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生存
“师叔,等等我。”白马一瘸一拐追着玉筱。
“师叔,别走这么快啊。”白马喘着粗气,拄着长剑,黑脸发红。
“他两呢?”玉筱问,眉宇间一股说不出的东西几欲逼出双眼。
“后面呢。”白马回头看了眼。“师叔,你说师妹会喜欢这个东西吗?”白马掏出一个染血的手链,黑脸泛着腼腆。
“喜欢个屁。”玉筱扬手就给白马后脑勺一巴掌,顺手拿过手链,白马傻笑,但却不怒。
“虎妖骨做的?”玉筱挑眉,扫了眼白马瘸着的腿。
白马挠头笑,像个傻子。
“喜欢你师妹?”玉筱扬了扬手链。
白马还是傻笑,点点头。
“不值。”玉筱把手链扔给白马,双手抱头靠在树上假寐,东东坐在肩头油乎乎的小脸上精亮的小眼睛望着远处。
“师叔,师妹人很好,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她也没做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我喜欢她,没有值不值,只是喜欢。”白马失落生气掺半,坐在地上闷声仔细擦拭手链。
玉筱不回话,翘着二郎腿的脚尖有节奏的点动。
“师叔。”是一男一女,玉筱不回话,闭着眼点着脚。
“师兄。”女子堆着笑搂着黑里透红的白马的胳膊,脑袋顺势枕在了白马肩头,白马左胸的衣衫肉眼可见的跳动。
“佘久颅。”玉筱出声,还是闭着眼点着脚。
“师叔。”佘久颅谄笑,却不敢近到玉筱身前,只是在原地谄笑。
“别喊师叔,你不配。”玉筱皱眉,厌恶大明大摆的写在脸上。
“是是是。”佘久颅依旧谄笑,只是皮在笑。
“往前走,直走,一里处,今晚我们就住在那儿,那里妖魔少。”
“是是是。”佘久颅忙声应下,转身看着下人一样看着白马。
“白马,走,我们去…”
“我让你一个人去!”玉筱眯眼。佘久颅只觉后背一直通到头皮麻到炸裂。
没敢回头,一路小跑。
“师叔,我和师兄一起去,好有个伴。”枕着白马肩膀的脑袋翘了起来紧张的望着佘久颅,白马咬咬牙开口。
玉筱闭着眼,点着脚,不回话。
“师叔。”女子轻唤。
“别喊师叔,你也不配。”
“师叔,玲儿她……”白马低头躲过那双眯起的眼把剩下的话尽数咽下腹中。
“师妹,这个送给你。”白马从怀中掏出手链。“喜欢吗?”希翼的有些小心翼翼,还和着些可怜巴巴。
迟疑了一下接过手链,有意无意的瞥了眼闭眼的玉筱,玲儿欢喜的戴在了手上。白马咧开的嘴角差点就到了耳根。
点着的脚停了下来,玉筱站了起来,手中一杆长枪斜指苍穹,目若寒星。
白马和玲儿紧张的端剑四顾,玉筱这种时候从来没有错过。
“人族。”牛头人身的妖兴奋的嘶吼,红眼的魔桀桀的笑。
白马将玲儿拦在身后,黑脸发青,却故作坚强。
“三个人?看来是掉队了。”牛头妖嘿嘿笑着说。
“这个女的是我的,其他两个是你的。”人形的魔爪子指着玲儿。
白马闻言将玲儿护在身后,玲儿躲在白马身后,指甲陷进白马胳膊的皮肉中。
“说完了么?”玉筱问。
“嗯?”玉筱的话无异于挑衅,无疑的撩动了好战的魔。人形的魔拖着浓浓魔气利爪直奔玉筱面门。
精铁相交,火星四溅,一杆长枪嘤嘤挥舞,人形的魔双眼愈来愈红。其他妖魔围成一圈,像是围着猎物。
“吾魔万相!”近百头颅大小的黑气围攻玉筱。
手中一杆长枪上下翻飞,身形矫健,似虎似蛇,似鹤似鹰。
团团黑气之中一点金光突兀出现,越来越亮,就像刺破夜的曦,这缕曦亮的刺眼,亮的嚣张。
长枪被夹在尺长的利爪中噌噌磨响,刺耳发麻。
笃!速度奇快无比,枪头没入树干,枪上挂着人形的魔。长枪一抖一搅,人形的魔如同树干一般四分五裂。
围着的魔红着眼扑向玉筱,围着的妖扑向白马玲儿。
玉筱面无表情,眼底涌动的莫名光,手中的长枪枪头一点刺眼金光。
噗噗透体的刺响声接连传出,红眼的魔接连倒下,依旧毫无畏惧,妖魔中最令人生畏的是魔,不死不休,妖会逃,而魔只会战死。
虎头妖身体膨胀,衣衫撑破,一头花斑大虫直扑白马,白马黑脸惨白,玲儿花容失色。
嗡的一声,一口青铜大钟旋转,笼罩玉筱,金光没入东皇钟,撑着东皇钟变大变高。仅存的魔沾到钟转眼灰飞烟灭,东皇钟继续撑大。
大虫扑来,白马握剑,剑身白光流转,玲儿躲在身后,看着大钟出现,手前一推白马,夺身冲向东皇钟。
铛!玲儿身体翻滚,落在了钟外,玉筱扫了一眼,眼中冰冷如霜。东皇钟笼罩住了白马。
“师叔,救救玲儿,快救救玲儿。”白马隔着大钟指着玲儿看着玉筱。
“东皇钟,你是玉筱?”大虫重新变成虎头人身。
“你认识我?”玉筱问。
“我们走!”虎头妖转身便走。
东皇钟虚影消散,白马扑向玲儿。
“没事儿吧,玲儿。”抱着玲儿,白马拍打着玲儿身上的尘土,黑脸上画满了关切。
玲儿盯着遥望远处的玉筱嘴唇咬出了血。
“玲儿,玲儿,别咬了,出血了。”白马摇晃着玲儿,眼神乞求。
啪!玲儿甩手在白马脸上一巴掌,黑脸上的五道指印清晰可见,白马咧嘴强笑,似乎无惧疼痛。
玉筱右臂一甩。
“师叔,要杀玲儿,先杀我。”枪尾握在玉筱手中,枪尖顶着白马脖子,鲜血顺着胸膛滑落,鲜红的就像脸上的指印。
玉筱收了枪。
“小白真傻。”东东甩着小腿噘着小嘴说,第一次听起来不那么奶声奶气。
“走吧。”玉筱不再去看,径直向佘久颅去的方向走去。
白马要背玲儿却被一把推开,走了两步又趴上了白马背上,白马咧嘴开心的傻笑。
“筱筱,我饿。”奶声奶气的索命声从肩头传来。
“中午不是吃了吗?”
