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病重(1 / 1)

“连雨不知春去,一觉方觉夏深。恩……她叫连春,你就叫……”徐萦歪在床榻,看着院子里刚刚点上的大红灯笼,便笑着转头对着地上跪着的小丫鬟笑道:“你就叫夏华罢。”

那小丫鬟抬头,眉眼精致,听到自己的新名字,笑靥如花的磕头道:“多谢姑娘赐名……”那年,徐萦七岁,夏华十岁,她刚刚从庄子上选来做徐萦的贴身丫鬟。

夏华……夏华……夏夜凉如水,华灯初上时……

“多谢姑娘赐名……”

“姑娘快走……”

“姑娘别动……什么声响也别动……”

谁在喊?那声音时远时近,凄厉刺耳。这儿好黑,好热,又好冷……她在哪儿?夏华在哪儿?夏华让她不要动,夏华呢?回来找她了吗?

夏华,你在哪儿呢?这儿呆的好难受,我想回家,想回京都,想回风荷园,想让你给我一遍一遍梳着好看的头发……

徐萦觉得眼皮沉的很,好似千斤重,身上好似被热石滚了一圈,到处酸痛的很,却又动不得,只能一遍一遍的轻声呓语着。

整个静安院都灯火通明,六太太站在台阶上看着众人来回的奔忙着,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此时正房内传来声响,只见门帘一掀,竟是沈妈妈匆忙出来。

六太太忙转身道:“大伯母可是醒了?”

沈妈妈忙行礼道:“刚醒,就要起来去见八姑娘呢。”

六太太转头望了望徐萦那边的院子,眼中担忧更胜,只好越过沈妈妈直接进到了房内。只见大老太太正挣扎着从炕上起来,一旁的丫鬟们只尽着劝说。

六太太忙上前扶住大老太太道:“大伯母可是醒了?可有哪里还觉得不适?大夫还在前院呢,我这就让大夫过来。”

大老太太撑在炕上喘了几口气便紧紧的拉住了六太太的手,六太太不禁凑前几分看着大老太太。

只见大老太太目光焦灼的看着她道:“阿萦,阿萦,阿萦如何了?”

六太太一边安抚着轻拍着大老太太的肩膀一边缓声道:“早就找大夫看了,药也开了,只等人醒来就好了。”

大老太太掩嘴咳了几声,手仍旧抓着六太太不放道:“还没醒?还没醒呢?”

六太太紧忙给大老太太顺着气道:“是呢,正烧着呢,还没醒呢。”一见大老太太愈加的焦急想要起身去看徐萦,忙安抚住道:“伯娘勿担心,侄媳妇早就派人过去盯着呢,伯娘且安心在这里等消息就是。”

大老太太摆摆手道:“我不放心这孩子,我得过去看看。”

六太太急忙按住大老太太欲下炕的身子焦急道:“大伯母!”六太太语气也难免有几分的焦灼道:“大伯母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阿萦那边我一会儿就过去亲自盯着,您现在也是要将养的,等到阿萦那里醒来可还要您老拿主意呢。”

大老太太目光如电的射向六太太,手指如钢的紧紧抓住六太太低沉着声音道:“拿什么主意?这一路奔波,阿萦体弱禁不住自然就病倒了,有什么主意可拿的。”

六太太被大老太太一盯,心突的一跳,手上被大老太太抓的生疼,可是被大老太太看着也挪不开目光,闻言嘴唇颤了几颤,最后还是道:“侄媳妇是说,阿萦醒来,日后的保养可还是要您老拿主意的。”

大老太太紧紧的看着六太太,心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忽而手上一松,脸上也现了几分的笑,六太太见状也不免跟着扯了扯嘴角,只听大老太太温声道:“还是你心思,如今我身子不大好,还多亏了你来帮忙。”

六太太忙笑笑,捻草此时正好将迎枕放在了大老太太的身后,一众人忙扶着大老太太靠在迎枕上,只见大老太太仍旧拉着六太太的手道:“还是要多多劳烦你照看阿萦那里的,你行事,我最是放心不过的。”

