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匣子里的信(1 / 1)

皇帝闻言倒是笑道:“朕见他如此,心中竟也算有几分的安稳,方允了他,章家也不是傻的,如今章阁老年事已高,能出章琮一个,自然是要高高兴兴的接回家的。”

冉贵妃不解道:“这章琮,当年说是不从仕途,执意出家,如今又反口还俗,竟还要娶妻,就是如何的才华满腹,如此反复之人,陛下竟然也用的开心?”

皇帝笑着握了冉贵妃的手道:“世人皆有所求,方能有所驱使,若是无欲无求,这样的人朕也是不敢用的。况他如今重入仕途,不也正是说明朕乃是贤明君主,不然怎么他一个已然了断红尘的人也要重入仕途为朕效力呢?”

冉贵妃不禁吃吃的笑着道:“好没羞的人,臣妾还是头一次听闻自己夸自己是贤明君主的。”

皇帝好笑道:“怎么,贵妃心里,朕就不是个贤明君主了?”

冉贵妃偏头想了想,最后道:“妾哪里知道,妾又不是陛下的臣子。”

皇帝佯装生气道:“好啊,贵妃好大的胆子啊!”说着竟像幼童一般与冉贵妃嬉闹呵痒了起来,屋外的宫娥们听着屋内的嬉笑声音,面上仍旧是寻常模样。

倒是徐萦这边,自打那日见过章琮之后,竟是再无消息了,她也不知如今他可是上路了吗,他虽说是要给自己来信,却是如今也是音信全无。

只是这般想着,便忍不住轻叹口气。一旁的连春见状便道:“姑娘在想什么呢?”

徐萦抬头冲着连春笑了笑,倒是没说别的,连春却是面上有几分思量,转头看着莺歌正和墨冬在屋子另一边说话,故而轻声道:“姑娘……前几日,夏华的妹妹来找我了。”

徐萦手上一顿,不免看向连春道:“怎么了?”

连春便言道:“那夏华的老爹,已然是讨了新婆娘了,夏华的妹子好似不大得那婆娘的意,这些日子过得尤其艰难,再加上花房里不过是做洒扫的活计,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听闻最近那婆娘似乎要给她寻个婆家,也

不知是哪里的破落户,她便来找我,想着能找个好些的差事,不必受那婆娘的摆布。”

徐萦手上渐渐停了绣花的动作,这家中奴仆的婚事,虽说有主子做主,可那是有体面的奴婢才有的待遇。

寻常的奴婢,若是想成家了,不过是家中找好了人家,上面告诉管事的一声也就罢了,横竖这些个奴婢找的也无非是府里的下人罢了,有那么一两个想嫁出府外的也得是经过上面主子同意的。

不过一般的奴婢也是没这个脸面的,自然也求不到主子面前做主放出去嫁人。这也说的是家生子,若是那些有卖身的,也有租赁的,日子到了,或者钱凑够了,自赎出去也是有的了。

不过这夏华的妹子既然说婚事不受那婆娘的摆布,自然是不想让家中插手,如此一来,要么是上头的管事看重她,要么就是主子看重她,如此一来,旁人想指点她的婚事,也得看着上面主子的面子。

徐萦便知,这夏华的妹子恐是想托连春在她这处找个差事了。

连春心中也是明白,不过徐萦身边的奴婢来往从来不是姑娘自己做主的,就是她们,当初也是从太太那边几经挑选才过来的,姑娘也从未自己做主要过什么人过来。

如今这么要一个花房的奴婢过来,可不是打人眼,且如今姑娘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夏华当年又有广德寺那么一档子事情,在姑娘的屋子里也颇为忌讳。

不过是姑娘宽厚,念着往日的旧情,这才嘱咐连春对那夏华的梅子有一二的照顾,不想如今求到面前来……连春也是左右思量,一方面是不想破了姑娘这里的规矩,一方面也是感念当年夏华的抵死相护,真是两难,今日正好碰到了徐萦的跟前,不免也就提起了此话。

徐萦不禁想起了夏华,心中也是一叹,她那样性子十分要强的人,若是如今在,想来定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受那等的委屈。况且,若无夏华,当日她也难逃那群灾民的手中。

想了想道:“你去将蔡妈妈叫过来,就说我有话想说。”

若论姑娘身边的事情,蔡妈妈自是又几分重量的,连春忙应下,起身前去将蔡妈妈请过来了。

徐萦便放下手里的事情,思索着如何开口。

蔡妈妈好奇的过来道:“姑娘有事和我说?”

