倒是和八姑娘熟络的很呢。”
六哥儿咧嘴笑道:“自家的姐妹,自然熟络的很!”夏华在一边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谁和你是自家的姐妹,我们家姑娘又不是没有兄弟。
徐萦看向捻草,只见捻草笑着点点头,进而走到了炕边对着徐萦道:“老太太吩咐了,既然六哥儿过来了,八姑娘只管和六哥儿好好的玩着就是了。”
徐萦笑着点点头道:“祖母且放心就是了。”
六哥儿不大理会她们的话,转头看见炕上刚刚徐萦玩的骰子,随手拿了起来,朝徐萦喊道:“八姐姐,你们刚刚在玩骰子吗?我也要玩,我们一起玩。”
徐萦转头笑了笑道:“好啊。”这才重新上了炕,和六哥儿一起玩着骰子,捻草见徐萦和六哥儿倒是玩的还好,这才转身离开了。谁料六哥儿扔了两把就有些意兴阑珊,斜靠在一边的迎枕上嘟囔道:“这个也就玩两下子,没多大意思的。”
徐萦这下可就扎了手,她不是不会玩,只是从前在家的时候,都是自己的小哥带着自己玩的,什么玩弹弓,爬假山上树的玩着,都是小哥带着她一起玩,若是有大人过来了小哥就让她老老实实的呆着,让旁人都以为是她在陪着小哥。
徐萦身边的人还有三太太都知道实情,不过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故而徐萦私底下却是个淘气的,奈何在旁人面前都是做个乖样子。这个六弟弟和自己又不大熟,又是隔房的,自己总不能和小哥一样似的玩。
当下便犯了难,不知该和这位三房的六弟弟玩什么才好。六哥儿倚在一边扔着手里的骰子道:“这个时候甚没意思的,何家三哥也不在,不然等到冰场成了,咱们滑冰去也是使得的。”
徐萦倒是没听过这个,当下问道:“冰场?这里还能滑冰呢。”
六哥儿扔了手里的骰子有了几分的兴味道:“可不是呢,不过现在刚刚入冬,只怕冰场也冻得不结实,这时候是不能下去的。”
徐萦倒是有了几分的兴趣,笑道:“我还没玩过这个呢……”
“咳咳……”蔡妈妈在一边咳了两声,徐萦立马脸红了,她打小都是在小哥后面浑淘的,都有小哥在前面打着掩护,自然旁人不大知晓的。当下有几分的脸红。
六哥儿倒是不理这个,其他各房的姐妹空闲的时候也有去玩的,自然不大在意这个。听闻徐萦没玩过当下有了几分教导的模样挺起胸膛道:“既如此,等哪日冰场结好了,我带八姐姐去玩去。”
徐萦经过刚刚蔡妈妈的提醒,心头有几分讪然,当下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只是将一旁备着的糖糕递了过去道:“六弟弟吃些糕饼。”
因徐萦爱吃甜的,蔡妈妈平日里怕将牙吃坏,故而只偶尔做一回糖霜糕饼。不想这次正好碰上了六哥儿过来了,六哥儿一吃下去先是呲了呲牙,才道:“这也太甜了。”
徐萦忙上前咬了一口,满口的香甜,顿时道:“这个味道正好呢,六弟弟可是有福气的,蔡妈妈不大给我做的呢,这次六弟弟可是赶上的。”
六哥儿便睁大了眼睛看着徐萦道:“姐姐平日里竟是这般的吗?连口糖都吃不得?”
