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整洁的卧室内窗户紧闭,陈忱抱着茉莉睡在她的小床上,两人似乎都是睡意全无。
凶猛的急风暴雨也是有疲乏的时候,此时也变得温柔许多,只听见外头的雨声收敛了不少,从刚才的震耳轰鸣转成了淅沥沥的小雨。
茉莉刚沐浴完毕,她纾缓的神经松松垮垮的,总觉得四肢乏力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就像一团蓬松柔软的棉花糖,随时都会飘起来。
听着外面的雨声,茉莉打了个哈欠,想转过身,却被紧紧靠着她的少年撑起长臂,小心翼翼地反拢入怀。
他在看着她。
那种目光特别温柔,温柔地她都要化开了。
“陈忱,你……”茉莉撇头目光微闪,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对上那股视线总感觉特别不自然。
所以才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他们明明在恋爱中,可是为什么会觉得很奇怪呢?
茉莉说不出来那种感觉,锁着眉撅着嘴,小脑袋在一边乱晃不止。
陈忱的眼眸几乎未眨,他挤在那张小小的床上,鼻子里充斥着她的香味。
温暖又芳香。
心里早是荡漾一片,不过也不能做什么,只能贪婪地瞅着眼前与他亲昵相偎的少女,时不时伸出手抱住她,像只大狗一样凑过去舔她。
她柔软的嘴唇被轻柔地含住,他听见了她微微加快的呼吸声,禁闭的眼皮不安地抖动着,又来了,他又开始亲吻她了。
茉莉有些恼羞成怒,一晚上下来怎么总是对她亲亲抱抱,就跟个粘巴巴的屁涕虫一样。
好不容易将交i合在一起的嘴唇分开,少年开始沿着唇线一路直下,茉莉伸长着脖子,红着脸乱叫,“陈忱,够了够了,别闹啦!”
少年摇头,动作未停,轻如羽毛的吻密密麻麻烙在了敏感的肌肤上。
“不够,茉莉和我多亲昵一点好吗?这些远远不满足。”
他的眼睛迷蒙地半开着,眼角眉梢处带着说不出来的诱惑,挺直高耸的鼻梁贴在茉莉细长优美的颈脖之上,在感受她的体温,脉动。
明天魔法就要没有了。
就让他再多靠近一会,一点都不满足。
茉莉的心脏调皮地乱跳着,每次听见他用低沉犹如呢喃细语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都会觉得羞涩得不知作何反应,她难为情地将头转过来,面对着白墙,墙壁的花纹在眼中放大,感觉到双颊火辣辣地一片。
“你真是像一条大狗。”心里想的东西就那么随意地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又有些慌张地转过头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不是骂你,就是打个比方而已,……通常狗都是很粘人的……”
“嗯,我就是一条狗,永远忠诚于茉莉的狗。”少年温驯地将头靠在女孩的肩上,闭着眼抱紧她,撒娇似蹭蹭蹭。
以前不敢表白心意,躲在暗处做一个胆小的臆病患者,永远只会站在她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
直到在那个雨夜里,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染红了手中的项链,心有不甘,又痛恨无比。
茉莉,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就像一只可怜虫一样死去,喜欢你的心意永远都要随着渐渐凉去的尸体腐烂化作一堆黄土。
那么爱你,那么喜欢你。
“不要怪我偏执和太粘人,如果不说出去的话,我怕自己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的话莫名其妙地让人听了觉得心痛,茉莉突然间有种想哭的感觉,鼻子酸涩得很,她只好转过身抱住属于她的少年,孩子气地拍着他的肩膀,轻轻将头靠在他的心脏处。
没有听见任何回应。
她的逻辑和思维变得很迟缓,现在已是深夜四点,夏季的黎明总是来得过早,窗外头阴沉的天幕隐约透蓝,茉莉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乖巧地将头埋进他的肩窝里,迷迷糊糊地道了声晚安。
“晚安,我的茉莉。”少年心里轻轻地叹气,眼里带着浓浓的不舍与贪恋,感觉时间过得太快,当她醒后魔法就会消失,那时候她将忘记这一刻的事,记起一切的不愉快与恐惧。
不知道那时的她会怎么对待他。
想想都觉得胆怯。
可是她说担心他……在他与那个家伙搏斗时还会帮他,是不是代表着也会接受这样不堪的自己。
他心底还残留着一丝小小的希望。
可是阴暗的自己总是忍不住想——
要是不接受的话,那么就继续催眠她好了,欺骗她假装爱着自己。
听上去似乎……很不错。
陈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坏掉,他并没有否认,只不过在承认自己自私和独占茉莉的选择项里,他依旧会选择后者。
茉莉的鼻息逐渐平稳,他撑起身子仔细地看着她发呆足足半小时,终于动了身。
少年穿上轻薄防水的黑色外套和运动裤,将帽衣的帽子套在头上,将自己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边,看着外头渐渐被蓝色渐染的天空,末了将窗帘拉好,房间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走下楼梯,刚套好运动鞋,却听见茉莉房间里传来走动的声音。
少年微微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二楼的楼梯。
灵敏的耳朵听见了门的关合声、流水声,突然一刻变得静默无声起来。
蹬蹬蹬!