徐萦猛地回神,待见蔡妈妈便道:“妈妈坐,我有事想和妈妈说。”

连春见状便悄悄的后退了,正待转身,便瞧见莺歌立在身后,不免下了连春一跳,捂着胸口道:“你干嘛呢,吓死人了。”

莺歌看了看蔡妈妈那边道:“你叫蔡妈妈过来做什么?”

连春嗫嚅两句,想闪身离开,莺歌拦住道:“叫你不要管,你偏时常去看,她那个妹子哪里是她的性情,这么回顺杆的爬上来,一瞧就是个有心的,若真是招到姑娘身边,岂不是添乱?”

连春跺脚道:“你也休怪我,我是念和她一份姐妹之情,不忍她的亲妹子受苦,这才舔脸在姑娘面前说一句,只这一句,我心无憾就是了。以后她如何,自有她的缘法,与我再无干系了。”

莺歌冷哼道:“你倒是对夏华无愧了,可是却给姑娘惹事了,孰轻孰重,你如今也是愈发的糊涂了。”说着扭身离开了。

连春一时语塞,面色难看的转身离开了。

蔡妈妈听闻徐萦的话后,面上也是有几分沉思,最后道:“咱们屋里的人自是不缺的,就是缺人,墨冬下面也是有调教的人跟上来的,断没有随处哪里的人要过来的,这是脸面不假,可是这巴巴的要了她过来,这脸面可也太大了,难免,会招惹口舌。”

徐萦以手支头道:“我何尝不知如今在府内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妈妈也知我的心结,夏华素日里性子最是要强,服侍我一场,最后也是因我而去……”

“姑娘慎言,这话可万万不能说出口了!”蔡妈妈忙立目嗔怒。

徐萦失笑道:“我知晓妈妈的好意,只是,总要做些什么,这心里方才过得去,她本就命薄,若她妹子再过得不好,岂不是我对不住她了。”

蔡妈妈直到此,方摇头道:“姑娘也是心软之人,这事情,就交给老奴罢,姑娘不必忧心了。”

徐萦忍不住拉了拉蔡妈妈的手道:“还是劳烦妈妈了。”

蔡妈妈笑道:“姑娘这是什么话,为姑娘分忧本就是老奴的分内之事,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只是……日后这事情也不必再提了,姑娘也不必再去照顾了……从前的事情还是过去的好。姑娘婚事也提上日程了,日后的行事也是要愈发的注意了。”

徐萦点点头道:“我知晓的,妈妈尽管放心。”

蔡妈妈也只得点点头,遂起身出门去了。这一路走到了院门口,忽而神情一变,抬脚向前走去了。

如此过了一个月,盛夏炎热,徐萦便窝在房屋的北面,摊开窗子,歪在一边的榻上,屋外蝉声鸣叫,树叶婆娑声响,却叫人昏昏欲睡。

徐萦看着手中的书,那字体一会子大一会子小,索性直接放下了书本,将一方纱帕覆在面上朦胧睡去了。

这一觉倒是睡的浑浑噩噩的,梦里几经声响,不过是些微的动静,却都未叫徐萦醒来,忽而一动,神思倒是渐渐的清晰,这么一掀眼,咦?这窗前何时倒是挡了一扇蝶戏百花的屏风,上面影影焯焯的映着床面的树影,倒是挡了几分的凉风。

徐萦懒懒的翻了一个身子,倒是一顿,不免坐起身来,瞧见坐在屋子另一旁的谢氏,不免抬头揉了揉眼睛,不是自己瞧错了,果真是谢氏无疑。

“母亲?”徐萦有几分惊讶,这午后日晒的,谢氏怎么过来了。

谢氏正在细看着为徐萦新裁制的夏衣,听见声响便抬起头来,对着徐萦微微一笑道:“醒了?”