徐萦本来高高兴兴的吃着正好,猛不防六哥儿说出这话来倒是噎了一下子。正巧六哥儿身边的梧桐从大老太太那边过来,进屋就听见这个话,当下心头一叹,自家这个六哥儿啊……心是不坏的,偏这一张嘴啊……
果不其然,只见屋子里一个容貌甚是靓丽的丫鬟有几分的气愤,正着恼的看着六哥儿,偏自家的那位也还无所觉,也没看出来八姑娘脸上的尴尬。
梧桐忙笑着上前道:“六哥儿尽是糊涂呢,这样甜的糖糕,多吃了只怕吃坏了牙呢。”
六哥儿见是梧桐进来,倒是努努嘴没说什么。徐萦倒是笑了笑道:“想来六弟弟不大喜欢这个的。”
六哥儿点点头道:“都是你们女孩子爱吃的,舅舅家的表姐们一天天的也都是吃甜的,那些个有什么好吃的。”说着还撇了撇嘴,颇为一副不屑的样子。
瞧得徐萦直乐,自家的小哥也总是笑自己贪吃甜的,整日里见自己吃到甜的就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如今这位六弟弟倒是和自家的小哥有几分的相似呢。
徐萦也不恼,倒是点点头道:“可不是呢,我也是女孩子,爱吃甜的自然也不奇怪了。”
六哥儿倒是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倒是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八姐姐,可在你这里歇个午觉?”
徐萦自来也是这个时候歇午觉的,想来也没多想,刚要点头,就见梧桐忙道:“六哥儿……”只见六哥儿一瞪眼睛看着梧桐道:“我就要在这里歇午觉。”说着竟然直接躺下了。
梧桐一脸的尴尬,徐萦等人也有几分的手足无措,倒是蔡妈妈笑了笑道:“到了时辰了,自然就困了,且就在这里歇着罢。”
自去找了些被褥来铺在了炕上,又哄着六哥儿睡下了,这才服侍着徐萦进了里间歇午觉。
徐萦一向是在炕上歇午觉的,尤其是入冬以来,炕上暖暖的,外面的日光幽幽的散进来,徐萦喜欢极了午睡的,没想到今日竟被人占了位置,只能到里间歇午觉了。
夏华跟进来边给徐萦铺着床褥一边嘟囔道:“这六哥儿也是的,说歇下就歇下了。”
连春忙扯了扯夏华的袖子,夏华没好气的抽回了自己的袖子,嘟着嘴脸色愤愤的给徐萦铺着床褥。
徐萦有几分困倦的掩了掩嘴角,口齿不清道:“找人给祖母那边说一声,想来祖母那边知道如何做的。”
连春接过夏华手里的活计,夏华走过去将徐萦的头发散开道:“姑娘赶紧歇歇吧,早就派人过去了,捻草姐姐就在外面盯着呢,姑娘早就到了午觉的时候了。”
徐萦连着又打了两个哈欠,这才躺下了。夏华对着外面努努嘴道:“我在外面守着,你在里面陪着姑娘。”连春点头,拉着夏华小声道:“你且收一收你的脾气,好歹那也是位爷。”
夏华扭着身子道:“我哪里能不知道那位是爷呢。”说着就扭身走了出去,连春便也放下不管,转身俯下了身子将徐萦的被子向上拉了拉,这才坐在一边的圆凳上开始缝制起徐萦贴身的衣裳。
外面的六哥儿这一觉也睡的时间长,几乎是和徐萦差不多时候起来的,徐萦还有几分迷糊的走了出来的时候,梧桐几个正在忙活着给六哥儿梳着刚刚有几分散下来的头发。
六哥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着徐萦笑,道:“没想到八姐姐这里倒是个歇午觉的好去处呢。”
徐萦上了炕道:“这倒是好笑呢,难不成你在你的屋子里睡不着?”
六哥儿扭着身子躲开了梧桐要给他擦脸的手,伸手夺过梧桐手上的巾帕,胡乱的擦了两下就扔给了梧桐,这才和徐萦说道:“我那里可没姐姐这里有趣,成日里就是读书写字的,哪里有姐姐这里清闲。”
徐萦接过燕语递过来的一杯清茶,徐徐喝了一口道:“谁说我这里就读书写字了,我平日里还要给祖母抄写佛经呢。”
六哥儿撇撇嘴道:“你们好好的女孩子家成日里总是抄什么佛经,我舅舅家里的那些个表姐,也是成日里的给我外祖母抄写佛经,我最厌烦听那些个阿弥陀佛的。”
梧桐忙嘘声道:“六哥儿可莫要浑说。”说着倒向四方拜了拜,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徐萦屋子里的人瞧着新鲜,徐萦也好奇的问着六哥儿道:“你这丫鬟嘟囔什么呢?”