六太太刚要说话,就见大老太太转头对着捻草道:“虽说有六太太帮忙着,捻草,你也跟着过去帮把手,莫要让六太太难做,只传我的话说,如今静安院一切事宜只交给六太太照管,你把话传下去,一个一个的打起精神来,八姑娘那里全托六太太照料着,莫要怠慢。”

六太太手直觉的一缩,却没缩动,仍旧被大老太太紧紧的握在手里,只见大老太太转头对她笑着道:“如今宗房之内,却也只能托侄媳妇你了,你也晓得老五媳妇,如今正有身子,最是艰难时候,我这身子骨不中用了,也只得托你了。”

六太太心内直打鼓,对上大老太太的目光,大老太太的眼睛不错的盯着她,最终便也笑道:“就算大伯母不说,我也是要站出来的,都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些话。”

大老太太甚是欣慰的拍了拍六太太的手笑道:“我是知道侄媳妇的孝心的,你们婆媳均出身卫家,行事最是妥当的,我也能好好的将样将养身子。”

六太太心内暗暗的叹口气,罢了,谁叫五太太那个糊涂人倒是命好,脱了这摊子事情,如今整个宗房也只有自己能帮把手了,不然还能交给谁呢,若是交给别房,那笑话可就是大了。

大老太太见六太太答应了,心头这才慢慢的松懈下来,转头看了看捻草,捻草对上大老太太的目光,不做声的点点头,大老太太这才觉得身上的困意深深,面上也现了几分的疲色,不一会儿竟也就睡去了。

六太太这边安排好了大老太太,这才转身离开正房。走到门口时候,正好碰见沈妈妈从外面回来,见到六太太行礼道:“禀六太太,一应吩咐都已经传达下去了,劳烦六太太了。”

六太太侧身躲开了沈妈妈的行礼,伸手扶起沈妈妈道:“妈妈言重了,本是我该当的,我且去瞧瞧八姑娘去。”

沈妈妈忙给六太太打帘子道:“六太太留心脚下。”六太太又道了两声谢,这才向徐萦的房内走去。

一路行至徐萦的院子内,正好看见一个丫鬟满脸泪痕的从屋子里走出来,身边还陪着一个身穿柳叶青衣衫的丫鬟出来。

二人见六太太过来,都紧忙行礼。六太太抬头免了礼,看了看那满脸泪痕的丫鬟温声道:“这是怎么了?”

那满脸泪痕的丫鬟抬头擦了两下眼泪,低头恭声道:“回六太太的话,奴婢太过心忧姑娘的病情,瞧着姑娘高热不退,着实着急,这才忍不住哭了,似秋怕我惊扰姑娘,这才让我出来的。”

那身穿柳叶青衣衫的丫鬟正是似秋,此刻行礼道:“回六太太的话,连春她也是担忧过度,奴婢便让她先行出来,太太是来瞧姑娘的?奴婢领太太进去吧。”

原那满脸泪痕的丫鬟正是连春不错,连春闻听似秋此言,忙闪身一边。六太太经过连春的时候眼角特意扫了她一眼,这才跟着似秋进到屋内。

转身进了内室,果见徐萦满脸通红的躺在床上,虽是暮春时节,可是天气已然热得很了,此刻屋内因着人多忙乱,味道并不好,六太太先行用衣袖咽了咽口鼻,转而才放下衣袖前行几步到床前。

看着床上闭目躺着的徐萦,不免问道:“如何了?”

蔡妈妈正一心的照料着徐萦,此刻方看见六太太,忙起身行礼道:“老奴见过六太太。”

六太太忙伸手托住了蔡妈妈道:“妈妈多礼了,姑娘如何了?”

