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是由北域开始的。
最初是有人以白城遗孤的名义,拖拽两口棺木,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中原而行,目的是为控诉曾经的北域杀人魔黄泉赎夜姬如今的丹枫公孙月,要替一干无辜者复仇。
半路被混进去的北辰胤手下分而化之、挑拨离间,先除首脑,逐步蚕食,一行人根本未能走出北域范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而丹枫公孙月在江湖中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连一个水花也未在武林中激荡起。天锡府位于江湖中的势力青林功不可没,有不少企图进入中原的人就此消失在边界,其中正有包括察觉出什么的原地理司手下天涯孤子八懺。
接着数日之后,突然有人在忠烈府外被杀,而且还自带了棺材。杀人者笏家门客帝獒宣布这一行人实际是昔年忠烈王笔下所定罪之遗留恶徒,并面对各方关切表示,主人笏君卿因此有感不日前已应邀修订法典,归期不定,要以余生替武林正义再做贡献。
之后忠烈府大门关闭,再无人进出,唯有那面象征各方庇护以及支持的匾额仍然高高悬挂着。
后来,有人取走了匾额下方的一串风铃。
几乎与这件事同时发生的,则是北域无名河流之上的隐居雅筑浮光掠影出事,仅仅只在谈无欲、剑子仙迹等人面前露面的丹枫公孙月失踪。
兰漪章袤君留守。
阴川蝴蝶君转身离去找人!距离钜锋里大本营约十里之外的山居中,炽热的铸炉日夜不休吞吐焰火。为这件事,北隅皇城帝王专程前往樱雪山找来故友楚华容,借了一名高手来此坐镇。
这个人正是昔日北域纵横一时却早已消失的刀客,也正是同为刀界中人的蝴蝶君旧年好友,寇刀飞殇。
所以当熟悉的蝴蝶无声飞来!
独臂的刀客第一时间警觉,丢下手中把玩的废弃箭头,猛然由身后连鞘抽刀,冷芒迸裂之刹那,挡下那缕挟怒带怨击向铸炉之刀劲!“是你。”寇刀飞殇起身扬袖,沧桑的脸上陡起锐色,“久违了,阴川蝴蝶君!”
火红刀劲化为蝴蝶四散,继而聚拢,在空中形成文字:
‘离开’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久未出鞘的刀当啷一声敲在地上,寇刀飞殇挺身向前,“令狐神逸正是关键时刻,你有何事可先与吾说。”
但是一路奔忙,却被叩魂钟之杀阵挡在皇城之外,蝴蝶文字杀气腾腾,根本没心情解释,
‘挡路者死,离开保命’
钜锋里空无一人。
先毁这里,再引出杜芳霖。丹枫公孙月仅在魔界之事出过手,失踪一定与中原格局脱不了干系。
江湖有江湖的路子,蝴蝶君有蝴蝶君的消息。北域一共有两处地方与中原之事一直有所联系,一者皇城,一者正是钜锋里。
“唉,真是无奈,但吾却不能让你再前进……”寇刀飞殇反手握住地狱刀,虽已独臂,但武力未失,“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不能通融吗?”
蝴蝶寂静无声。
却有危险之气息伴随风声一同压抑!
正在此时,忽而后方又飞来一柄废箭,叮当一声横在刀前。寇刀飞殇五指一松,目光望向身后右侧方向,“又失败了啊。”
一道灰白长发的挺拔中年人身影正手持短锤慢慢走出,带着一身未散炽热气息,抚须轻轻咳嗽了一声,“是多了一味材料。”令狐神逸站在右后方,并未介入两股对峙之气势,目光却不偏不倚正对向蝴蝶来处,“这里并无你要找的人,但老夫却能指明一条路,皇城外十里,竹林之深处,萧然蓝阁一行便知……所以可以先收起藏在炉底的蝴蝶么?”
毫无征兆,突然有刀气自土下冲出,化为数只红蝶包围铸炉。寇刀飞殇猝不及防,正造其中一缕袭击,刀纵然运使再快,终究失去一臂不如当年,刹那血液入土,再化蝴蝶飞散……
究竟是何时埋下的杀招?