徐萦掩嘴打了一个哈欠,看着谢氏道:“母亲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我就来不得你这里了?”谢氏哂笑。

徐萦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母亲多想了。”

谢氏起身来到徐萦的身边坐下,轻叹口气道:“这些日子也不常见你过去,怎么,还与母亲置气呢?”

徐萦忙摇头道:“我哪里是和母亲置气,我是惹得母亲伤心,我有些……难过罢了。”

谢氏不免一笑,语气带着微微的叹息道:“伤心?不过不如意罢了。”

徐萦想辩解什么,却张张嘴没有说什么。

谢氏转而道:“前些日子你和你姐姐出去,那千巧阁送来好些个衣裳,我已经让人都给你送来了,过一阵子也该好好给你做些衣裳,挑些料子才是了。”

徐萦对这些都没什么想法,想来谢氏总会安排好一切。故而也就安静的听着谢氏叨唠一通陆陆续续为自己准备嫁妆的事情。

半晌,谢氏才缓缓停下了,转头看向徐萦,不禁伸手缓缓抚上徐萦散落的长发,呼出口气道:“以前总是忧心你的婚事,如今忽然定下来,却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徐萦俯身窝在谢氏的怀里道:“母亲不必忧心,祸福自有天定。”

谢氏好笑道:“祸福天定,人却想趋福避祸,我也不能免俗,这章琮,若说是个好人选,却不见得,若是是个不好的人选,又比的之前两家说的过去,可见世上的事情没有两全的了。”

徐萦笑笑不语。

谢氏虽是对章琮这个人选有些不满,奈何婚事已定,总归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难免不为其打算一二的,遂言道:“前些日子,我遣那教养嬷嬷来,教了你些规矩,昨日你教养嬷嬷去我那处回话,倒是对你有几分的夸赞。”

徐萦喜道:“女儿可是听话的紧。”

谢氏摇摇头道:“是啊……可是有时候该听话,有时候却又不必太听话。”

徐萦不解的抬起头来,看着谢氏,谢氏因而道:“之所以教你这些个规矩,不过是让你在日常礼节中莫叫人抓住手脚,品评你一二,这是其一。其二,却是教你知道,哪处是你能做的,哪处是你要避开的,如此才方便你日后的行事。”

徐萦听得迷糊,直接道:“女儿不懂。”

谢氏拍拍徐萦的手道:“章家,是南京大族,与谢家,也是不相上下的。这章家老三房,虽说是在京中,可是房中之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单说这章家老三房中,章琮所在的二房以及三房是你姑外祖母所出,大房和四房却是庶出。你日后在章府里行走,还要注意一二才是。”

徐萦惊讶道:“这……竟有庶长子一说?”

谢氏笑道:“章家虽也是簪缨之家,可是这里面却也是一团的烂账,你姑外祖母当年在章家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故而章琮当年出家一事,着实让你姑外祖母甚是伤神。

如今他却还俗入仕,又上门向你提亲,母亲只恐你日后在章府难过啊。”

徐萦问道:“听母亲的意思,章琮在章家也甚是被看重,既如此,他还俗入仕,章家岂不是高兴的很,女儿嫁过去,又怎么会难过。”

谢氏苦笑道:“你想,他当年弃了父母宗族,一家子的荣耀前程他全然不顾在眼里,如今不论他为何还俗入仕,既其中有了求娶你一说,这里面只怕让人猜测,若落到家中长辈身上,难免对你有些微词,难不成你比章家宗族还要重要,竟能让他重归俗世仕途?”

