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士道进入这片完整秩序的新天地,第一个招呼的人现身。他语称客人,实际已经说明很多事情。
首先。
开口称呼客人,自然就是以主人自居。
这不仅仅是这片地方的主人,也有‘我们就是古神坟场的主人’的意思。毫无疑问,他就是神子之一,阴太衡和阳太衡的真正后裔。
其次。
称呼客人也代表:他不认识自己。
刚刚一句‘能力杰出’证明他只是赏识能力优秀的强者,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进一步推断,他知道古神坟场打开了,也知道有很多优秀的法师进来了。他现在的举动就是招兵买马,拉拢一些强者帮助自己。除了他,相信其他的神子神女也都这样干。
“你是谁?”唐士道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未知对方是谁。
“本人没有恶意,客人不必惊惶……”
“我没有惊惶。你是神子吧?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看见这么胖的法师。”唐士道很淡然,直接打断对方的说话。
对面的胖子一时语窒。
内心只感觉这位客人不会按照套路出牌,都不懂客气一下。
“客人原来也知道神子神女。见笑了,其余我们也是普通人群,当不得这种……”
“你们当然是普通人,虚空多得是你们这种人。”
“……”胖法师又一次语窒。
心想我就客气一下,你会不会聊天啊?
我可是神子啊。
让我得意一下你会乍样。
“你叫什么?”唐士道完全不走套路,又直接问道。
“在询问本人之前,客人是否……”
“我叫唐士道,你叫什么?”
“喔……”胖法师再一次语窒了。事实上,唐士道这个名字他听过。哪怕他是阴太衡和阳太衡后裔,哪怕他是神子,在虚空也不可能没听过唐士道这个名字。
大咒人皇。
唐士道。
拥有创世神体和无限魔力的净化者,传闻最近还拥有了元祖完人的轮回感力量。这样的人物,在新一代所有法师绝对没有与之比肩者。哪怕旧世代的超级豪雄,也仅仅只有十余人能够相比。可以这样说,眼前人物别说自己,即使自己的‘父母’也难傲首轻视。
“你听过我对吧。你到底叫什么?麻烦少点演戏,我知道这个‘你’不是你,肚子装着这片空间的巨虫才是你,对吧?我见过大神子和大神女的化身,我知道你们怎么回事。”
“喔……好吧,失礼了。本人肉山,就叫肉山。”胖法师……不,肉山忽然换了一副笑脸。
仍然是微笑。
仍然拥有极高的亲和力,但,多了一份威仪。
尊贵,亲和,威严。
很意外地完美融和在一块。如果不是那副胖样破坏了整体观感,他说自己是大神子都有人相信。
“很意外,你自己起的名字吗?”
“对。如果你是人皇,那我也不用装扮,因为像你这种人不可能成为我的属下。阴太衡和阳太衡不会给子女起名,也不会抚养。能活下来就活下来,不能活,夭折了他们也不在乎。名字这种东西,除非抚养者起一个,否则只能是我们自己起名。”肉山也不称父母,同样叫名字。
“你恨他们?”
“有一些,不算多也不算少,大概比平均数多一点。”肉山也不否认,又说道:“有些兄弟姐妹生活得很好,内心也有一点感激。有些活得苦一点,得知真相之后恨意就多一点。”
“你活得不好?”唐士道不急认真说事,只在闲聊,因为混沌种子也需要时间扩散。
“不,我活得很好,比很多兄弟姐妹都好得多。只不过,我的陷缺很不好。人皇,你知道‘陷缺’吧?”
“我听说过了。”
“那你一定能够理解。”肉山语气带着恨意。
说话时,脸上肥肉也晃了晃。
不得不说一句。
这有点可笑。因为法师‘变形’是最简单的事情,塑形也是举手之劳。如果一个法师想改变模样,一个念头就行。肉山这种‘肥胖’自然不正常,没有法师会有躯体上的弱点,最多只是不是强,而不可能会弱。
他变不瘦吗?
不。
唐士道认为他是不想瘦,因为这是他的缺陷,他要记住自己这种缺陷是怎么来的。
“其实,我可以强制改变自己。”仿佛看到唐士道的想法,肉山淡淡道。
唐士道微微点头。
只要是法师都有这种本事。
“但是,我再强制变形,身体仍然会一点一点地改变,自动回复这种‘肥胖’模样。哪怕我一直施法变形,这种肥胖还是会一直增长。你说得没错,外面那种‘肥虫’就是我的本体,现在这个‘我’只是一个化身。你能理解吗,连我的化身都无法避免这种‘肥胖’。”肉山语带恨意。
不过。
唐士道听得出他的潜在意思。
就目前已知的。
神子神女的‘陷缺’都很奇葩。三耳是三只耳朵,肉山是肥胖,御灵者大概是干枯躯体。回头一想,这些‘缺陷’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战斗力,只是影响了本身模样,或者说影响了他们的内心。
不爽!
