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以来,叶凡尘做梦都想逃出菩提谷,为此不知想了多少鬼主意,始终未能称心如意,眼下却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
可是看了一眼痛哭流涕的定惠后,叶凡尘抬起的脚步又重新落下。
“我逃走之后,定惠将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藏经阁乃是菩提谷重地,据那些僧人所说,里面藏有不少珍贵的典籍,烧毁藏经阁,将会是一桩大罪,可想而知,定惠很可能会被法愿和尚逐出菩提谷,以儆效尤。
对于叶凡尘来说,菩提谷并非一处善地,外面海阔天空的大千世界,才是他的归宿。
但是以叶凡尘对定惠的了解,小和尚一心向佛,若是就这样被逐出菩提谷,必定会痛不欲生......叶凡尘不由自主想到了当年他被赶下九宫山的一幕幕,心里浮现出难言的滋味。
“叶凡尘啊叶凡尘,你并非是道嗔,菩提谷之人的命运,与你又有何干,若是错过了眼前的机会,你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菩提谷。”
虽然反复告诫着自己,叶凡尘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要他就这么坐视定惠遭受悲惨的命运,始终还是不符合叶凡尘的本性,若是他选择留在菩提谷,凭着护法禅师的身份,就可以替定惠求情。
“况且纵火一事,只有我身边的这几个僧人知晓,若是说服他们,不将此事的真相讲出,由我承担起这个责任,定惠也许就能免于罪责,反正我原本就打算闯祸,让法愿将我逐出菩提谷,这样一来,反而是两全其美。”
心里转动着这个念头,叶凡尘连忙和知情的僧人们商量,不要将定惠烧毁藏经阁一事传扬出去,对外只说火是叶凡尘所放。
岂料几名僧人面面相觑后,纷纷摇头,脸上带着沉重之色。
“道嗔禅师,并非我等不肯帮你这个忙,只是......按照菩提谷的清规戒律,损毁典籍,可谓罪大恶极,处罚的方式极重,将会封印住罪人浑身的佛力,关在封闭的石窟之内,不给罪人食物和水,令其面壁思过,十年之后,再将石窟重新打开,生死皆有天命......”
几名僧人说完后,定惠已经脸色苍白,浑身抖如筛糠,此等处置,等于是死刑,叶凡尘也露出了复杂之色。
“这样说来,若是我替定惠承担起罪责,不但不能离开菩提谷,很可能连性命都会丢掉。”
叶凡尘如今的身份,是东域大龙宗之主,蜀山剑派少尊,琼华派太上长老,三皇五帝门少帝,俨然是仙门里地位极为尊贵之人,他的肩头,更是背负着大龙宗无数人的命运,同时还有和闻人清之间刻骨铭心的仇恨,相比之下,一个小和尚的生死,可以说微不足道。
人分三六九等,有些人的性命极为重要,关系到千千万万的人,有些人的性命并不重要,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抱负、愿望,然而大多数人往往终其一生,也无法实现。
这样讲来,虽然有些无情,可事实上,有些人的性命,的的确确轻贱如蝼蚁。
鼓吹人人平等,往往只是空想家的梦呓,和野心家的欺世盗名之词,现实生活中,人们都知道弃车保帅,才是明智之举,因为每一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对于普通人而言,道德如同一种高大上的幻想。
当菩提谷的大火渐渐熄灭时,僧人们聚集在一起,一个个神情严肃,打算要揪出这场灾难的元凶。
“是谁烧毁了藏经阁?!”以法愿和法真为首,众多菩提谷的长老,来到了叶凡尘和诸僧人面前,每一名长老皆是面沉似水。
一名僧人犹豫良久,终于走上前,想要将真实情况报告给七大执事和长老们。
叶凡尘却忽然伸出手,拦住了他,咬了咬牙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坚决之色,用洪亮的声音喊道。
“此火是我道嗔所放!”
此言一出,在场的僧人顿时陷入寂静,一双双眼睛,集中在叶凡尘身上,跟在他身后负责修撰经文的僧人们一个个露出骇然之色,定惠也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注视着叶凡尘。
“是道嗔......”
“如果是他的话,倒也不奇怪,我就说嘛,道嗔改过自新,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这个道嗔素来就只知道闯祸,仔细想想,最近两次立功,也是他误打误撞,原本就是没安好心。”
“这个道嗔,做得太过分了,看他这副神情,分明是故意纵火!”
僧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一个个脸上透出怒气,那些长老们也露出失望之色,也许是觉得,本来大有可为的道嗔,居然就这样打回原形,令他们感到痛心疾首。
叶凡尘也只有叹息一声,他又做了一件极傻,极不合理的事,可是没办法,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定惠失去幼小的生命。
但叶凡尘也不打算就这样坐以待毙,承担下罪名后,他可以想办法从菩提谷的众僧手中逃生,其实定惠真的被处罚,他也可以暗中抢救,但是这样危险的事,不该让一个孩子承担,身为一名成年人,护着孩子是天经地义的。
虽然想从十大门派中的菩提谷里逃生,谈何容易,但是承担下罪名,叶凡尘还是有希望自救的,换成是定惠,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亡。
“不错,的确是贫僧故意纵火,我早就对你们这些人不满,前几次贫僧也的确是没安好心,我道嗔素来只懂得祸害别人,日行一恶就是贫僧的信条,你们又能奈我何?”说罢,叶凡尘运转起体内的佛力,浑身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下。
他并不打算给定惠开口的机会,他已经看到定惠脸上慌乱的神情,同时也看到小和尚内心的自责,想到了定惠接下来会怎么做。
与众僧大打出手,便可以坐实自己纵火的罪名,到时候无论定惠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了,反正道嗔和尚以往也做了不少错事,不差多背一次黑锅,就算叶凡尘不是众僧的对手,也打算要战到最后。
为了他内心深处为人处世的准则,和无可动摇的信念。
“来吧,有什么冲我来!”叶凡尘抬起手掌,对着在场的菩提谷众僧,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