蔡妈妈熬的眼睛通红,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哭的,当下还是冒出泪水,不免抬袖擦擦泪水哽咽道:“姑娘自打回来就高烧不退,药也喂不进去,现在还没醒呢。”

六太太站在床前看着眉目深锁的徐萦,心头早已然转了好几个念头了。想来如今大房和二房都在京中做官,日后就算自己的儿子读书只怕也是要多依赖大房二房那边的。

大老太太的意思明显就是将徐萦交到她的手上,六太太心头明白大老太太的意思。这女眷遭遇难民,难免是有几分的口舌之事,一个不妥,只怕名声受损,再者徐萦本身就已经是招惹着是非,若是这事情传出去,只怕更是雪上加霜。

旁人总是想着能瞧热闹的,可是交给她?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她六太太御下不严才流言漫天的?到时候要是大房怪罪下来,别说她了,就是三老太太也不得不低头呢。

所以这差事一旦交到她的手上,她便只能办好,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低,最好只说出门上香着了凉身子没受住这才生病的。

可是,六太太看着昏迷不醒的徐萦,暗想着,这宗房虽说长房为尊,可是大老太太独自在这长安县多年,在京都里作威作福的可是二房的老祖宗,徐萦本就是被送回来的姑娘,若是大房和二房并无在这个女孩儿身上下砝码的意思……而只是大老太太一厢情愿的护着自己的孙女儿……

那她还需要付出那么多的力气吗?再者看徐萦这个模样,不过是遇到了难民,就吓成这样,只怕身子骨也是不大好,挺不挺得过去且说不好呢,再者,谁知道那其中究竟有没有别的事情呢……

六太太想着这么多,心头间也不过转了几转,蔡妈妈在一旁抹泪道:“可怜我们姑娘受这样大的苦,若是我们姑娘有个好歹……我可,我可怎么和我们太太交代啊。”

六太太心头一动,是了,看这徐萦身边配着这么多的丫鬟婆子,只怕那位三嫂子也是个疼爱自家女儿的,谢氏……可是南边的大族呢……自家那口子也时常说到南边文风之盛是北地比不得的。

六太太心念一转便温声和蔡妈妈道:“妈妈只管放心,这大夫是咱们惯常请的,开的方子也最是得宜的,如今人还未走,且再来瞧一瞧,可是有着什么法子,总是要将烧退了,人醒了就好了。”

蔡妈妈还未说话,一旁的莺歌就跪地道:“奴婢替我家姑娘谢六太太了……”说着竟要给六太太磕头。

唬的六太太身边的婆子忙将莺歌扶起来,六太太扶额道:“你们一个一个的倒是见外的很,我是八丫头的婶娘,自该有我的操心,你们且去做你的事情。”

燕语忙微笑着上前将扶着莺歌道:“你莫哭了,快随我再去看看药库里的药材,备着一会儿要用的,既有六太太帮扶,你我自不必担忧的。”莺歌边点着头便和燕语一起行礼退下了。

六太太心头哂笑,自己的这位三嫂子可也真算是个人物了,能将这样厉害的婆子和丫鬟安排给自己的女儿,若说备上一个两个却也使得,可她冷眼看这屋里的人,竟是个个剔透的。

不禁转头看着床上的徐萦,心头也不禁感慨,这位八丫头倒是福气好,遭了难也还有众人相互呢,也算是个有福道的了,罢了,看来这事儿是自己担定了。

打定了主意,六太太心就定了,就开始一样一样的安排起来,到底主持过三房多年的中馈,这些事情倒也处置得当,蔡妈妈等人的心也算是落了一半。

重新把了脉,硬给徐萦灌进了一碗药,六太太吩咐给大夫准备客房,预防着半夜若是有事情也好及时处置。

这一夜通不曾睡,本来徐萦的体温下去了,哪想到半夜又烧上去了,又熬了两次药,热水时时备着,徐萦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烧的嘴里吐出的都是热气,蔡妈妈急的眼睛一直泛红,整个院子的丫鬟婆子通夜不曾消停一时。

及至天将将亮,徐萦的体温总算是恢复正常不再烧了,脸上的红色也褪下了许多,呼吸也逐渐的平稳了起来,众人这才算松了一口。

六太太也跟着熬了一宿,神色颇为劳累,看见徐萦平稳下来,也不免伸了个懒腰道:“既然八丫头已经缓过来了,我且回去略躺一躺,你们也好歇一歇,过会子我再过来就是。”

蔡妈妈忙上前跪下道:“劳累六太太一夜了,奴婢给太太磕头了。”话音刚落,三个响头就磕了下去。

六太太身边的婆子忙上前扶起来,六太太言道:“妈妈这就是折煞我了,既是大伯母吩咐下来的,我自当尽心尽力的,妈妈好好的照管姑娘罢。”言毕又嘱咐了其他的几句,这便带着人先行离开了。

