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清谈(1 / 1)

<script>清言会设在崇福寺北边的讲堂,庭院以茶花树作藩篱,一泓曲水亘于堂前,山石松柏间有一脉清泉注入池中,池上架了座玲珑的木桥,是个清幽的所在。

不过今日适逢其会,讲经堂中门庭若市,钟荟和常山公主来得晚,非但堂中座无虚席,庭院里也已是人头攒动。

常山公主这条鱼服的母白龙看来很有些门路,引路的小沙弥带着他们直接从东边的一条丛竹掩映的石板小路绕过庭院,便看到一扇窄小的侧门。

此时第一番刚结束,主客双方已经离开谈座,退入谈助席中,众人正三五成群地评点和争辩方才主客双方的言论,堂中甚是喧嚣吵嚷。

小沙弥从腰间掏出钥匙小心翼翼打开锁,推开木门将他们让了进去,原来那门前竖着四牒摩耶夫人梦象受孕木画屏风,专用来掩护迟到的贵客出入,常山公主轻车熟路,带着钟荟猫着腰从那屏风后穿过,正打算趁乱神不知鬼不觉地找个角落坐下来,只听隔着五六颗人头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叫喊:“苏兄”

“太常大人的三子胡毋基。”常山公主快速地轻声道。

钟荟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头大肩窄身条细的青年男子正一边扯着大嗓门喊“酥胸”一边往人群中挤,待来到他们跟前时,这位公子头得深入浅出妙趣横生。

她一起头便收不住,索性站起身挤到前排,站在荀岳对面与他你一言我一语地辩起来,喧宾夺主得十分彻底,一直到常山公主将荀岳驳得一脑门汗,二番结束,那王老名士门牙上的菜叶子始终没能再见天日。

常山公主对手下败将荀岳作了个揖道:“区区不才,承蒙荀公子相让。”

围观众人都对这位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的陌生小郎君很是好奇,胡毋基与有荣焉,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对周围人道:“这位乃是扶风苏氏的公子,名晢,字玄明,在族中排行第十六”

常山公主帮素未谋面的远房表兄扬名立万之后便功成身退,回到钟荟身边道:“王道渊和荀士衡都是出了名的废话篓子,任他们这么掰扯下去恐怕到太阳落山都没个完,禅师再不登场咱们该赶不上夜宴了哎...来了来了”

“啊不过尔尔嘛”钟荟踮着脚伸长脖子一看,不免有些失望,那禅师确实眉清目秀,可也仅此而已,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心下暗暗比较了一番,无论姿容还是态度都比卫六差远了。

“这你就不懂了,像卫氏那种人家,美人如云那叫意料之中,偏偏是那荜门蓬户草庐茅茨间偶尔出一个美人,就像是瓦砾粪土中间开出一朵照殿红来,最是意外之喜,”常山公主耐心解释道,“这么说吧,那凤仪汤饼就真是世间至味值当那么多王孙贵族巴巴地从洛京城里赶来吃那一口他们府上的汤饼做得不精么肉不够多么不过是图那个野食野趣罢了。”

虚云禅师坐了许久,对面的坐榻仍旧空着。就在众人纷纷揣测谁人能叫禅师久候时,那四牒木画屏风后走出两个人。

走在前头的卫六郎一身素纱禅衣,头戴漆纱笼小冠,手持紫玉柄麈尾,他身后是一位胡服少年郎,这回倒是没遮脸,钟荟一眼便认出了卫十一。

这样的场合无论老幼都是褒衣博带,惟恐袖子不够宽广显不出翩翩风度,偏那少年一身胡服,手中也无麈尾,十分特立独行,简直像是来砸虚云禅师场子的。

然而行止之间,那窄袖玄衣的少年郎却比在场所有人都当得起飘逸二字。

“真如幽夜之逸光。”常山公主一见之下便将那野趣十足的禅师忘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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