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知道这是激将法,但不死军大将们还是不受控制地停下了脚步,咬牙切齿地看向了加拉哈德。
能走到今天的不死军大将肯定都不是新人,绝大多数都是当年死囚营出身的老将了,他们共同经历过被打入死囚营的绝望,参与过野狗和兄弟会分庭抗礼的争斗,扛住了洛忧入驻后的冷酷屠刀,迎来屠刀过后的逆势崛起,后来所有人一起在第二次卫国战争中大放异彩,封名“不死军”,又陆续度过了洛忧不在的艰难两年,并在洛忧回归后与他加入北境,全面扩张,迈向顶峰,但最终还是在一朝一夕间被打入低谷,放逐至大漠边疆。
这些大将们共同经历了此生的起起伏伏,荣耀一起享,有难一起扛,人一生中能有共享祸福的同伴就是最为难得的事。
现在,红缨受难,曾经一起患难的同伴们却无能为力,这无疑是在折磨他们的心智。
“走...快滚啊!继续杀...啊!!!!”红缨刚嘶声催促没两句,加拉哈德又开始旋转手中的长剑,让她的呼喊全部变成了惨叫。
不死军大将们又有几个忍不住,想要上前,但被更加理智的同伴拉住了。
眼看不死军大将们又把目光投向红衣主教,加拉哈德将长剑刺得更深,平淡的声音夹杂着红缨的嘶声惨叫一同传来:“你们知道最有效的杀人部位是哪里吗?不是心脏,被刺穿心脏的人有概率通过手术活下来。也不是头颅,我见过子弹击中人的眉心,却阴差阳错地穿透额前叶的无效区域,最后人成了傻子,但没有死。”
“所以,最有效的杀人部位不是心脏或者头颅,而是在眼睛。”加拉哈德推着长剑不断前进,任凭红缨在身下无助地颤抖着,淡漠地说,“人的眼球后神经直接连接于间脑,将它穿透之后,伤势会扩散到负责生命循环的大脑区域,击杀率是百分之百,而且在死前,死者会清晰地感觉到异物在大脑搅动的感觉。”
加拉哈德抬起头,脸上露出了诡笑:“我会尽可能地慢一点,让她有机会给你们传达那是种什么感受,如何?”
就在加拉哈德准备贯穿红缨的眼球后神经时,一个提着关刀的身影大步来到了加拉哈德身前。
虓虎注视着哈拉哈德的眼睛,对他伸出手指勾了勾,说:“单挑。”
加拉哈德饶有兴致地看向了虓虎,他指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笑着说:“你在向我发起骑士决斗?”
“我不管你们教会怎么叫,反正是单挑。”虓虎指了一下加拉哈德身下的红缨,说,“你让她先走,或者你继续挟持她也行,我不介意劣势作战。”
围伤打援是一回事,加拉哈德挟持红缨,杀死赶来救援的不死军大将,这是战术,战场无情,算不得卑劣,但骑士决斗又是另一回事。
十字教会的骑士决斗讲究一对一,公平作战,不管什么场合,这种原则是不会变的,如果加拉哈德不接受虓虎这种弱者发起的决斗,又或者继续“挟持”红缨,“卑劣”地战胜虓虎,他会在教会中留下笑柄,以后这个圆桌骑士也别当了。
红缨喘着粗气,嘶声喊道:“滚!!老娘反正已经被砍废了!!别来送死!!滚啊!!!”
加拉哈德将长剑抽了出来,让红缨发出了最后的惨叫,微笑说:“行,虽然你不是骑士,理论上没有资格挑战我,但我接受这场决斗。”
虓虎给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会意,将遍体鳞伤的红缨拖了出来,赶紧取出止血带绑住断臂,开始止血。
红缨脱离危险后,虓虎大步上前,走到加拉哈德身前,看着他的眼睛,说:“报上姓名,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加拉哈德沉默片刻,讽刺地嗤笑了一声,说:“十字教会圆桌骑士团十二骑士,教皇左手,加...”
“噗!”毫无征兆,虓虎喷了加拉哈德一脸口水,把他的眼睛都糊住了。
“该死...你这个卑劣的...”加拉哈德话还没说完,虓虎挥动关刀,猛地在他胸口劈出一道四十公分的豁口,连盔甲带肉带骨头一起劈开,隐约还能从豁口看见不停扩张收缩的肺部。
加拉哈德呕出了血,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关刀一个侧击,在他的腰间又留下一道重伤,虓虎的狞笑也随即传来:“卑劣?你这种垃圾也配骂别人卑劣?!”