是的,就是让他们不爽了。
“如果我天生拥有力量上的陷缺,例如无法使用法术,或者无法使用体术,这我认了。阴太衡和阳太衡害怕我们超过他们,让我们都拥有战力上的缺陷,这是人之常情。但,我们不是这样,我们只是身体缺陷或者情感缺陷。人皇,你觉得这像什么?”
“羞辱。”唐士道能理解肉山的话。
“对,我们感觉他们就是想要羞辱我们。肥胖会影响我的战斗力吗?不会!可是,它会影响我的心情,让我永远都无法开开心心接受这一切。我不是凡人,我是神子,我就不相信他们繁衍一个正常的儿女这么难。他们就是故意的,他们希望我们憎恨他们。所以,我如他们所愿了。”
“你无法脱离这种‘诅咒’吗?”
“人皇,这不是诅咒,这可是恩赐,懂吗?”肉山忽然更激动了一些。
“原来如此。”
“你果然不是一般人,一听就懂。对,这不是诅咒力量,我们神子不至于连一点诅咒都解不开。可惜,这些都不是诅咒,它们都是恩赐。因为是恩赐,我们无法拒绝,也无法否决。”肉山说着说着又平静下来了,仿佛情绪上也有点问题。
不过,他能够控制住自己。
作为神子而言,这种‘情绪失控’也是一种缺陷,于战斗非常不利的缺点。
唐士道没有百分之一百相信。
因为,肉山说没演戏就一定没有演戏吗?
不。
在古神坟场,神子神女都不可信。
如果三耳不是早早认识,它的话也未必可信。肉山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能够百分之一百相信才怪。
“好了,人皇,我们不谈这个。这片地方是我特别改造的,已经算是最完美的环境了,你想不想参观一下?先说明,我没有拉拢你的意思,也知道你不愿意合作。不过,我也不想跟你敌对。就像这样,我们保持一种普通关系,如何?”
“你应该赶我出去。”唐士道淡淡笑道。
“是的,因为你我的身份,我们是陌生人更好。但是,人皇,除了禁咒,这里还有很多好东西。而且,这些东西都可能用于交易。虽然这些东西很难得到,但我相信人皇你更可能找到。”
“所以?”
“我们做一个交易,就像普通的商人与客人,你我各取所需。”
“例如?”
“例如我这个空间非常适合修行,也非常安全。我可以提供你一个安全的庇护所,而你需要交付一定的租金。再例如,在这里除了我本身的力量,我的子女后裔也很强大。如果你需要战斗支援,支付一笔钱也可能获得援军。”肉山这一瞬间很像商人,但,他内心肯定另有用意。
“外面很危险吗?”
“超级危险。你没有遇到,因为你还没有放松。你可以试一试,只要你稍稍放松警惕,我保证,你的危险马上就会提升一万倍。你去过上世秘桥吧?那里有点‘心想事成’的味道。这里不同,在这里你要稳守自己,你若松懈,不但异兽,环境也是你的敌人。”肉山处处释放善意,明显另有目的。
口中说普通关系,实际不断提升这种友好度。
当然,唐士道也不会揭破。
神子和神女都是古神坟场的主人家,在他们眼中任何人都是客人。或者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商场,任何进入的人都可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神子提到好东西,都有什么?”
“很多很多。例如大咒,唯一法术,禁技等等。法器方面,从普通法器到远古法器都有。而且好像‘胚’这种东西,古神坟场肯定是最多的,比尘上尘世还多。”
“你为什么需要这些?”
“因为可以提升战斗力,方便我们占领更多。”
“占领这个词,有些微妙?在这里,你们有敌人吗?”唐士道真心想不通。
“没有,但也算有。我们坦白一点说吧,我个人支持御兽者。”
“为什么?”
“因为我是神子,神子都支持神子,神女才支持神女。人皇,这样说你懂吧。听起来很无聊,但这就是事实。也许,阴太衡和阳太衡也希望我们斗起来,所以,我们也如他们的愿了。”
唐士道听着,没来由地想到了平凡之地。
最高武力与最低武力。
两个地方都拥有同样的斗争,仿佛一个避不开的轮回。
再交谈。
唐士道知道了更多事情。
例如,这一片地方拥有很多种族,但都是肉山的后裔们开枝散叶的结果。而且,基本都是胖子,就看胖多少不同而已。又例如,这里是男尊女卑,跟神女们御下地方女尊男卑一样。再例如,神子与神女常有‘战争’。他们本人不动手,但会派出属下出战。
胜生败死,战争是他们的娱乐也是他们的赌局。
神子与神子有交易,与神女只有赌局。
反之亦然。
可以说。
大神子与大神女之争,已经影响到每一位兄弟姐妹。除了像三耳这种离开的,留下都‘选择’了一方。这一刻,唐士道第二次体会到大神子和大神女现身的用意。
也许。
外人可以不参与这种争斗,视而不见。但,一旦参与,你必须有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