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狩猎一共三天时间,在整片大山里均可以做为狩猎场,最后以所得的猎物多少而论输赢,赢得可以向皇帝求一项赏赐。
当然,获胜的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奢望,更不会触动皇帝的逆鳞,都会求些不会触动各方利益、甚至风花雪月的赏赐。
一年前,汉世子赢了,求的赏赐是一艘远航船,当然,这艘船是郑和下西洋淘汰下来的船只,最后辗转到了赵世子手里;
两年前,赵王爷赢了,求的赏却是求娶沁馨园的赵姓女子过门当妾室,开启了大明开朝以来最大的风流韵事。
意想不到的是,皇帝竟破天慌答应了,成就了大明朝开朝以来最美的才子佳人神话,
虽然,前些时日,这段佳话又成了大明朝开朝以来最大的笑话,却丝毫不影响众人狩猎求胜的心情。
各个府邸的帐篷根据地位排列,骆家的大帐离皇家大帐要远上许多,为了方便照顾女儿们,更让不能去狩猎的女儿们开心,燕喃和仪琳被邀请到了胡府胡雪霜的帐逢里。、
胡雪霜嫌父亲管得严,与胡府的其他帐篷又搭得远了一些,形成了一支独秀。
在燕喃的要求下,田雨娇也加入了阵营,四个女孩子在一处帐逢里嘻戏玩闹,好不快乐。
因离胡府帐篷远一些,各家府邸均派出了几句侍卫负责保护。
朱瞻基的帐逢离皇帝的主帐隔得不远,却比去年狩猎时远了一个梯次,中间隔着汉王、赵王的帐逢。
皇宫大内的侍卫和阉人,较皇宫外的官员更加的见风使舵、逢高踩低,一味的奉承着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遂。
朱瞻基平静得如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默默的参加狩猎,期盼着在狩猎中取得好成绩,哪怕是挽回一点点朱棣那微薄的祖孙情意。
燕喃没有去参与狩猎,她正和仪琳、胡雪霜聊着天。
田雨娇却是个跳脱的性子,还有些武功在身,便与哥哥田丰一道去狩猎,当然不是为了争强好胜,求得赏赐,而是为了在小姐妹面前露露脸。
骑上马儿,对着几个女孩儿放下豪言壮语,说要猎只野猪给大家开荤。
三个女孩儿一起喝了个倒彩,便说要等着她的战利品归来再吃午饭。
快到中午的时候,燕喃看着天色虽然还是很阴沉,但风力已经减弱,近乎于无,便兴致勃勃的拉着二人出了烦闷的帐逢。
分工很明确,燕喃负责搭烤肉灶,仪琳和雪霜去捡柴,田雨娇打了猎物回来,正好可以烤肉吃。
远远一阵马蹄得得声响,燕喃以为是田雨娇兄妹回来,抬头却看到一脸疲态的朱瞻基和一脸怒色的金达,身后跟着四名内卫高手。
此时的朱瞻基,哪里还是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圣孙的模样,只见一脸晦暗阴冷之气,脸上明显还有几处灰尘。
金达更惨,一只袖子刮得丝丝绦绦,在风中可疑的飘动着,如夏天防虫的门帘。手臂上一条长长的剑痕,直划到手腕处,如小孩儿的嘴巴,向外翻着血肉。脸色也如渗了血般,满面狠戾,却无处发泄的模样。
马儿行至燕喃身侧,朱瞻基不由勒马一停,看了看燕喃正在捣鼓着奇异的灶,看了看手里仅有的一只野鸡道:“给你吧。”
燕喃耸了耸望,想要接过来,却又迟疑道:“你不是参加狩猎大赛吗?这不也是猎物之一吗?”
