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明珠双剑命中尹剑平前胸,本来这一击已足以取了后者性命,但短剑所中之处,却是金铁之声,从划破的衣衫处,可以看到下面金光闪烁的内甲,而靠着这件内甲,尹剑平算是支持到了强援的到来。
“锁子金甲!”
这件内甲本是属于凤阳尉迟家所有,却被大盗云中鹤金步洲夺走,可后者倒霉,一头撞上了尹剑平,为其所杀,这件内甲便落到了尹剑平手中。
这时的尹剑平与尉迟家的交情远不如原著中深厚,更因为晏家不愿在甘明珠一事上插手而对其心怀怨愤,于是这件内甲便被其私下据为己有。
尹剑平靠着宝甲挡得甘明珠双剑一击,却不能尽消剑上那恐怖的力量,顿时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倒了个个一样。而更沉重的,却是心神上的打击。
他原本以为自己学了吴老夫人的奇招,又经过阮楠的指点,对丹凤轩的武学,已然是了若指掌,而对方对自己的所学,却是所知有限,此消彼长之下,自己就算是功力上有所差距,也完全能够弥补。但是这种幻想,却被方才的交手打得粉碎。
这样的心理落差,真好比是江心失足,高楼坠落,饶是尹剑平乃是心如铁石,坚韧刚强之人,也承受不起。看着前面那个傲然俏立的紫衣女子,无形的失落和颓废,一瞬间满溢胸间。
只是在这须臾之间,来人已经抢到了眼前,伸手朝着尹剑平虚空一抓,后者应手而起,像个球儿似地高高抛起,同时哼了一声,一股绝强气劲,向着甘明珠卷到。
甘明珠眼中闪过一丝倔强的光芒,见微知著,眼前出手的这个人,一身功力之精深,纵使是水红芍亲至,也不过如此,但是若要让她就此屈服,却是万万不能。
她提起全身功力,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与对方的劲力,撞在了一起。
“嗡”
场中四人都感觉到自己耳中一阵嗡鸣,晕眩而立足不稳,边上的吴庆和尹剑平,更是齐齐惨哼一声,扑倒在地。
来人微微咦了一声,眼中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而甘明珠则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有些白。
藉着廊中微弱的光,可以看到来人的样貌,穿着一身宝蓝色绸子长衫,闪闪有光,不是寻常料子,一张白皙而瘦削的脸上,不见丝毫血色,只有一双圆而大的眼睛,神光炯炯,顾盼之间,似乎有闪电在其中跃动。
“阮叔,她就是甘明珠,水红芍的弟子。”尹剑平从晕眩中恢复过来,朝着蓝衣人道。
“金翅鹰”阮楠。
能够有这分功力,又得尹剑平如此称呼的,无疑是他。
闻听此言,阮楠的一双眼睛好奇地在甘明珠身上打量了一番,浓厚的眉毛皱了起来。
“好一块良才美质,只可惜,却是水红芍的门下。罢了,只怪你投错了师门,休怪老夫以大欺小。”
阮楠犹豫了一下,口中喃喃道,却不知是对甘明珠说,还是在安慰自己,但是传到甘明珠耳中时,却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足踝轻轻一转,阮楠高瘦的身子,就像是一只狸猫一样,呼地一声,已经抢到了甘明珠的身前,双掌探出,直向甘明珠肩上扣来。这一抓一扣,熟练无比,当真是应了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灵巧。
但是在下一瞬间,他白皙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惊容,整个身子像是长河倒卷一般,飞弹而回,落脚之地,和先前丝毫不变。
“阁下是谁?”