“可刚才我帮你打架了。”
“那是用我的法力啊。”
“那我也累。”说话间小脑袋耷拉下来。
“你少来,我不吃你这套了。”
东东像是蔫了一样。
“给。”一块血淋淋的骨肉。
东东无力的摇晃着小脑袋。
“为什么非要喝我的血?”
“你的血很好喝,和太一的很像。”
“东皇太一?”
“嗯。”
“奖励你一口,等等,只能喝一口。”
“师叔,等等。”白马喘着粗气,黑脸发红,五个指印更红。
“你没脚吗?”玉筱问。
玲儿挣扎了几下站到了地上,不住抽泣。
“玲儿别哭。”
甩手打开白马的要来擦泪的手,“我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吗?”
“你没资格为我做事。”
“有你这么对女人的吗?”
“前提你得是个人。”
玲儿指着玉筱,浑身发抖。
“师叔,你过了!”白马不高兴的说。
“再不走佘久颅就死了。”玉筱丢下一句话后就走了。
“我背你。”
“滚开!我会走!”
“玉筱!你不得好死!”佘久颅劈开扑来的魔,愤怒,好像也只剩下了愤怒。
一杆长枪从远处射来,将扑向佘久颅的魔钉到了残破的大门上,是个荒村,了无人烟,但妖魔肆意妄为。
“你说什么?”东皇钟缓缓转动,玉筱看着佘久颅。
佘久颅不语,扫了眼玲儿,玲儿瞪着白马,白马咬咬牙。
“师叔,救救他吧。”
“我没说不救他。”玉筱说,“但不是现在。”
长枪飞回,一个横扫,几个没形的魔随风而散。
一个狼头的妖带着一帮喽啰悄无声息的退走了。
“师叔。”
“你不配叫我师叔。”
“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屡屡为难我们。”浑身被汗浸透的佘久颅靠在断壁上问。
“你们?”
“我。”
“就是看你们不爽。”
“再不爽我们也是同门。”
玉筱看着佘久颅,眼角写着讥讽。佘久颅壮胆对了几眼又匆忙收回了眼。
“白马是我兄弟。”玉筱翻身上了屋顶,闭眼枕着长枪,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月明星稀,冷辉镀在大地,哀鸿遍野,饿殍万里,数不清的妖魔四处肆意妄为,少之又少的人拼命抵挡,匡扶着所谓的正义,但这是建立在自己活着的前提上,更多的人只是为了生存,为了生存,无异妖魔。
无数寺与庙残破不堪,没了往日的繁盛。
乱世求英雄,盛世拜神佛。
点着的脚一顿,一支长矛笔直射向玉筱,玉筱从屋后滚落。
白马悲呼,跑至屋后除了妖魔不见玉筱身影。
白马三人倒退,靠在院中。
没有前奏,一触即发。白马咬牙护着玲儿,佘久颅企图撕开一个口子。
“白马!我们合力撕开一个口子让玲儿走!”
白马点头,前胸后背伤痕累累,玲儿干涸的眼涌出一点泪花。
终于,三人合力撕开一个口子,佘久颅回身一掌逼退正要逃跑的玲儿,白马怒吼声被妖魔嘶吼声淹没。
绝望从来都有,白马绝望了,没有玉筱他们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只是时间问题。
“师妹,对不起,我没能力保护你。”
绝望像是玲儿散落的发丝一样在眼前随风狂舞,且不离不弃。
“我投降。”玲儿抛掉手中的剑,人可以投降,因为仙妖魔佛人都可以修。
“停!”狗头的妖抬手,狗嘴角挂着人性的戏谑。
“可以,但先杀了他。”手指指着白马。
“白马。”玲儿泣不成声,双手抓着捡起的剑,“我想活着。”剑已经刺出。
白马抓着剑,鲜血顺着指缝滑落,白马笑,惨笑。
“师妹,你喜欢过我吗?哪怕一点。”白马问。
“喜欢过,一直都喜欢。”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我装傻,但我不傻,但我愿意装最后一次傻,你的敷衍也那么美。”呓语憋在齿后,白马胸膛顶着玲儿的剑走到了玲儿面前,冒着滚烫热气的鲜血顺着从后背冒出的剑身滴答。白马绷着眼倒在了玲儿脚下。
玲儿低头看着插入胸口的手臂,“我杀了他,我杀了他……”鲜血掺着含糊不清的话语,玲儿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着那只胳膊。
“你太脏了,不配作妖。”狗头的妖说着拔出手臂,“怎么不是黑的?人族不是都说这种人心是黑的吗?都是骗人的。”狗头妖扔掉那颗拳头大小的器官,那只是个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