等到人离开了,蔡妈妈狠狠的呼出口气,行至徐萦的床边双手合十冲天拜了拜低声道:“老天保佑啊,姑娘总算是快好了。”

燕语上前和蔡妈妈道:“妈妈去外间歪一歪罢,这里有我和莺歌呢。”

蔡妈妈摆手道:“我不放心,我得守在姑娘身边,姑娘还没有醒呢。”

胡妈妈也上前道:“这里有我看着的,有你要忙的,趁着现在还不好好的休息休息?”蔡妈妈也着实有些挺不住了,闻言便也点头道:“既如此,我就去外间歇上一歇,有什么事情记得要叫我才是。”

莺歌忙将蔡妈妈扶出去道:“妈妈放心吧,有我在呢。”

蔡妈妈忽而脚一顿,眼睛看了看周围,不动声色的边和莺歌向外走去边轻言道:“夏华呢?”

莺歌身子一僵,扶住蔡妈妈的手一紧,这才恢复正常,低垂眉眼道:“妈妈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蔡妈妈眉一皱道:“不如还是我……”

莺歌手上稍一用力,止住蔡妈妈继续的话,便道:“这事儿妈妈别出面,妈妈出面了,难免招人眼球,有胡妈妈在呢,我且都安排好了,妈妈放心。”

蔡妈妈心头一顿,随即也点点头道:“却是如此。”转而问道:“可往京都传过信了?”

莺歌轻微的摇摇头,将蔡妈妈扶上炕,一边服侍蔡妈妈躺下一边道:“一来西北受灾,道路不通,音信不便,也怕路途有失传言出去可是不好。二来,现下也无可托信稳妥之人,大老太太也是受了惊的,只怕没有功夫传信出去。三来……如今咱们这儿出了事儿,听胡妈妈的话来,家家都有打听的,这时候,还是莫要声张为好。”

蔡妈妈躺下后轻拍了两下莺歌的手道:“如此,便依你所言,你时常警醒些,连春那里也要好好说说才是。”

莺歌言道:“妈妈放心,连春知道,姑娘好,咱们才能好。”蔡妈妈闻听此言,方才有一二分的安心,闭目歇息了。

莺歌见蔡妈妈这边歇下来,忙不颠的继续回去照料徐萦那边了。

徐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忙了一天一夜,众人疲倦的很,此刻的静安院也甚是安静,屋内莺歌几个守着,也都倚靠着一处打着盹。

徐萦觉得喉间干渴,然张嘴却无法出声。身上沉的很,就连抬起眼皮都觉得很累,她一时觉得有些迷糊,分不清自己在哪儿,眨着眼睛看清了床帏,才瞧见原是回到了徐家,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自己睡了有多久了?徐萦躺的身子都有些难受,想翻个身动一动,却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倒是又劳动一下子的汗,听见响动,莺歌一个激灵醒过来。

正对上徐萦的眼睛,莺歌呆愣了许久,嘴唇颤颤不语,半晌放在徐萦的注视下扑在床边,轻轻地,好似会惊扰徐萦一般道:“姑娘……姑娘……醒了?”

徐萦看着莺歌眼里泛出泪珠,一时不大能够反应过来,遂一直看着莺歌,倒把莺歌看得有些害怕,不免轻声继续道:“姑娘……姑娘……可还认得奴婢?”

认得……当然认得啊……好似恍然之间,过往之事一幕一幕的闪现在脑里,她看着莺歌半晌,咽了两口的口水,喑哑着嗓子看着莺歌道:“夏华呢?”

莺歌眼睛蓦地圆睁,再忍不住的捂住嘴,泪水啪的迸了出来,飞奔出去叫醒蔡妈妈:姑娘醒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动了起来。徐萦就躺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一波一波的人急匆匆的进来,脸上又是欣喜又是眼泪,她一遍一遍的看着进来的人……夏华呢?徐萦的眼角悄悄顺下一滴泪,夏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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