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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她明明白白的挑衅,足以逼出他真实的情绪,然而,不是的。品书网他只是极轻极轻的觑了她一眼,随即调开眸子,“那便是朕高估了你的利用价值。”他掀起薄美的唇,平静的吐出残酷的话语,“从今往后,你尚能作为‘云慕雪’守在朕的曦垣宫。这,就是你仅剩的最后价值。”
慕鱼腾地瞪大双眸,看着那俊逸的侧面在眼眸之中渐渐扭曲。她浅浅吸了一口长气,却仿若感觉有一股凝滞的酸涩,如鲠在喉。
“皇上想要圈养水中的鱼儿,只能让它心甘情愿的呆在您的身边。”要交换她的自由,只能用一种东西。偏偏这种东西,他毕竟是吝啬于她。
这一次,苏琅轩连看也未曾看向慕鱼,他唇角依然抿着一丝嘲讽,“朕,可以斩断她的鱼鳍。让她生不得自由,死也要守这一方水池。”
这一句轻飘的话语,竟若利刀一般彻底斩断了她的所有希冀。双膝一软,她踉跄着倒退两步这才扶住城墙稳住自己的身子。
生不得自由也罢了,就是连死,也不得自由了吗……
缓缓转过身,徐徐迈着步子步下城楼,这一出戏,她再不想看下去了。
在她步下城墙的同时,与她擦肩而过的,来来往往的羽林卫却突然频繁起来,步子更是显得格外急促。
羽林卫异常的调动,终于引起了慕鱼的注意,她只是淡然的看了一眼来往的侍卫。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心不在焉的揣测着,转念一想,可是现下这一切,又与她有何干系呢?
“煜王来了,煜王来了!”不知从何而起的呼唤,令慕鱼蓦地一惊。这一次,确凿是苏琅玥吗?
苏琅轩与苏琅玥这一战如果在所难免的话,那么现下的她又该如何应对?琉云的性命,是否又危在旦夕?
自怨自艾的情绪刹那间宛若烟消云散去,她凝了凝心神,抬手拉住一个疾步从身边经过的羽林卫侍卫,厉声问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羽林卫侍卫定了定心神,低头见是慕鱼,这才急急回道,“煜王的幽州大军,突然从西南面包围帝都。现下羽林卫已是腹背受敌!”
这般讯息,倒是令慕鱼极为惊讶。苏琅轩的援兵尚未抵达帝都,而原本当是在百里之外的苏琅玥却突然奇袭帝都。
这般情况,兴许就连苏琅轩都始料未及吧。
慕鱼回身再次登上城墙,扬眸眺望,果然见到一队士兵从城门的另外一侧包抄过来。领头的,居然是一身银白战甲的苏琅玥。
苏琅玥的突然杀入,令苏琅轩始料未及的同时更是令墨寒衣感到震惊。他望着苏琅玥的方向,手中动作,竟是忘了放下。“表哥……”墨寒衣杏眼明仁,翘首盼向那方,随即便策马奔腾而去。
顷刻间,他身后原本蓄势待发的数万士兵瞬间静滞下来。
苏琅玥放松了手中缰绳,任由身下坐骑若闲庭信步一般往墨寒衣的方向走去。狭长的丹凤眸中,眯着一抹沉色,“逸安候,假借本王的名义谋反,可是居心叵测?”
在两人交汇的瞬间,墨寒衣使力扯起缰绳,停了身下坐骑,他痴痴的望着苏琅玥,“表哥,这天下本来就该是你的。”话落,他侧仰起头,看向城头上端端立着的苏琅轩,冷笑着道,“我,只是给你取回来而已。”
苏琅玥眉头略微皱起,俊颜之中隐着一丝不快,“你在幽州所作所为,本王不跟你追究也就罢了,现下竟假借本王之名谋反。”他抬头望向墨寒衣身后军队,那些确非幽州正规大军,却尽是幽州子民。
苏琅轩冷冷的看着城下两人,即便是在此番情形之下,他仍旧是一贯的平静。“煜王可否与朕解释一下,现下是什么情况?”双方已陷入对峙状态,军纪严明的队伍,尽管万人汇集于此,出去军旗在风中飞舞发出的猎猎声响,竟然没有发出其他的杂音。
苏琅轩清晰的听到了苏琅玥与墨寒衣之间的交谈,也同样让二人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话语。
苏琅玥望向城头立着的苏琅轩,却不期然瞧见一个瘦削的身影,他微微惊讶于她现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只是刹那的闪神,却已令苏琅轩清晰的觑见了他的异常。
苏琅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臣率幽州大军前来帝都,是为清君侧。望皇上恕臣救驾来迟之罪。”
“哦?”苏琅轩抬眸觑了一样墨寒衣,又徐淡启唇问道,“煜王所谓清君侧,是为清剿谁人而来?”