虓虎趁势痛打落水狗,不给加拉哈德喘息的机会,疯狂追砍,同时嘶声吼道:“你们快走!这里我挡住!”
一名不死军大将喊道:“还有红衣主教没处理完!不能走!”
“走!你们不能死在这里!不然城墙上没人手对抗半神体!快走!”虓虎把加拉哈德砍得节节败退,大吼道,“红衣主教我来解决!快走!”
说实话,不死军大将真不想就这么走了,但远方已经陆续有更多圆桌骑士支援过来,虓虎说得没错,城墙不能没有他们。
而且,虓虎在不死军大将中仅排在拉布尔后面,红衣主教也没剩多少了,战友们选择信任他,纷纷开始撤离。
战场另一侧,加拉哈德被砍得一身是伤,既然对方先用卑劣手段,这就已经不是骑士决斗,没有心理负担了,他当即狂吼道:“高文!援我!”
高文是另一名圆桌骑士,已经骑着骏马赶来,他听到加拉哈德的呼救声,当即取出了猎弓,搭箭上弦,瞄准了虓虎。
高文的骑射术在十二圆桌骑士中首屈一指,他持握着尼禄教皇生前御赐的“追风者”,张弓满月的箭矢直接击碎粘稠的空气音障,以超音速化作汹涌流光,向着虓虎袭去。
虓虎本来已经抓住了加拉哈德的破绽,准备拿关刀往脖子上砍,电光火石间,追风者的箭矢汹涌而至,直接以巨力击碎关刀,余劲不止地射进虓虎的咽喉,将脖颈整个贯穿。
一息之间,加拉哈德获得了喘息的余地,也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他反手一剑刺进虓虎的肺部,来回转动折磨着他,狞着脸说:“你这个该死的...”
“噗!!!”虓虎直接张开口,肺部涌出血沫喷了加拉哈德一脸,又将他的视线糊住了。
加拉哈德连中两次损招,生怕继续挨砍,赶忙全力后撤,同时不停擦着脸上的血。
这一次,虓虎没有继续追击,因为加拉哈德已经拉开了足够的距离,再追也追不上了。
虓虎转变了行动方向,硬顶着胸膛里的长剑和喉间的箭矢,整个人犹如困兽斗的野兽般冲向远处的红衣主教群。
高文顿时大惊,张弓搭箭一连射出七箭,七道流光撕裂长空,溅起七片血花。
虓虎四肢关节各中一箭,心脏中一箭,太阳穴被贯穿一箭,最后一箭从右眼灌入,脑后穿出,彻底破坏了眼球后神经。
然而,虓虎的脚步并没有停止!
加拉哈德的必死论失效了...
没有人知道虓虎身上有怎样的生命力,又是怎样的意志支撑他挣扎着不愿死去,这个满身是血的不死军大将疯了似的冲进主教群,身体在高文的急速射击下又多了十几支箭矢,全部都在要害部位,到最后赫然变成了刺猬般的血人。
脚步依旧没有停止。
也许是虓虎的身体结构异于常人,又也许最后操控身体的早已不是清醒意识,而是残留在神经里的本能,虓虎挥动破碎的关刀将试图逃跑的红衣主教砍了个一干二净,完成了自己对战友的诺言,解除了长安的燃眉之急。
最后,在黑暗彻底降临的一刻,虓虎硬是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将关刀在地上猛地一戳,用手扶刀,以一个高昂的站姿立在了十字教会主阵地,周围满是红衣主教的残躯,尸骸遍野,那副大将之躯于腥风中岿然而立,一动不动,教会士兵慑于威迫,竟无一人敢上前辨认其是否战死。
两个小时后,由于前线的红衣主教全部阵亡,弩炮无法获得加持,长安城墙依旧屹立不倒,孤立无援的教会攻城部队死伤惨重,霍安里森对洛忧也是久攻不下,不得不下达撤退命令。
鏖战终于结束,长安又守住了一天...
幸存下来的不死军士兵搀扶着彼此,帮对方检查伤势,这时,悲鸣呜咽的号角声响起,每个人都听出来了,这是不死军送别战友的号角。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凄凉号角响彻整个战场,犹若悲歌哀泣,士兵们在号角声中纷纷站起,抬头从城墙遥遥望去,除了看到遍地的血与尸骸,还在敌军阵地看到了自己人的身影,虽然已经不会动了,但至始至终都没有倒下,周围密密麻麻的红衣主教尸体成为了他的陪葬品,这一幕仿佛是在向整个教会挑衅,向教会背后的神明宣告着不死军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