六哥儿面色不耐道:“还不是成日里的那些个佛啊什么的。”徐萦见状便知只怕此中还是有文章的,不过见六哥儿的模样好似不大耐烦此中事情,故而便也不多言。
恰巧此时,外面似乎传来了脚步声,只见捻草挑帘而入,笑盈盈的福身一笑道:“姑娘,三房的五爷过来了。”
六哥儿闻言“啊”了一声,徐萦下了炕,这三房的五爷就是六哥儿的同胞哥哥,家中排行第五的,家中都称行哥儿的。
这行哥儿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和徐萦是同年,因着年岁渐大,到不似和六哥儿一般的胡闹,只站在院子里问候了一声。
徐萦忙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盈盈行了一礼道:“见过五哥哥了。”那行哥儿侧身回避了一下,转而倒是对着徐萦温和的笑了笑道:“一直没见到八妹妹,不想今日六哥儿倒来这里闹八妹妹。”
徐萦低头笑了笑道:“五哥哥太过见外了,都是自家的兄弟姐妹,合该热闹些的。”说着侧了侧身子道:“五哥哥且进去喝杯热茶罢。”
行哥儿这才进了去,只见六哥儿还赖在炕上歪坐着,行哥儿倒是皱了皱眉头道:“你这是刚起来?”
六哥儿见是自家的五哥进来,倒是吐了吐舌头,乖乖的下了炕叫了声哥哥。莺歌几个忙重新上了茶水和糕点,行哥儿自是在炕上坐了下来,六哥儿见自家的五哥坐了下来,便也猴一样的爬上了炕,徐萦便也只好在行哥儿对面坐了下来。
行哥儿对着徐萦笑了笑道:“八妹妹来了这一阵子,住的可还合心意?”
徐萦见到行哥儿这般的温和,也不禁带了几分的笑意道:“多谢五哥哥关心了,阿萦住着甚是好,成日里也时常陪着祖母,还有六弟弟过来玩耍,可是热闹的很。”
行哥儿不禁笑了,看了看自家的弟弟,这才道:“六弟在家中颇为受宠,若是哪里有些冲突了八妹妹,八妹妹可勿要介怀。”
徐萦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五哥说笑了。”
六哥儿倒是不乐意了,挺直小腰板看着自家的哥哥道:“我哪里会冲突了八姐姐,哥哥可莫要冤枉我。”
行哥儿也不看六哥儿,只是对着徐萦道:“六弟在这里呆了也够久了,他还有功课未做呢,待得哪日再来找八妹妹玩。”
徐萦忙道:“五哥哥请便就是了。”六哥儿听见行哥儿说到了功课,不禁缩了缩脖子,也没了刚刚那般挺直的腰板,倒是有几分可怜兮兮的跟着行哥儿一道去大老太太那边告辞。
徐萦几个看着六哥儿乖乖的跟在行哥儿身后走了,不免都有几分的笑意。莺歌笑道:“没想到这么个淘气的六爷竟然是怕五爷的呢。”
徐萦也不免掩嘴笑道:“这可是一物降一物呢。”一屋子人闻言也都不禁的笑了,待得晚饭后大老太太特意留了徐萦说话,便说起了这三房的六哥儿来。
“想来生他的时候,六太太也是颇受了一番的辛苦,生下来六哥儿也弱的很,连口奶都难喝下去,生生的一口一口的喂得,为此特意去广德寺请了法师前来诵经,就连你的三叔祖母都吃斋礼佛三年,慢慢的才养回来,故而是较为宠爱的,平日里也是个淘气的,你日后与他一处玩,只莫与他拧着他就是了。”大老太太嘱咐了徐萦几句。
徐萦笑道:“六弟弟虽是个淘气的,却也是个心思好的,祖母放心就是了。”
大老太太闻言倒是笑着点点头道:“好。”
徐萦便也趁机和祖母多说了几句话道:“这几日难见祖母的好心情,可是有什么事情了?”
