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侧过身看龙行和君逸凡:“多谢你们救我回宫,难道你没有发现,进青莲门时太过容易了吗?”再微微扬头:“我肚子里可是皇上的种儿,你们敢杀我?”
眼角的笑如平日一样,让人心底舒畅,却是说出来的话,让龙行恨不得一剑杀了她。
“来人,将贵妃娘娘打入冷宫,任何人不得探视,违令者斩。”白少紫脸色更青了,青到苍白,甚至有些淡淡的透明。
一边说一边手指颤抖的指着唐唐,气到抽搐:“将唐贵妃的贴身丫头压入天牢。”
话落,猛的将案子上的奏折推了下去,明黄的奏折四散飞去,落在地上,发出淡淡的啪啪声,竟然是那样的刺耳。
兰心袖子里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却是下一秒,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袖箭,直直擦过兰心的衣袖,“叮当”一声,落在地面的是两只袖箭。
一旁的龙行和君逸凡双双上前,擒了兰心,立即压往天牢。
有侍卫上前押了还在疯言疯语的唐唐,向冷宫方向走去。
“白少紫,我告诉你,虽然我有了你的孩子,可是我爱的人永远都是白墨紫……”大殿尽头,唐唐的喊声渐渐消失。
白少紫手中一整块紫玉雕琢而成的墨砚“啪”的摔在地上,墨汁飞溅,玉碎成片……
九月的风,终究是有些冷的。
唐唐倚在冷宫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到处都是灰尘,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连唯一的一张床也是灰尘满满。
双手抱了肩膀,就那样看着远方。
冷宫尽头,裴文湛立在风中,白色长衫随风而舞动,他突然发现这冷宫的风竟然比外面的风更大更冷。
终是轻轻叹息一声,向冷宫里走了进去。
看到唐唐抱着肩膀倚在椅子上,裴文湛愣了一下,虽然唐唐的眼角还有笑意,而且笑得很纯真,很满足。
想着唐唐在金銮殿上的话,裴文湛又停了脚步,就那样直直看着唐唐。
久久没有说话,随后脱了自己的长衫,上前,缓缓给唐唐披上了。
“你来了,来问罪的?”唐唐没有抖开长衫,她很怕冷的,有人送上来,当然要收下来。
“唐妃,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裴文湛的语气很淡,却带着几分威严。
“当然是真的,你难道觉得我精神不正常,没事抽的?”唐唐笑眼弯弯:“当初,我并不是因为要入宫才坚持的挨板子的,而是因为十三姨娘要得到我手上的唐门秘笈,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了吧。”
那笑竟然刺痛了裴文湛的眼。
“唐唐,旺皇上对你如此恩宠,你却如此待他,你腹中是他的孩子。”
“那又如何?三天后,三王爷就会在青莲门的协助下打进天都了,到时候,你们都会死,哼。”唐唐没有半点低迷,说得趾高气扬。
“你……”裴文湛抬手指着唐唐,咬牙切齿,他一向都很保持风度的,此时却无法再容忍唐唐了。
“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我劝你最好离开,我与皇上,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唐唐冷笑,半点不留情。
随即转过身向冷宫的寝殿走去,却对裴文湛笑了笑:“谢谢你的衣服,如果可以,下次来带个锦被吧。”
双手紧握成拳,如果可以,裴文湛真想将那件衣衫扯回来,却是天生的傲气让他没有那样做,而是转身,绝然的离开。
半晌唐唐才转过身,静静的站在冷宫的大门处,看裴文湛消失的背影,一双双手合十,轻轻放在胸前,默默祈祷。
兰心倚在有天牢的墙壁上,身下稻草,里面的味道有些无法忍受。
不过,兰心根本不在意,八岁之前,她生活的地方比这里还污秽不堪,是师傅将她救下来,养大成人,虽然又被易容代替了唐门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却一直都对她如亲生女儿一般,每隔几日就会来探望一次。
还会传授一些武功给她。
更让她学了一手绝世神偷的本领。
其实这天牢的大门,她随手都能打开,可是她却想知道,唐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前后的表现截然相反。
连说的话都是前后不掿的。
她曾经疯狂的爱上白墨紫,可是前一刻钟,她说她爱的是白少紫……
突然不懂了,她发现现在的唐唐,她真的不懂了。
君逸凡守在天牢外,没有质问兰心什么,只是和木头一样直直站在那里,看兰心时,双眼亦似要喷出火来。
当然他更恨的是唐唐。
恨之入骨。
没想到从青莲门救人都只是一个陷井。
正华殿里,白少紫没有批奏折,而是静静站窗边,举目遥望着远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在金銮殿上大发脾气,现在,百官无人敢上奏本,也无人敢提及此事。
所有人都知道,唐唐已经成了皇族了禁忌。
白卓紫和白灵紫跪在正华殿外,已经两个时辰了。
他们是为唐唐来求情的,其实白灵紫早就知道唐唐与白墨紫的关系,只是一回宫就被送到了厢山面壁思过,没几日又被软禁灵宵殿,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
这几日又有些小兴奋,忘记了提起此事。
直到今天,唐唐和兰心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能做的也只是替唐唐求情。
东太后一直坐在正华殿里抹眼泪。
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叹息自己的皇孙快要没了。
