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了碧巧,我瘫软地靠在树干边。
我曾想过这一生,就平平凡凡的过,像普通的姑娘家,相夫教子,不论贫穷富贵。前世,是我太要强,为他机关算尽,结果他赢了虚名,我失了爱情。
所以今生我凡事皆奉行中庸之道,不过于优秀,也不至于差。人不犯我,我绝不主动找麻烦。
可如今,因这所谓的中庸之道,让我连身边的人都保不住。
我不算计别人,便被别人算计。
我不害人,凡事得过且过,却害了身边的人。
碧巧的死,全因我的不在意,我明知会有事情发生,却不愿事先筹备。我明明知道紫颜有问题,却放任她随波逐流。
这夜,我脑海里闪过太多事情,我的眼睛流了太多眼泪。
柳烨说:“纳兰穆,此番较量过于无趣,你何时才能让我多些兴趣?”
柳烨说:“紫颜不过是我安插在你们身边的棋子,那么明显你怎么可能没有察觉?难道是我高估你了?”
柳烨的笑容无比讽刺,仿佛恨极了我,又仿佛我不过是他众多玩物中的一个。
或许他觉得仅碧巧的死对我的刺激还不够,他道:“你的母亲,你现在往回赶,或许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我瞬间跳了起来,道:“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柳烨丢给我一匹马,母亲之事他却避而不答,道:“纳兰穆,你不是要去越丘拜青扇吗?在这世间,入我眼的人不多,其中之一便是青扇,你若能拜入他的名下,或许还能稍稍与我抗衡。”
我笑,笑他自大,笑我无能,我道:“柳烨,今日你放虎归山,来日我便让你同样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完我利索地跃上马背,鞭子一扬,往回程方向绝尘而去。
父亲此时虽然还在归程的路上,但将军府中自有暗卫保护,照理说将军府应该不会出问题才是。但柳烨说的话,让我抑制不住心慌意乱,总觉得事情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离开将军府时,家里一切都好好的,边关危机也解除了,怎么可能在我离家这仅仅十来天时间,就出现意外呢。
我边胡思乱想边往回赶,依旧穿着那身血衣,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狂奔三天后,终于赶到了家。
到家时已是深夜,将军府外无人驻守,周围安静的让人害怕。我拼命地敲着将军府大门,却无人相应。
一咬牙,我便踮起脚尖翻过墙去。
将军府内的情景,让我绝望至极。
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流成河的土地。
我跌跌撞撞地往母亲的院子飞奔而去,一路上跨过多少具尸体连我自己都数不清。
此时在我的脑海中,只想着一件事:母亲,千万不要有事,千万要平安,千万。
我来到母亲的院子,奴才婢女的尸体横陈在房门前,我颤抖的双手抚上门框,看着房内倒在血泊中的母亲。
“母亲!!”
我猛地冲进去,顾不得血污,顾不得刺鼻的血腥味,我将母亲从地上扶起,哭喊着:“母亲,母亲……”
母亲此时还未断气,躺在我怀里艰难地呼吸着,听见我的声音,费力地睁开双眼看我,道:“穆……穆儿……”
我边哭边道:“母亲,你别说话,穆儿带你看医。”
我手足无措地扶着母亲,只见母亲体内的鲜血不断地往外流,沾满了我的身体。
母亲微微摇了摇头,道:“母…母亲…能再见到…你…已经…满…满…满足了……”
母亲说完最后这句话,便闭过眼去,再未醒来。
“母亲!!母亲!!啊……母亲…你别丢下穆儿,穆儿求你,你别丢下穆儿!”
我崩溃了,抱着母亲的身体,哭喊声久久不能平息。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
难道你让我重生就为了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吗!
为什么……
我死死地抱着母亲的尸体,不愿放手。
哪怕外面来了很多官兵,他们举着火把,他们找到了我。
我看见他们看我的眼神惊恐万分,仿佛看见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他说:“来人!把这个疯子绑起来!”
他说:“老大,她流着血泪,好可怕。”
他说:“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她就是尹知府说的凶手,快将她绑起来!”
他说:“可是她抱着将军夫人的尸体不肯放手!”
他们硬生生地将我与母亲分离开,他们拿绳子把我绑起来,拖着我的身体往外走,不论我如何反抗,不论我如何哭喊,他们却只当我是一个疯子。
而后我被人毫不留情地打昏,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