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烨与安陆的短暂交锋很快告一段落,也因这交锋,揭燕使者时不时向我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喔,揭燕派遣来临照的使者只一人,还是一名眉目间有着些许英气的女子。
同一屋檐下,三国使者人数加起来不过五人,除去揭燕的那名女子,北冥来了两人,还有两人便是我和安陆。
柳烨说完那句话后便笑意盈盈地走开,独自在桌边坐下,饮了口茶。
安陆不喜柳烨,自行将我拉出门外,寻了个无人井边,与我道:“你与那北冥使者,有过一段?”
安陆向来直截了当,这一问,让我堪堪想起初见柳烨的场景,脸便不自觉发热,而后想到碧巧的惨死,顿觉悲愤难忍,我道:“他欠我一条人命。”
安陆此番却语重心长,道:“现在的你,是斗不过他的。”
“我知,与他仅有的几次交锋,我从未占过上风,次次都被他耍得团团转,他就像站在高处俯视我一般。就算如此,我也不能后退。安陆你知我经历,更知我背后的血海深仇,如若我连他都不敢面对,又怎么有勇气去颠覆一个北冥国?”
“你又何必如此逼迫自己?”
安陆的这个问题我不愿回答,目光越过安陆望向他身后的建筑,似陷入回忆又似在组织语言,良久,笑道:“今日的你有些不一样,格外的多愁善感,也变得格外善良,与往日毒舌的你大有出入。”
见我转移话题,安陆有些气恼,却又不能逼着我,遂道:“公子我本着一颗慈悲心,好心好意开导你,没想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偏你如此固执。我一直不赞成祁墨与你互相利用,奈何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权力害人不浅,这便是我宁愿闲云野鹤也不愿涉足政事的原因,就像你与祁墨,非得抓着心中那点破事不放,平白愁了自己。”
“安陆,你心中可有放不下之事?”
“本公子拿得起放得下,哪像你们斤斤计较。”
我笑道:“那便是了,当你经历感情,不论是亲情或是爱情,你便知,他们的痕迹是一根刺,扎在心口,越扎越深,直至生根。我永远忘不掉他们在我面前惨死的一幕,我夜夜都梦见他们来寻我,说他们死得有多凄惨…”
安陆打断我,突然拉起我的手,伸手为我诊脉,我看着他,只见他的神情越发凝重,他道:“兰穆,别说了,你心头火有些旺,需时常保持心静,情绪起伏不宜太大,否则入心魔是小,丧命是大。”
我抽回自己的手,不在意笑道:“只要让我活着见证北冥的覆灭,便心满意足了。”
我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何不妥,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安陆却被我气得拂袖而去。当然,所谓‘拂袖而去’不过是做了个动作、换了个空处站着,佯装不理我罢了。
越与安陆相处,我便越晓得他是个面恶心善之人。论他与施墨的交情,就我和施墨而言,怎么的他都该站在施墨那方,但他没有,他只是以他的角度来评判我与施墨,且毫不掩饰对我的关心,让我不觉心暖。
既知他对我是关心,便晓得此时我应主动示好,故向他走去,道了声:“多谢。”
似乎不太常有人对安陆说这个词,我看见安陆的耳根开始泛红,他并不看我,只道:“罢了,既受祁墨所托,能护你一时便护你一时吧。”
安陆这话不假,却给我一种托词的感觉,我轻笑,并不接话。
此番插曲告一段落,我与安陆在这井边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也搭上一两句,待回过神来才觉时光飞逝,转眼便有宫人来寻我俩,告知可以前往晚宴场地了。
我与安陆被安排在了右手边第二桌,我的旁边是揭燕使者,对面是柳烨。此宴除了各国使者外,还有朝中大臣、后宫嫔妃以及文皇的几个儿子。
文皇君上落座后,晚宴正式开始,载歌载舞,众人举杯齐敬座上文皇。
席间是谁说了句:“听闻揭燕使者能文能武,可否舞一段,让在座的开开眼界?”
这提议,往小了说实乃助兴,无伤大雅;往大了说,便是不尊重人,揭燕使者就算是名女子,那也是一国使者,代表的是一个国家,叫一国使者跳舞助兴,这不是当着面打脸么?临照明明尚武,怎地这些文人都有些自视甚高。
端看揭燕使者僵硬的表情,便知她也想到了第二层。
她道:“揭燕女子血性,宁愿上阵杀敌,也不愿卖弄舞姿,教这位大人失望了。”
似未料到她会拒绝得如此直接,提议之人脸色有些不善。这时,另一人站了出来,是坐在文皇左手边的男子,从服饰上看,应是名皇子。
他道:“我临照虽崇武,但对文韬方面也格外看重,今日不如由父君出题,考一考在场的众人?”
文皇对这位皇子的提议颇为赞同,遂点头同意,问道:“此提议不错,诸位使者认为呢?”
首先回答他的是柳烨,他道:“甚好。”
北冥既已应下,越丘与揭燕自然不会退缩,也纷纷点头。
文皇抚了抚下巴的胡须,思考了会,笑道:“众人皆知卫国曾经乃齐云大陆一大强国,后衰败才分裂成了临照、北冥、越丘和揭燕四国,我想问一问在场众人,卫国是如何衰败的?”
此问题一出,临照臣子中有一人已站了出来,他先朝文皇行了一礼,而后道:“君上,此问臣可答。据史料记载,卫国最后一位国君因贪恋美人,荒废朝政,导致卫国衰落,进而亡国!”
这名臣子的答案的确是史记中的标准答案,此时他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衬得大家更是悔恨,想着如此简单的问题为何自己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
就在众人都觉答案已出时,安陆却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他道:“没想成,这位大人倒是背得一手好书。”
正等着文皇褒奖的这名臣子,没想到却等来了安陆的嘲讽,当着大家的面他怎能咽下这口气,遂道:“听闻越丘以文为尊,既然安陆公子有不同的见解,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参详参详。”
说完这句话后,这名臣子还挑衅似的朝安陆挑了挑眉。
安陆却压低声音朝我道:“可知此题答案?”
我想了会,回道:“可以一试。”
得了我的回答,安陆便对那名臣子道:“这问题,便让青扇的弟子兰穆来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