苏琅玥抬头远远凝了一眼慕鱼,这才回道,“自然是为清剿云氏一族叛党。”
“表哥!”墨寒衣看着苏琅玥这番举动,心中一沉。他运筹如此之久,就是为了能看到他能君临天下的那一侧。他不明白,为何苏琅玥竟是如此轻易的愿意向苏琅轩俯首称臣。
苏琅玥起身,狭长的丹凤眸看了一眼墨寒衣,压低嗓音,以仅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寒衣,你可知你费心要夺取的,并非是我想要的。”
墨寒衣咬着下唇,眼眸之中闪着明显的不甘,“事已如此,即便我现下听你的向他苏琅轩俯首称臣,依他多疑的个性又岂会容得下我?表哥,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深深凝了一样苏琅玥,墨寒衣毅然决然转过身,高举右手,扬声道,“三军将士听令!”
话音一落,他身后原本一动不动的数万士兵竟然整齐划一的高举手中武器,发出一致的巨大声响。
“杀——”墨寒衣右手一挥,一声令下,数万士兵齐齐宛若潮水一般冲向玄武门。
苏琅玥见此番情景,已是无法阻挡墨寒衣,只能命自己带领前来的一队人马后撤。
刹那间,不计其数的竹箭从城头破空呼啸而下,如雨水般洒落进人潮。
队伍最前排的甲兵,以盾牌挡去了多数竹箭,所以队伍在不断的推进当中。或许大破城门而入只是时间问题。
背水一战的墨寒衣,宛若疯狂了一般,指挥着队伍,毫无节制的进攻,一波接着一波。胜负形势似乎渐渐明朗。
苏琅轩淡然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墨寒衣的大军渐渐兵临城下,徐淡的命令道,“用热油。”
伍轶功听命,转身吩咐了下去。
慕鱼漠然的看着这一切,耳畔的嘶喊声渐渐转为凄凉的哀嚎,那一桶桶从城墙之下浇下去的热油,带起一阵仿若能炙烤出浑身水分的热。
她抬眸看向苏琅轩,却见他玄黑的衣襟在烈风之中不住翻飞,而他双手若蝶般张开,衣袖被风吹鼓动起。他手中竟是已弯起长弓,对着的,正是墨寒衣的方向!
实力如此悬殊,而墨寒衣又如疯了一半不计代价的疯狂进攻,只怕三千羽林卫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抗到日落时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苏琅轩将甲兵放近,除却为了用热油攻击以外,更是为了让冲杀在部队之前的墨寒衣进入自己手中飞箭的射程!
她看着他,看着他冷峻的面容,看着他冷静的放开手中长满的弓。然后那离弦飞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的飞向猝不及防的墨寒衣。
墨寒衣此时正侧身指挥着大军疯狂进攻,在他回身的同时,飞箭直扑而来,瞬间没入胸骨。就在这一刹那,如雨点般飞出的竹箭全然改变方向尽数朝墨寒衣的方向飞来。
他没来得及抵抗,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抵抗。
他早已不知自己在朝中在幽州汲汲营营是为了什么,他只记得,他说他要给他的,并非是他想要的。
那一瞬间,他的人生都已失去了意义。他不计代价的进攻,只是他最后的疯狂。他不能再回头,所以只能可悲的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落幕。
从马上跌落的刹那,他眼眸之中的影像已然静止。他感觉不到究竟有多少支箭没入了自己的身躯,他的记忆已然飞回到他这一生之中最幸福快乐的芙蓉园之中。
那时候,他的表哥从不会避他若此,从不会。
一股甜腻的腥味从口中喷出,他侧躺在沙地之上,抬眸看向苏琅玥的方向,却看见那个令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正在飞速的接近自己。
来来往往的士兵,阻挡了自己的视线,他扬起上身拼命的在人群之中搜索着他。
终于,他看见他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一脸哀戚。
“表哥……”他若以往千百次般那样呼唤着他,鲜血淋漓的双手直直的伸着,想要他将自己拥入怀中。
苏琅玥看着鲜血淋漓的墨寒衣,看着他身上银白色的战甲之中汩汩冒出的鲜血,他蹲下身子,颤抖的双手覆上他血迹斑斑的倾城容颜。
“寒衣……”他哽咽着唤了他一声,若曾经千百次一般。
他在他的眼中,原本就只是一位纤细而敏感的少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他之间竟然变得如此陌生了呢?是因为他觉察到他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吗?
他本该耐心的为他疏导这为世所不容的情感的,然而,他却若逃兵一般懦弱的逃跑了。就连他在得知他默默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的时候,他依然是冷漠的逃避在一旁。
他最后的疯狂,是因为对自己深深的绝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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