朱瞻基跳下马来,坚定的将野鸡递给了燕喃,心下却是一片黯然,即使努力参赛又如何。
秋猎开始后,朱瞻基卯足了劲儿要狩猎,却不想自己到了哪里,汉世子和赵世子就追到哪里,猎物还未瞄准,他手下的天策卫就已经大声吆喝着将猎物吓跑了。
金达气不过,不敢跟汉世子动手,便在路口处拦截天策卫。
依金达的想法,这是皇家狩猎,即使太子失势,汉世子亦不敢太过放肆、大张旗鼓的欺负皇圣孙。只要自己在路口拦下天策卫,朱瞻基便可专心狩猎,狩猎夺冠后,便可以贤孝之名,见上太子一面,共商对策。
他这样想,汉世子亦是这样想。太子获罪,朱瞻基急于反扑,必定先见太子一面,狩猎大赛无疑给他提供了一个契机,汉世子岂能给他这个机会,所以抱着自己也不想获胜的想法,全力阻挠朱瞻基获胜。太子失势,朱瞻基不敢在此时触了皇帝的楣头,只要不祸及他的性命,都会忍着。
汉世子的想法完全正确,他的天策卫和内卫动了手,内卫人数较少,所以个个挂了彩,双方打斗中,这只野鸡慌不择路,撞入了一丛棘丛里,被棘条网住,金达气不过,抓在手里,向天泽卫示威,意思自己还是抓到了一只猎物,得色的模样,惹得天泽卫一阵哄笑。
朱瞻基接过被金达要扔掉的野鸡,心下寂然,恐怕,这将是他秋猎三天里唯一的猎物了。
他的命运,和这只慌乱落入网子的野鸡,何其相似,和那个被自己下套网住、刚刚处死的曾莫歌,又何其相似。
少年眼色一敛,长长的睫毛留下一道翦影,若秋水静默,似秋水清澈,恰秋水薄凉。
燕喃不由得一阵恻目。她听说了太子失势的消息,也带着浓浓的担心,骆家已经上了太子的船(骆风被别人利用得罪太子之事她是不知的),太子出事,以汉世子的心胸,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了。
千斤重担,千家性命,朝堂纷涌,全系十七岁少年的身上,可想压力之大,心思之重。
只听少年低沉的说道:“我想吃那个一鸭双吃,想听你讲一百单八将的故事。”
燕喃看着一脸祈色的朱瞻基,虽然明知道他会继承皇位,但身处其中,一发而动全身,一步错可能都会有枯骨相伴。不由得轻抬手臂,安慰式的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道:“好!我就用你这只野鸡做出烤鸭的味道来。”
让金达坐在一边休息,等仪琳回来给他处理伤口,自己则将剩下的柴全部填在了灶里,烧了一壶开水,烫了烫野鸡,然后向朱瞻基招了招手。
朱瞻基会意的挽起了袖口,听从燕喃指挥拔起了鸡毛。
仪琳和胡雪霜捡柴回来之时,正看到皇圣孙殿下手起毛落,满天鸡毛乱舞的场景。
二人慌忙施礼,朱瞻基站起身来,*的示意二人平身,只是头上的一捋鸡毛实在让人严肃不起来。
燕喃看着二人分外拘紧,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啧啧赞叹道:“任务完成得不错哦,竟然还有枯梨木,这可是烤鸡的关键环节之一,另一个重要环节嘛,还得殿下……”说完,眼睛再次瞟向朱瞻基,朱瞻基顿时感觉从内而外渗着一种不祥……
事实证明,人真的存在第六感,直觉也往往是准确无误的。
当朱瞻基按燕喃的指示,一头用嘴对着鸡脖子吹气,另一只手指插入鸡屁股防止漏气时,朱瞻基不由得脸色窘得发红,旁边的仪胡金三人,甚至几个内卫都憋出了内伤,嘴巴鼓的如同皇圣孙手里的那只鼓气的鸡……
最后,朱瞻基还奉献出了他的青云宝剑,做起了支架,烤起了野鸡……
二人并排坐在地上,往烤炉里填着木柴,红彤彤的火,如晚霞映在二人的脸上,忽明忽暗,空气如同静止般静谧。
燕喃尴尬的咳了一声,没话找话道:“‘威武大将军’过得好吗?”
“威武大将军”是上次燕喃遇难时,闲着无聊在断涯下捉到的那只蟋蟀,后看到朱瞻仰基,知道他爱促织,便顺水推舟给了他。
朱瞻基轻轻点头。
燕喃再咳一声,接着问道:“你今天为什么只猎到一只野鸡,你武功不是很好吗?”
朱瞻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一种无力感爬上燕喃的心头,朱小皇帝,你是来考验我的智商吗?能不能蹦出个音节。
燕喃再度问道:“是汉世子他们吧?”
朱瞻基再度点了点头。
燕喃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儿,找着话安慰他道:“伟大的毛爷爷告诉我们,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上帝要让其灭亡,必让其疯狂。最终的胜利必定是属于你的。加油!!!”
朱瞻基再次懵逼似的点了点头。
在燕喃以为是在对牛弹琴的时候,小朱同志终于给了一些反映,睁着懵懂的大眼睛问道:“毛爷爷是谁?上帝又是谁?”
燕喃头痛如裂,按了按太阳穴道:“嗯,毛爷爷和上帝都是天上的仙人,总之就是很厉害很厉害超级无敌厉害,无法想象的那种!”
小朱同学再次点了点头,问道:“他们既然那么厉害,说的肯定是对的。可是,任是他们,也解不了我的困局吧?”
燕喃并不知道骆风的境遇,更不知道朝堂的风起云涌,只知道太子迎接皇帝老子晚了,皇帝将儿子关了起来。果然,帝王家的亲情和寻常百姓家的不可同日而语。
绞尽脑汁想着怎样安慰他,突然想到在能仁寺中能仁大师说的禅语,便似模似样道:“万事万法皆自然,同样,万事万物皆有始有终。不知所终之时,便寻求由何而始。即然正面不可敌予,莫不如避其锋芒,想想自己最初战胜他的优势在哪里,再以吾之长攻彼之短,必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