脚步声急促无比,突然听见茉莉慌慌张张的跑路声。
“阿忱!阿忱你在哪里!”
陈忱发现那丫头一旦出现什么紧急的情况,他的称谓随之改变,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向来是陈忱、陈忱的叫唤,一下变成了亲昵的阿忱。
他脱掉纯黑色的运动鞋,两三步跑上楼,却看见茉莉半只身子探入他的房间门口,慌慌张张地朝着黑漆漆的房间叫唤着。
“阿忱,你在哪里!你又跑去哪了?!”她似乎不大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用到“又”这个字,突然静默了几分。
陈忱见她很懊恼的用手拍打墙壁,不由撇起嘴,坏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愉悦。
她确实是很担心他呢。
心里是这么想的。
“茉莉。”少年走过去,温柔地伸出手柔乱她的头发,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每次做这个动作时,都会有种宠溺的感觉。
茉莉转过头一见到他,两眼不由泪汪汪。
“陈忱!你又吓我。”
她攥紧他的衣服,一只手在半空乱比划,“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好好的去上厕所,在洗手时不经意看镜子,突然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正用一种渗人的表情回望自己。
“我刚才在洗手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很奇怪。”茉莉一时半会也形容不出那种古怪感觉,仿佛镜子里的自己不是她一样,是另外一个人在与她对视,视线里透露着诡异森冷。
她耍赖地抱住他,娇憨地抬起头撒娇:“你这是要去哪!不可以去,我、我一个人不敢睡!”
陈忱表情很无奈,不过心情却是爆爽,任由被她拖入屋子里,“好好,我陪你睡。”
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他暗想。
待茉莉再次熟睡之后,已经快要到五点了,少年才轻悄悄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他必须要到河道一趟,尸体如果没有被处理掉的话,可能会引来没必要的麻烦。
他动作轻柔地掩上门,再次套上帽子走出了家。
外头的天空已经变得更加明亮,小雨淅沥沥地下着,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因为时候过早再加上下雨,早起锻炼的人也没有遇见。
雨水将他的外套淋湿,几乎是狂奔过去,耳边除了混夹着雨水的风声以外,没有听见其他声音。
又来到那个偏僻无人杂草丛生的河道死角处,高耸斑驳的铁丝栏上面钉着一块掉漆褪色露出褐色铁锈的看板,上面写着禁止随意进入,陈忱打开坏掉的铁丝网门,走到藏尸的茂密灌木丛边。
经过雨水冲刷,血迹早已被洗刷地一干二净,灌木里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见到生人扑哧着翅膀飞向铁丝网,站立在护栏顶端歪着鸟头好奇地瞅着那个浑身被裹在黑色里的人。
黑色的运动鞋踩踏在沾着水分的潮湿草丛中,裤子被草叶浸湿透着冰冷的感觉,少年走到最隐蔽的灌木丛后面,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他久久望着那块灌木丛,面容仿佛被浸泡在寒水里,僵硬,冰冷。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视线被缓慢地挪移,犹如播放一部放慢的录像,先是密密麻麻杂乱无章的灌木丛,紧接着定位在了灌木丛的最深处。
那里本来应该有一具断了头的尸体。
可是此时却空空如也。
被压折的野草那处隐约有个人形的形状,可是尸体呢?
尸体呢?
被谁拿走了?
他的心里头泛起不详的预感,耳边传来阵阵凉风的呼声。
有个声音透过风声,隐约传入敏感的耳内。
若隐若现。
呼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喘息。
找啊找啊找,终于找到了,可是怎么吃也吃不够。
找?
找什么?
耳内的声音越来越模糊,陈忱的心猛地下沉,他阴鸷地抬起头,视线紧盯着东南方的九点钟方向,那个怪异的男音依旧在模糊不清地桀桀低语。
吃了他的手,吃了他的脚,吃了他的内脏,咦……心呢?心不见了。
不过也没关系……,今天吃完明天再吃,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真是开心。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