原来他刚才扑到甘明珠身边时,忽然看到了在甘明珠的身后,居然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无声无息,就像是一个影子,跟在那里,看到他扑过来,那个人抬起头来,朝着他冷冷一笑,差点没把个阮楠给吓得一口气接不上来。
“哼,反应真快。”
在黑暗之中,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色的人从甘明珠的身后走了出来。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的皮肤并不是黑色的,他的衣服也只是灰色而已,但是在他出现在几人眼中的时候,他们却感觉得到,只有黑色才是形容这个人最好颜色。
这几个人中最吃惊的是尹剑平,他方才和甘明珠交手,居然完全没有现对方的存在。而对方的出现方式,分明是说他是一直就在这里的了。
这个人出现后,空气变得有些冷,似乎有一丝丝的凉气,从对方的身上不断地散出来,功力最低的吴庆,已经觉得浑身冷,有一种牙关打战的冲动。
“不好,是气炁功夫,你们快运功防御,这个人很厉害。”阮楠见多识广,明白对方所施展的,是一种阴寒性质的内息外放法门,于不知不觉之间,便能够伤人于无形。
立刻,一股子丰沛而阳和的内力从阮楠身上散过来,护住了三人,但对方的内息,却是锋利如一把把的小刀,不断地切割着,将那分森寒,侵蚀进来。
“阁下是谁,为何插手蹈这场浑水?”阮楠一提气道。
“哼,你一个赖活了六十多岁的漏网之鱼,不好好躲着安度晚年,偏偏要卷进这趟子事,还以大欺小对我看上的弟子出手。你既然自寻死路,我也只好出手成全了。”斗笠人道。
“你看上的弟子?她不是水红芍的弟子么?”
“我要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的,也得要让出来,水红芍又怎么样,难道她敢说不不成?”
“不错,我已经答应我师父,只要他帮我拿下清风堡,报了丹凤轩的师门情分,我就脱离丹凤轩,做他的弟子。”甘明珠笑道。
阮楠等人直接听傻了眼,这样的事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阁下好大的口气,既然这样,就手底下见分晓吧。”感受到对方散出来的杀机,阮楠知道这一战是避不开的了。
“明珠儿,这家伙是我的,那两个是你的,尹剑平杀了,那个吴庆先留他一命,擒下来就可以。”
“明珠知道了。”甘明珠应了一声,抽出了日月双剑。
斗笠人点了点头,径向阮楠走去,他的一双手交互握在胸前,十指相互扣弄着,像是小儿的嬉戏一般。他的足音忽而轻如鹅毛,忽然重如山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不和谐感觉。
阮楠却是知道对方的厉害的,对方这看似无序的行为,实际是在飞快地调整着自己的各项技能,让全身的真气尽皆活化,骨骼和肌肉,都进入到最佳的战斗状态,精神也更加集中,而对方在迎敌前做这番工作,也有着一种示威的意图,是想要动摇自己的心神。
方才内炁的较量,阮楠已经知道对方的内炁别有一功,不像是正道的内家功力,走的是以势胜人的路子,而像是一张由无数冰刀织成的网铺散开来,不仅能够压制对方的力量,更像是在周围布下了一层界限,只要在范围之内,便不能脱离对方的感知。
将自己丰沛之极的真元包裹在身体表面,阮楠的口中,忽然出了一声轻啸,他高瘦的身形,一下子拔了起来,在这长廊之中,居然使出了腾身下击的招式。就只见他身势倏地一个快转,瘦削的身子,霍地拔起,宛若飞云一片!眼看着他腾起的身子,几乎已经挨着长廊顶端,却又猝然落下,一起一落之间,真有“鹰飞星坠”之势。
起身,贴顶,滚翻,下落,四式连而为一,施展时浑然天成,一气呵成,真有高山流水之势,大大地扣人心弦!
“有点意思,不过和我比腾空扑击之术,真好比是班门弄斧。”斗笠人微微一哂,双手忽然如鹤翼一般平平伸开。
“腾霄腹。”
如一只大鹤一般,斗笠人灵动地跃身而起,双臂微振,腹部内收,整个身子在空中摆出了当空盘舞的姿势,双腿如鹤爪一样,连续踢了出去。
“三现云爪!”
两条人影当空一错,便分了开来,阮楠向左,斗笠人向右。
只听得格拉一声,斗笠人头前的斗笠,裂开了有三分长的一道口子,而阮楠宝蓝色长衫的肩头,则多了一个灰色的脚印。
“哼,戴着这劳什子和人交手,果然不怎么舒服。反正你们几个今天都得留下,梦某也不在乎了。”斗笠人虽然占了一丝上风,口气中却大是不满地道。只见他抬手将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一张二十五六岁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