空中飞舞的蝶文实际是障眼法。
半空一声冷哼,却是暗中杀手已然倏然远去。但包围住此地隐隐落下威胁的红蝶却依然不曾散去。
寇刀低头看向自己受伤的脚腕,摇了摇头:“看来蝴蝶君是真的生气了,你知道有事发生?”
“是有一些预感,但这要问另一个人。”铸造过程中断,但忧心之事有人在帮忙解决,令狐神逸心平气和感觉自己还能再废箭支十几根,一转身抬起短锤指向树影深处,“骤雨生,这件事可是你与你的朋友惹来。现在无法开炉,要怎样说呢?”
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修罗场。已大致旁观整件事的铸天手躲在暗处不露痕迹。虽然不关自己的事,但在令狐神逸若有所指的目光下,他总有那么一丝丝心虚。骤雨生轻咳一声从树后转出,双手环胸,一时顾左右而言他:“这皇城倒是变化太大,竟然迷失方向,老令狐,你可知吾那徒弟住在何方……还有留在皇城吗?”
琴女琴绝弦身具国师之位,操纵叩魂钟守护移址之后的北隅新都,但皇宫还未建成,北辰帝王孤身进入皇陵为民祈福。
如今的朝堂则暂由天锡王北辰胤主持操纵,并从民间启用不少名望之士,当中更有能人,竟是几次击退外敌窥视。
原本的北隅皇城百姓正在逐步迁都,已慢慢变成一座空城。
在太傅玉阶飞一手主导之下,真正属于新帝北辰元凰的龙脉已然新生,地点仅有三人知情。萧然蓝阁之中,幽篁寂静,有音律阵法化为薄雾守护,蝴蝶一时无法寻踪。
而在竹林深处。
竹帘隔绝屋舍内外,被传深入皇陵闭关的北辰帝王赫然一身便装出现在此地。数个月来,北辰元凰纵使容貌不改却已身具威仪,对于太傅依然恭敬。两道身影一左一右,正捻子对弈。
玉阶飞持白让行。
“姑母已多次上表,太傅当真不见么?”北辰元凰落子不经意问。
如青竹般挺拔俊秀的文士依旧黑发玉簪,白袍绿绒披风,风姿清雅。北辰元凰口中姑母名为北辰泓,是不久之前才刚刚恢复封号的北辰长公主。
昔日山野书生玉阶飞得蒙公主垂青,却惹来先帝怒急攻心而亡。这之后玉阶飞答应天锡王北辰胤之条件,辅佐北辰元凰,但公主北辰泓却因先帝之死出走多年,一去不闻音讯。
时隔多年,时过境迁,心境已改。
“公主既已还朝,蒙受皇族奉养,如今北隅初定,当以国民为要,臣心已安,见与不见并无差别。”玉阶飞缓缓落子,目光不为所动,“有一些事,既已翻过,便不必再起尘埃。”
新帝身世曾惹风波,虽然被当堂压下,但依旧避不开有心人之刺探。
十八年未曾回归的人,若说是为重修旧好而来,玉阶飞并不会相信北辰泓心中那个结就能如此轻易解开。
藏在新帝身世之下的另一重秘密,正是先帝突发疾病身亡之谜。
无论是哪一个,对于新生的北隅而言,都最好是让秘密终成秘密,尘埃落定,莫要翻篇。玉阶飞不能再见北辰泓。他不愿因为自己的事,再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北隅局势再起波澜。
“臣已决心退隐。”
北辰元凰手中棋子失神跌落,原本尚能翻盘的局势立刻被太傅手持白子毫不留情屠杀了大龙。
结局已定。
玉阶飞反手拾起碧玉绒扇,看向自己唯一弟子的眼神中透着宽容与豁达。
“可是孚言山?”北辰元凰稳住心神,慢慢地问。
“有人邀请诸位替武林正义编纂法典,玉阶飞正在受邀之列。”
“先生……”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玉阶飞沉稳起身,执扇提醒,“陛下!”
北辰元凰慢慢收敛情绪。
“元凰提前恭祝太傅此行顺利。”
年轻的帝王站起身,将目光投向竹林之外。
北辰元凰道:“这最后一件事,便由凰儿替先生处理。阴川蝴蝶君……”他重新捻起一颗棋子,“正是那人送予北隅之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