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１８
这年四月底，宫里传来太后病倒的消息，欧阳婉若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带着儿子和项辰祥匆匆进了宫。
看到床上紧闭着双眼，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母亲，欧阳婉若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刷刷而下。
“母后？”欧阳婉若仿佛担心惊扰了自己母亲一样，压制着心底的悲痛，轻轻的唤了声，只是床上的太后不知道是睡得太沉还是昏迷不醒，没有半点反应。
她这才半个月没进宫，母后怎么就瘦成这样子了？欧阳婉若难以接受。
“见过皇姑姑，附马。”在床边侍疾太子妃和太子侧妃看到欧阳婉若哭得不能自己，上前行了个礼，也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至于是真哭还是假哭，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母后什么时候生的病，为什么没人通知本公主？”欧阳婉若强忍悲伤，质问道。
太后身边的嬷嬷见状上前道：“公主，不怪太子妃和太子侧妃，是太后发了话不许告诉公主的。”
公主怀着身孕，太后不希望公主思虑过重，而皇上与皇后也是这个意思，这才没及时通知公主的。
嬷嬷也是一脸的难过：“其实上次公主进宫的时候太后就已经着了凉，不过太后不想公主担心没有跟公主说，公主一离开，太后就倒下了，原本以为只是个小小的风寒，谁知......谁知太后这一病竟然缠绵不好，昨天开始就陷入了昏迷，御医说……”
说到这，嬷嬷猛掉起眼泪来，哽咽道：“御医说太后……”
剩下的话，嬷嬷怎么也说不出口，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御医的意思了。
欧阳婉若脚下一个跄踉，项辰祥眼疾手快将她拥进怀里，有些苍白的安慰道：“别难过，太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母后——”
欧阳婉若再也忍不住，挣开项辰祥的手臂，朝床边冲去。
项辰祥和宫中众人看得心惊胆颤，还好项辰祥动作快，大步上前扶住了她。
“是……婉若……吗？”太后眼皮动了动，却始终未睁开，气若游丝的开了口。
“母后，是我，是我！”欧阳婉若泪如雨下，心痛得无法呼吸，她恨死自己了，恨自己上次进宫为什么没有察觉到母后生了病？恨自己连母后生病都没有进宫侍疾，恨自己将近半个月不进宫，恨自己这么晚才知道母亲后生病……
欧阳婉若恨痛交加，紧紧的握住太后的手，想对母亲说些什么，却被眼泪模糊了双眼。
“傻孩子……不要……难过……”太后一句话说得喘了好几口气，回握着女儿的手却很有力：“婉若……你……过得好……母后……母后放心……”
“母后，我过得很好，我很好，您先不要说话，快让御医进来给您看看，有什么话等您好了再跟我说。”欧阳婉若听到母亲这话，心底的不安在不断扩大，她下意识想逃避。
守在屏风外的众御医听到欧阳婉若的叫声哪敢迟疑，纷纷涌了进来。
太后很努力的抬了下眼皮，轻摆了下手，示意御医退下，御医不敢忤逆太后的意思，又退到了屏风后候着。
“母后，您就让御医们看看吧，求您了……”欧阳婉若哭着恳求道。
“公主，”项辰祥的手放在欧阳婉若肩上，轻声劝道：“就依太后吧。”
太后的大限将至，再不听就没机会了，项辰祥不想自己媳妇后悔。
欧阳婉若一个劲的哭，太后的声音倒比刚才大了些，说话好像也不喘了，项辰祥心下沉了沉。
这明显是回光返照！
“有没有去通知皇上？”项辰祥低声问着太后的贴身嬷嬷。
“回附马，已经派人去请皇上了。”
嬷嬷经历的事多，自然知道太后这样子意味着什么，早已派人去请皇上和皇后了。
皇帝和皇后还有太子听闻太后醒来匆匆过来了，进了慈宁宫听了御医的话才知道太后情况不乐观。
欧阳睿绷着脸，在屏风后驻足不前。
纪灵儿和欧阳博满眼担忧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如何劝？
“是睿儿吗？”里面传来太后微弱的声音。
听到母亲喊自己乳名，欧阳睿喉间一涩，绕过屏风大步走了进去，纪灵儿和欧阳博也跟了进去。
“母后，是儿臣！”欧阳睿在床沿坐下，给母亲拉了拉被子，佯装轻松道：“母后，御医说了，您这病得静心养着，放宽心，很快就能好了，要不让婉若在宫里陪陪您？”
太后终于睁开了眼，笑了：“哀家的身子自己清楚，你不用安慰哀家了。”
太后视线缓缓落在泪眼婆娑的女儿身上：“睿儿你从小到大从未让母后操过心，你坐上皇位后，哀家就更加放心了，倒是婉若这丫头不让人省心，哀家为她的婚事真是操碎了心，不过现在看来，哀家是自寻烦恼！”
从女儿越来越丰腴的体态，脸上越来越灿烂的笑容，还有说话越来越没有顾忌，太后就知道自己女儿在项家过得很舒心。
太后心知肚明，要是换作另外一家大户人家，就算女儿贵为公主，也不可能过得这么自在的，所以她现在离开，也能瞑目了。
太后说着咳了几声，欧阳睿几人一脸的紧张，只见太后咳完又笑着看向欧阳博。
“皇奶奶。”欧阳博忙上前。
“博儿，你父皇是个好皇帝，你现在是储君，皇奶奶希望你以后也能跟你父皇一样，当个造福万民的皇帝。”
欧阳博眼眶一红，想点头却不敢，不由看了自己父皇一眼，见他点头，欧阳博才开口道：“皇奶奶，孙儿知道，您放心。”
“博儿，项家几代忠良，为了朝廷鞠躬尽瘁，你能不能答应皇奶奶，有朝一日你真的即位，一定要善待项家？”
以自己儿子与项辰弘的关系，太后不担心他会为难项家，可是自己这个嫡孙不同，她就怕他会因为个人私怨而对项家下手，到时候女儿和外孙可怎么办？
太后到了这个时候说话没有顾忌，可是欧阳博却不敢随便应下，再次看向自己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