以白少紫的性格,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唐唐一定是死路一条了。
敢在大殿上留下那样的话,的确是找死。
裴文湛要求面圣的时候,东太后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敢来面圣的也就只有这个大学士了,只是东方后却有不好的预感。
“皇儿。”临出大殿前,东太后还是忍不住想替唐唐求情。
至少也要等孩子生下来再问罪。
“母后,孩子自有分寸。”白少紫冷冷清清的回了一句,没有回过头来看东太后。
裴文湛立在一旁,表情有些不安,直到东太后出了正华殿,才上前一步,轻轻摇头。
“怎么了?”白少紫半侧过头来,眼底幽深,如一湖千年未动的池水,无波无澜。
只是这样的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去见过唐妃娘娘了。”裴文湛半低了头,他可以从另一条密道出入冷宫,这样无人知道。
“哦……”白少紫终于缓缓转过身来,直直对上裴文湛。
“她说……三日后三王爷会在青莲门的协助下攻进天都,救她出去。”裴文湛觉得其它话就不必说了,徒增白少紫的怒火。
白少紫双手猛的握紧,双眼轻眯:“好,很好。”
对于白少紫的反映,裴文湛一时不知要如何接话了。
他以为白少紫会治他的罪,善自出入冷宫,这决对是不允许的。
只是到最后白少紫什么也没说,反而立即走到案子前,开始研究起军事地图,一边传令吴德传夜景和龙行,君逸凡进宫,更传来了月影门安排在禁卫军的几名将军。
裴文湛就那样立在了一旁,对白少紫的反映有些无法接受:“皇上,这只是贵妃娘娘的气话而已,难道要当真吗?”
“是的。”白少紫招了招手,让裴文湛站在他身旁,指着天都四周的几个城镇,又划向青莲门的所在,还有白墨紫在边关地区的位置,然后画出三条路线。
看着白墨紫一副认真的表情,裴文湛知道,战争从今天就开始了。
所有人聚齐后,白少紫只是大致说了一下敌人的情况,便分兵布防,主动出击。
甚至裴文湛都以为,其实唐唐是有意将这个消息透露出来的,可是,再想前后唐唐的表现,和所作所为,却又无法相信。
正议到中途,他甚至反对大军直取青莲门。
其实所有人都有议异,甚至包括月影门的几位师兄。
但是白少紫这一次却强硬的坚持,态度坚决,不容改变。
是夜。
月光朦胧间,片片云朵聚拢,甚至将月光直接遮挡。
皇宫里,无数黑影从正华殿消失。
城效处,大批军队绕过山路,悄悄进发。
天都四周的所有郡守都秘密调动了大军,只向两个方向,一个青莲门方向,一个白墨紫所在东南方向。
冷宫里,阴风阵阵,唐唐抱着裴文湛扔下的那一件衣衫,风中颤抖,不停的走来走去,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什么。
没有月光,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不过,看得出来,十分不善。
拳头还一直握着。
夜半三更,天气愈发冷了,唐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脸,不敢走得太远,怕闹鬼,又不想睡那张脏到一碰就灰尘满天飞的床。
冷宫尽头,黑暗中的人影缓缓走近,不过步子很大。
“该死的勺子……”
走得近了就听到唐唐不停说着的话。
只是翻外复去不停的骂。
还恨恨的跺脚。
“唐唐。”温温的声音淡淡响起,空寂的夜里,格外的柔和,也格外的清晰。
还在不停咒骂着的唐唐猛的惊在那里,甚至忘记了开口说些什么,就那样瞪大眼睛,暗夜里,极尽努力的想看清来人的脸。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他。
“唐唐……皇嫂……”声音再次响起,有些不确定的语气。
人影已经走到唐唐面前,适应了黑暗的双眸看得清清楚楚,来人是白卓紫。
“桌子,你怎么来了?”唐唐半晌才恢复了神智,咽了咽口水,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还有不甘不愿,她等的人没来啊。
白卓紫尔雅依旧,立在唐唐面前,微微低眸:“我和小灵在正华殿外跪到现在,皇上才同意让我来看你,我让下人带了棉被,这些日子,你先委屈一下,你腹中有龙子,相信皇兄不会赶尽杀绝的。”
又轻轻叹息,想抬手抚上唐唐的脸颊,终是轻轻按在了她单细的肩膀上:“还有,皇兄那样爱你,你只要说几句软话,他一定会接你离开的。”
“你来就是说这些?”唐唐一时有些猜不准白卓紫来的目的,也猜不准白少紫为什么会让他来冷宫。
不过听到他为自己在正华殿外跪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心头暖暖的。
这个人,始终对自己是淡淡的温温的好。
却不离不弃的一直帮助自己。
“唐唐,你真的那样爱三弟吗?你可知道他根本没有心!”白卓紫深深看着唐唐的脸,没有心动,却有心疼。
唐唐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当然不爱,不过,也不能告诉你啊。
“没有心,我可以给他。”唐唐也淡淡回答:“我喜欢他,不管他对我如何,今生非他不可。”
“唐唐!”白卓紫咬了咬牙,精致而温润的五官有些硬僵,他只是不想看到唐唐吃苦,这才刚刚开始。
一旦白墨紫和白少紫闹翻,直接刀兵要见,唐唐就会成为两人的绊脚石。
或许会成为牺牲品。
白卓紫不想看到唐唐有任何危险,如果他没有能力阻止,他会远远离去,甚至不闻不问不看,可是,如果他能,他就要尽一切力量来保护她。
“桌子,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意已决。”唐唐前所未有的一脸认真。
让白卓紫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这真的是唐唐吗?
