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的伤势明显还没有恢复,脸上苍白如纸,花千月的眼中早已不像叶凡尘当日所看到的那样空洞无神,显然已经不再是任人操纵的傀儡娃娃。
她看向叶凡尘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凄然,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始终只是低垂着头。
从守坟人口中得知了一个又一个秘密之后,叶凡尘已经渐渐明白了,有时候亲眼看到的事未必是真相,玄青对他出手,恐怕是有很大的苦衷。
他决定听玄青亲口讲出这一切。
“两百年前,我只是一个小宗派的修士,由于不具有修行的天赋,连外门弟子都当不上,只能在杂物处工作,受尽师兄弟的欺凌,某一天,我因为得罪了一个在门中颇有势力的师兄,被捆在树上抽打,恰在此时,有一名男子从空中经过,我抬头时,正好与他的目光交汇,当时我绝对想不到,这一次对视,竟然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叶凡尘呆了呆,今日的玄青是大龙宗的不败帝王,修为甚至可以和元道峰的闻人清相媲美,更是魔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相,有谁能想到昔日他曾经有过那样饱受欺辱的经历。
“那名男子极为英俊,眉宇间带着杀伐之意,眼里的光芒凛冽如刀,身穿青衣,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
“但凡修仙宗派,都有一定的规矩,其中一个就是不允许外人在宗派上空飞行,所以大部分宗派都设有防御阵,宗内的弟子持着特殊的信物才能出入,那名男子明显是外来人,可是在阵法内却如履平地,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一般而言,一些前辈高人都不会刻意去触犯这个忌讳,他们尊重的并非某个宗派,而是修仙界里众人都认同的常规,但那名男子仿佛丝毫都不将这些放在眼里。”
叶凡尘叹了口气,在大龙宗时,他就曾从大伯龙天胜口中了解到他父亲当年的一些性情,他父亲是一个百无禁忌的人,一言不合就会和人大打出手,据说当年龙虎宗周边宗派的尊主,都曾经被他父亲揍得鼻青脸肿,谈叶色变,二伯龙天彪谈起这些时,经常会眉飞色舞,露出极为怀念的神情。
“那名男子原本应该是从上空经过,与我对视后,不知为何忽然降落下来,围着我的师兄弟们一个个手持藤条,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我本以为,那男子是路见不平,仗义相助,谁料他只是微微一笑,说他只是来看个热闹,叫我的师兄弟们继续打,可是大家都吓得两腿发抖,一个个丢了藤条,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讲到这里时,玄青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转眼间警钟长鸣,整个宗派进入戒备状态,数百名弟子御剑而来,将那男子团团围住,虽然感到此人脾气古怪,也许是一个狂人,我始终有点担心那名男子,便劝他速速离开,岂料那名男子盘膝坐在树下,取出腰间的酒葫芦,又拿出一个很奇特的酒杯,自斟自饮,虽然我当时见识浅薄,也还是可以看得出,那酒杯是一件罕见的至宝,可男子却仿佛丝毫都不爱惜那酒杯,我当时只感到对男子的身份和来历无比地好奇。”
叶凡尘听到这里时,不由自主摸了摸乾坤袋,他身上同样有一只特殊的酒杯,便是能够预知未来的祸殃杯,似乎他父亲身上也有一只祸殃杯,此杯原本是一对,据他父亲在太白山的留言所说,叶凡尘的祸殃杯只能预见到未来将要发生的灾难,而他父亲所拥有的那只祸殃杯,似乎和他的祸殃杯截然不同......玄青又继续说道:“很快宗内的尊主和几名长老赶来,可他们只是远远望了那男子一眼,立即脸色煞白,汗出如浆,竟然转身想要逃跑,就在这时,那男子咳嗽了一声,尊主和长老们便站住了,艰难地回过头。”
“那男人用极为不客气地口气说,老子的酒喝完了,你们不赶快给老子弄点好酒,老子就要打人了!”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尊主和长老们的反应,他们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对那名男子顶礼膜拜,双腿还不住地颤抖,我记得当时他们是这样讲的,叶尊驾临弊宗,蓬荜生辉,怠慢之处还请叶尊恕罪,说实话,当时我不过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小人物,连内门弟子都没见过几个,可是看到尊主和长老们在男子面前恭顺得如同狗一样,我的心里不知为何一阵舒爽,有了一种奇异的快感。”
玄青的脸上再度浮现出莫名的微笑。
“那男子只听到一半就不耐烦了,轻轻挥了一下袖子,一阵狂风吹过,数百名早已目瞪口呆的弟子被掀上高空,只留下尊主和长老们,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不远处的一栋楼阁轰然倒塌,整个宗派都震了三震,摇了三摇,那男子打了一个酒嗝后,才慢悠悠地说道,你们大可放心,老子没有取那些小兔崽子的性命,只是嫌他们太吵,将他们扇飞到数千里之外,估计过几天就能回来了,男子又说,老子一生最烦的就是啰啰嗦嗦,磨磨唧唧的人,让你们上酒就快点给老子上酒。”
“我当时几乎憋不住要笑出声,那男子俨然是将一个宗派当成了客栈,将尊主和长老们当成了店小二。”
“尊主和长老们慌慌张张地跑远了,不多时,男子的脚边就堆满了酒坛子和酒壶,尊主和长老们似乎是怕男子不满意,居然将整个宗内所有能搜罗到的美酒都聚集在了一起,男子冷哼一声,摆了摆手,叫尊主过来,那个老家伙当时吓得白胡须都不断滴水,等他颤抖地走近了,男子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尊主立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男子毫不客气地说,你们浪费了老子一盏茶的时间,你们知道人生里有多少个一盏茶的时间吗,尊主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老们也都扑通扑通跪倒,给男子磕头赔罪,脸上浮现出意兴阑珊之色,男子一脚踢在尊主的胯骨上,淡淡地说道,滚,滚远点,别坏了老子喝酒的雅兴,尊主和长老们听到他这么说,如逢大赦,立即驾着遁光头也不回地跑掉了,整个宗派一瞬间化为一座死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