大老太太见徐萦问的明白,倒也没去瞒着徐萦,只是缓缓的叹口气,脸色又有了几分的忧色,这才对着徐萦道:“今年的年景不好,冬日又来的早些,好些粮食都遭了难,只怕今年可是不好过去啊。”
徐萦不大懂这些稼穑的事情,闻言也只是道:“若是年景不好,只需到时候施粥就是了,祖母不是年年都去广德寺布施的吗?今年只多布施几次就好了。”
大老太太不免笑着摇摇头,道:“哎,你们这些姑娘家又懂得什么稼穑艰难的事情,现在还不是难的时候,最怕就是来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那时候才最是艰难的时候。”
徐萦不解道:“可是家里不是都有粮库的?难道还怕吗?”
大老太太向身后的迎枕靠去道:“家里的人是尽够的,可是旁人就未必够了,庄子上的人,旁的亲戚,还有那些颗粒无收的流民,若是一个不好,只怕就是一场天灾了。”
徐萦活到这么大也没见过什么天灾,自然也感受不到大老太太的担忧,便也只说些宽慰的话。
大老太太见徐萦并不懂这些,倒也失笑道:“你个小姑娘家,整日里也不必为这些个操心了,好了,且回去早些歇着罢。”
徐萦便也听话的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这天一冷,似乎冷的格外的快,三房的六哥儿也不时的来找徐萦玩耍,倒是让日日不是做针线就是抄佛经的徐萦有了几分的松快。
本来三房六太太平日里对六哥儿看顾的紧,可大老太太这里本就是和三房离得很近,加上又是和徐萦这么一个姑娘家一起玩,六太太倒也放任了六哥儿几分。
前几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雪,这日六哥儿就和徐萦在静安院里面堆着雪人。六哥儿嫌弃徐萦的院子小,便和徐萦来到了大老太太房前的院子里。
徐萦往年在京都的时候也和自家的小哥一起堆雪人的,自然是手到擒来,加上六哥儿这么个爱玩的,二人不多时倒对了两个雪人,颇有趣味,引得大老太太也穿戴好出门瞧了一番。
六哥儿蹦蹦跳跳来到大老太太的跟前道:“伯祖母,你看我堆得怎么样?”六哥儿刚刚那么一指,就看见六哥儿刚刚堆好的雪人的脑袋掉了下来,众人一愣,只见那雪人脑袋的地方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正嘻嘻哈哈的笑着。
六哥儿回过神来,怒着跺脚道:“七弟弟!你把我的雪人碰坏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五老爷的独子,家中排行第七的,比六哥儿还小两岁。话音刚落,五太太就紧跟着进到了静安院里。
见到自家的儿子已经和六哥儿跑着玩闹起来,不免笑着摇摇头道:“这个泼猴儿,跑的这么快。”
徐萦刚刚堆好自己的雪人,这才脸蛋红扑扑的来到五太太跟前行礼道:“五婶婶。”
五太太笑着将徐萦拉起来道:“这可是八丫头堆的?”指着刚刚徐萦堆好的雪人问着,徐萦笑着点点头,五太太这才拉着徐萦一步一步向大老太太那边过去,走近了才对在台阶上的大老太太道:“没想到八丫头竟然也是个手巧的。”
大老太太见着一院子小孩子们玩耍,欢声笑语的,也不免有了几分的笑意,这才笑道:“你瞧她平日里是个乖得,玩闹起来比哪个都不差。”
徐萦只是看着大老太太和五太太笑,五太太看见徐萦这般娇憨的模样也忍不住将徐萦搂在怀里道:“诶呦我的好侄女儿。”
徐萦笑着在五太太的怀里抬头道:“祖母和五婶婶进屋里去吧,外面还是冷的很呢。”
五太太笑着对大老太太道:“正是呢,外面且由着这几个淘气的玩去,伯娘还是快快进屋里去吧。”大老太太也感到身上有了几分的冷,便也和五太太一起向屋子里走去。
那边六哥儿冲着徐萦喊道:“八姐姐,八姐姐,你快来帮我抓住七弟!”五太太闻言一乐,推着徐萦道:“且去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