“唉,算了,反正今夜无事,我陪你下棋聊天吧。”白卓紫终是无力的放下手,一边又回头:“我先让宫里的人将寝宫打扫一下,这是新的床褥,你大可放心,还有,灵儿将她身边的小丫头小喜送来这里陪你,冷宫不比里面,吃的用的都很劣质,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小喜说,我会派人送进来。”
有些感动的点头,唐唐扯了白卓紫的手臂:“还是桌子好。”
脸上的笑看得真切,白卓紫心头竟是动了一下,他突然发现无论什么事情,在唐唐眼里都不算事情。
直到天大亮白卓紫才有些疲惫的离开。
临走前,他将趴倒在棋盘上的唐唐轻手轻脚抱到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床上,整个冷宫寝殿也焕然一新。
一个夜晚过去,天朝天翻地覆。
青莲门受到偷袭,虽然没有损失,却搅乱了江湖。
一**的流言蜚语,传言唐大小姐将唐门秘笈交给东方不败,然后被青莲门主所夺,不讲江湖道义,欺负后生晚辈,一时间群雄愤起。
更有传言盟主令和藏宝图都在唐门秘笈之内。
唐夫人离世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唐大家小姐守好唐门秘笈。
传言如风一般四处吹过。
让很多小帮小派也知道了唐家三宝有什么。
也让许多邪门歪教打起了青莲门的主意。
这一切来处突然,仿佛就是一夜之间,便春花开遍了。
让青莲门应接不暇。
“好手段。”白墨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没有任何表情的五官更冷硬了几分。
眼底的杀意渐浓。
“竟然用此事来打击青莲门,白少紫果真够阴损。”东方不败轻轻眯眼,这几日,他不但要照顾素素,还要助白墨紫,也有些焦头烂额。
“彼此彼此。”白墨紫冷冷一笑:“既然他已经动手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没有半点慌乱和紧张。
即使计划被打乱,他一样有把握让白少紫大败而走。
他要取代白家的一切。
正在说话间,有侍卫进门,送上八百里加急。
泰然自若的白墨紫在看到加急信之后,脸色终于有了变化,顿时苍白铁青,手一紧,将加急信揉成了片片碎片。
东方不败也脸色一紧,他知道能让白墨紫脸色大变,一定不是小事。
而且不是好事。
“来人,调暗卫军,今天子夜攻打天都皇城。”白墨紫再也无法淡定了。
睡了整整一天的唐唐,直到夜里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不过,她醒来的时候,入眼却是白灵紫的小脸,有些委屈,也有些怕意。
“皇嫂!”白灵紫大大的眼里有淡淡的泪花。
“怎么是你?”走了一下又一了一个,可是都不是自己想见的人啊。
扁了扁嘴,白灵紫脸色更不好看了:“我可是跪了大半天,皇兄才同意我来看你的,你怎么不太欢迎的样子?”
唐唐从床上爬起来,上前握了白灵紫的手:“当然欢迎,热烈欢迎。”
却环顾了四周一眼。
“外面怎么有些吵?”唐唐用过白灵紫带的晚膳,神情餍足的看着远方,心底却愤愤的将白少紫的罪孽又多加了一分。
自己来冷宫第二天了,哼!
“三哥和皇兄打起来了。”白灵紫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就是随便的打闹一般。
“哦,这么快,磨子满速度啊。”唐唐以手支腮,话说得很淡定,却是手心里已经有冷汗沁出来,不知道这场战争会带来什么。
两个人都无法再伪装了。
现在最沉稳的便是白卓紫了。
“唐唐,皇嫂,你真的那么喜欢三哥啊?其实我二哥也很好呢。”白灵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无邪的看着唐唐。
不过,说的话却让唐唐险些喷血。
这是在推销?
“二哥也很喜欢你啊,而且不在意你肚子里有皇兄的宝宝。”白灵紫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做思想工作。
唐唐满脸黑线,冷宫外的打斗声渐渐淡了,似乎一切都到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