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门位于不死峰上,是一个世上罕有人知的小门派,然而其底蕴却是武林中最强的,叶凡尘当初拜入这个门派,正是因为铁剑门的祖师与仙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可惜由于年代久远,传承早已断绝。
所谓小门小户,弟子不多,只有近百人,还要算上扫地和烧饭的仆役,所居住的地方,是一排小木屋,深藏于山谷中。
由于地底岩浆频繁活动,谷中鸟语花香,四季如春,周围僻静,幽峭而深邃。
“好美!”梅儿感叹着,抬起了手掌,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停在上面,似乎一点都不惧怕她。
叶凡尘见状,嘴角勾出淡淡的微笑,对他而言,梅儿就如同女儿一般,普通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已成家立室,孩子差不多也该像梅儿这么大了,虽然对修士来说几十年不过是过眼云烟般的瞬间,毕竟他修炼的时日尚短。
不过微笑也只在叶凡尘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很快,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而凝重,千里迢迢赶到此地,那个无论如何都要见一面的人,是不是已经抵达,甚至很有可能就在眼前的一排木屋中。
“大叔,在这里等你的人,该不会是她吧......”梅儿犹豫了一下,紧咬着嘴唇,脸上透出几分苍白。
如果接下来的会面,正如她所想,是一场情人间的久别重逢,梅儿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尽管她早已习惯了默默承受人生里的不幸和痛苦,自从遇到叶凡尘后,那颗冰冷而绝望的心也渐渐软化了。
梅儿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哭出来,她很怕变成这样,也怕因此被她的大叔讨厌。
叶凡尘摇了摇头,眼里浮现出深邃的神色。
“我有一只很特别的酒杯。”出乎梅儿意料,叶凡尘居然说了一个看似与她的问题截然无关的话题。
“它叫祸殃杯,能够照见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当日我逃离仙门后,此杯忽然光芒四射,照出一个人影,此人与我一生中遇到的种种事息息相关,可以说是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那只手,我一直很想见他一面,亲口听听他的解释。”叶凡尘意味深长地说。
“他是谁?”梅儿呆了呆,忍不住发问。
叶凡尘遥望着面前的木屋,一阵微风吹乱了长发,深深的哀愁出现在眼中,他的嘴唇动了动,缓缓开口。
“他是我的父亲.......”此言一出,梅儿的眼睛渐渐瞪大了。
“大叔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短暂的沉默后,梅儿抬起头,眼里充满了好奇。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她很少见到叶凡尘露出激动之色,然而在提起父亲时,他的身体剧烈地震颤,脸上浮现出更多复杂。
“他......是一个谁也看不透,谁也搞不懂的人,他出身于仙门中,是两百年前的风云人物。”叶凡尘讲述得极为简洁,其实对于父母,他的了解少得可怜。
“两百年前,大叔的父亲岂不是一个老妖怪?”梅儿一阵咋舌,脱口而出,随即发现失言,露出懊悔之色。
“其实大叔我据说也已经有两百多岁了,只是记忆里只有和父亲一起生活的十几年,也从未见过我的母亲,直到进入仙门,才渐渐开始发现一些事的内情,我的父亲,曾创立过一个叫大龙宗的门派,也是后来我修行的地方,在那里我遇到了一群可以生死与共的好友,只可惜,他们中的许多人死在了万仙会上。”说到这里,叶凡尘的眼中露出一丝悲痛。
大叔已经有两百岁了,梅儿上下打量着叶凡尘,却看不出对方年纪有这么大,只有在行事的老练方面,勉强算是符合他的年纪。
“那么大叔为什么迫切要见父亲一面呢,见到了,又想问他些什么呢?”梅儿的脸上还保持着思索之色。
“其一,我想问他母亲如今在何方......”天下的孩子哪有不依恋母亲,梅儿心里也是一阵忧伤。
“其二,我想问他两百年前的黄泉大会上发生了什么,他为何要挑起仙魔两方大战,仙门诸派在寻找什么,是不是小时候父亲打入我体内的那件东西,我曾听一个长辈说过,父亲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不仅仅关乎人间,三界都在他的算计之下,这个大阴谋显然要落在我身上,我很想知道一切的真相,当日在元道峰上,闻人清之所以想要将我置于死地,恐怕就是为此。”
提起闻人清这三个字,叶凡尘的眼里闪过一道杀机,浑身上下透出凛冽的寒意,让梅儿忍不住抱紧了双臂。
“其三,过去在机缘巧合下,我得知了某人的存在,那人的外貌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却是个修为通天,倒行逆施的恶徒,自称大天童子,他活动的时间距今约一两百年,我很想问问父亲,我生命中消失的那两百年,发生了什么,大天童子和我是不是同一个人。”梅儿听到最后,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她的大叔曾经的经历如此曲折离奇。
将郁结在心头的种种事讲出后,叶凡尘的神色轻松了不少,双目紧盯着面前的那排木屋。
这些话,不止是讲给梅儿听,也是讲给他的父亲听,阔别十几载,叶凡尘忽然发现,自己还没有做好站在父亲面前的准备,然而许多事只有对方才能为他解答,那都是埋藏在叶凡尘内心已久,不得不去追寻的答案。
“大叔,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去?”见叶凡尘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梅儿忍不住出言提醒,却不知她的大叔正在踟蹰间。
是啊,都已经来到了这里,为什么还要犹豫,为什么还不走进去,真相离自己只有一歩,偏偏是这样,叶凡尘的内心中忽然感到恐慌,他甚至想掉头逃走,因为他知道,世上一切的秘密,都有着可怕的内情,谁也不知道他的父亲会讲出什么样的话,如果真相只会令自己更痛苦,背负更多的责任,又该怎么办?
进,还是不进?
叶凡尘咬了咬牙,终于走到了预示中出现过的那间木屋前,推开了它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