徐萦张张嘴,她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若说章琮只为了她还俗入仕,徐萦说不得有几分的高兴,可是她心里却也隐隐觉得,章琮此人绝不会仅仅为了她而还俗入仕,这其中有多少的机缘巧合,让她那几分的高兴中凭添了几分的落寞。

纵然别人或许猜测她狐媚迷惑了章琮,引得他一片佛心竟然重入红尘。可是徐萦心里偏就觉得,他并不是单为红尘而入仕,或许这其中有自己几分的影子,可自己却决然不是他重入仕途的全部。

可是这话要怎么说出口?纵然对着母亲,她也不能说出心中那几分道不明的担忧和落寞,也只能以笑显示她对这桩婚事的高兴和满意,以及那坚强的义无反顾。

谢氏也只说到此处,接着便道:“这些个事情也不急在一时,日后你且慢慢琢磨才是,当下只管安心备嫁就是了。”

徐萦送谢氏离开后,回到屋内,莺歌便捧了一个匣子过来与她道:“这是方才太太留下的。”

徐萦好奇的接过来,结果一打开,里面竟是些信件,俱是火漆封着未开的,待看到上面的字迹,徐萦的心不禁一跳,竟有几分慌乱的将匣子合上,对上莺歌有几分意味不明的眼神笑笑道:“你先下去罢。”

莺歌也只得行礼退下,徐萦便退到了内间,手里捧着匣子缓了缓,这才倚在床边,将匣子放在了床上,重新打开来。

这好似是章琮给自己的信件,不过一直应该是在谢氏的手里,可见这信件还有那匣子,只恐是谢氏一直保管着,却也未曾开封,故而心下也不禁暖了几分,母亲虽说有几分生气,到底还是心疼她的。

她轻轻抚过那些信封,不禁拆开了最上面的一封,这封信好像是最近写的,写上说章琮已经到了河南府,路上经过的一些风景,也不过是些寻常语句,并无多些相思的之类的话,不过描写些随行遇见的山川之景。

徐萦瞧见了,却觉得心内可喜,不禁一封一封的看来,信中章琮皆以寻常口吻描述着过往途径的郡县见过的风景,徐徐看来,倒似是读信人与他一同上路一般。

读着读着,徐萦也不禁想提笔写上几句,这般想着,就唤人来磨墨,想了一想,还是提笔写了出来。

君一路南下,想来路途艰辛,奈何信中所言实非吾所常见,见之不觉与君同路,甚为欢颜。自君一别,吾于家中侍奉祖母,又习于女师,虽日常行止有所进宜,亦难免闲暇难解之时,今之观君一语,竟解闲思,心中,甚喜。

吾亦曾长途远行,深晓路途之艰,不料君所闻所见竟非同于常人,别有一番意趣,吾深羡之。京中夏意浓浓,君此去一行,南方日近,暑气愈热,纵有美景随行,君亦当自珍重,万勿伤身劳神,恐生病痨,若此,恐亲人忧心,万望珍重。

翻来覆去的,也只成了这几句,写了又改成这般模样,重新拿出信封来,待得封好之后,却又有几分的忐忑,不知该如何与母亲说,只恐母亲不待为其传信,徐萦刚刚满腹的喜悦,霎时又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墨冬在一旁看了看,不免上前轻声道:“姑娘今日且谢谢,也有几日为曾去太太的上房了,姑娘明日何不若去上房看看太太,此一去,也好说话。”

徐萦闻听此言,不免面上一红,倒是嗔笑的看着墨冬道:“竟是你鬼点子多。”

墨冬嘻嘻的笑了道:“姑娘若觉得我说的不好,明日只不去就是了。”

徐萦恨恨的扔了一条帕子过去,转过身却是止不住的笑了。

最新小说: 第一宠婚:军少大人,你好棒! 死神之剑舞唯我 女同事的秘密 人生若只如初见时 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随身带着个世界 日常系影视世界 挂名皇后 都市至尊隐龙君长风 和女神们的荒岛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