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燕喃愣神,少年将手里的一只青果子递给燕喃道:“这个我尝过了,没有毒,可以解饿。”
燕喃静默的接过果子,心里体味着他的话,为了尝试有没有毒,他先吃了。如果有毒,怎么办?
酸酸的果汁在唇间破裂,一汪酸水酸得燕喃脸不由得皱得如同核桃仁,怪异而满是褶皱。
燕喃的表情取悦了少年,竟呵呵的笑出了声。
燕喃伸水将果子扔到了火推里,从斜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竟是几块桂花酥,捏起一只,放在口中,故意吃得啧啧做响,仿佛吃的不是普通的糕点,而是全天下最美味的佳肴。
见少年还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燕喃觉得索然无味,将糕点递给了少年一块,二人静默的吃了起来。
吃得饱了,少年才坐到燕喃身侧,笑道:“你为什么不问你我二人为何到了此处?”
燕喃心下默然,心里明镜高悬,她知道,除了少年,没有别人能在如此近、在自己无知无觉间袭击自己。
但是,对面的少年,是个深不可测的君王,自己,绝不能枉自揣夺他的心思。
燕喃似思索沉吟道:“只觉得被人打了一下,便晕了过去,醒了,看见有你在,我便确定是安全的,便忘了问。”
见女孩儿不似做伪,少年心下稍定,微笑道:“有人想要袭击本王,本王背着你跑到了密林中,失去了方向,天色渐晚,才找到这个山洞藏身过夜。”
女孩儿装做惊慌的四下张望,向少年身边靠了靠,才心下稍定道:“敌人不会追来吧?”
少年将一些木柴填进了火堆,脸色顿时绚烂多彩,看了看天色,月朗星稀,秋凉似水,抬眼间,女孩儿亦是一脸沉思,抬眼看天,双眼如落入凡尘的星,与天上的星相得益彰,煜煜生辉。
少年轻咳了一声:“可惜没有月亮。”
小女孩儿不由得眼色一敛:“月亮代表着团圆,若是家合团圆,心中自有月光。”也许,自己只能在心中和爸爸、妈妈团圆了。
“好一个心中有月则月。”虽不知少卿府的小小嫡女感怀和忧心什么,少年还是附和道。
少年手下未停,将火堆旁一些干爽的树叶拢了拢,铺成一人身高长短,对燕喃道:“没关系,这处山洞很是隐密,敌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你躺在这里休息吧。”
燕喃放下心中忧郁,想及自己的处境,故做无觉的躺了下来,见少年还是面有疑色,便一下子跳将起来道:“这些树叶太过潮湿了,睡一夜,会得病的,明天还怎么对付汉世子的人?”
燕喃故做聪明的说出了“汉世子”的名字,少年果然神情一松,心下稍定。
燕喃笑着将火堆移了移,将下面的烧过的发热的灰烬平铺在靠山洞里侧的地上,没有动用朱瞻基较为干爽的叶子,而是又捡了一些山洞角落里的湿树叶平铺在上面,树叶腾腾的冒着热气,不一会儿,竟干干的、热热的,睡在上面舒服多了。
燕喃没有再管朱瞻基,而是躺在暖洋洋的临时床塌上,故意发出了睡熟的轻酣声。
朱瞻基神情一缓,也学着燕喃的样子将火堆移了移,将自己先前推好的干树叶推在上面,临时的铺面很是暖和,少年轻轻躺在上面,暗暗想着吩咐影左的事情有何进展。
此次“遇险”,是朱瞻基临时想到的一个祸水东引之计,他的遇险和失踪,都需要一个见证人,除了女孩儿,他未想过第二人选。而这个见证人,可以是活的,也可以,是死的。
皇圣孙在堂堂皇家猎场上遇险失踪,保护的内卫身上,皆都残留着与天泽卫打斗的痕迹,汉世子又在皇圣孙出事的地方出现过,再加上死了一个官员的儿女,任皇帝朱棣再袒护汉王和汉世子,心理难免会有一丝狐疑。如果后来的计策生效,太子复出之日,只日可待。
那时那刻,看着被击昏的小女孩儿,朱瞻基手持着天泽卫惯用的剑,剑尖直抵女孩儿的咽喉,再进一分,女孩儿便会香消玉陨,持剑的手,颤抖着,却,迟迟没有向前推进。眼前,浮现女孩儿喝醉后哀伤的睡颜,浮现女孩儿送蟋蟀时的调皮,甚至浮现出女孩儿劝自己喝“烈焰红唇”时的狡黠……一幅幅画面闪过,原来,两人之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这么多的交集。
过了许久,少年用力将天泽剑扔在地上,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冷咧道:“为这种卑鄙小人而受伤,简直是愚不可及,只要朱餐圻起了色心色胆,不怕皇祖父不疑心,你去给他加把火。”影左摸了摸怀中的药粉,告退离去。
少年半梦半醒间,头脑中想着全盘计划,想着是否还存在漏洞。
燕喃正在假寐,一股子衣服和皮肉烧焦的味道传入鼻翼,刺得鼻子几欲喷嚏,正要疾坐而起,却看到前面“床塌”上的少年腾地一下跳将开来,后背上,明显的“镂空”烧焦痕迹,形成了一部完全的“地图”,似一只手掌般,明晃晃的印在后背之上,燕喃忙转身侧向洞里,不敢再看窘迫的少年。
少年则就势在地上一滚,后背嘶嘶的疼,看小女孩儿面朝里还在睡着,才忍着痛去上药,伸入怀中,才发现,金达和天泽卫对垒受伤后,已经给了金达,正发愁间,却见一物被抛入自己怀里,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顺着瓷瓶抛来的方向,小女孩儿后背向外,双肩可疑的抖动着,少年脸色登时火红一片。
话分两头,再说帐篷前,仪琳和胡雪霜,翘首盼着众人回来,左等,没有回来,右等还是没有回来,仪琳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说句“保重”,金达就带伤疾驰而去,去搭救他的威武无比的殿下。
不一刻,却等来了汉世子和几个天泽卫,汉世子满脸怒色的看着仪琳二人,阴阴的问道:“金达可曾逃到这里?”
一个时辰前,汉世子被人用石子打了额头,额头青肿一片,只隐隐看到一名身材魁梧之人,后背很像金达,今天与汉世子有冲突的人,只有朱瞻基和金达,不是金达还能有谁?
汉世子不做他想,一路追踪,黑影竟跑得飞快,东躲西藏,最后竟引得他跑到了深山山谷里,最后绕了半个时辰,才又绕了出来,跑到胡家大帐前,闪身不见。
仪琳见是飞扬跋扈的汉世子,知金达受伤的手臂系汉世子所为,眼里不由得呈现厌恶之色道:“世子爷,金校尉是知书达理之人,绝不会做出逾越之事,更没有逃离之说。”
汉世子满脸怒色,却不由得还击道:“你的金校尉,只怕快成一具白骨了。”说完,转身意欲离去。
仪琳脸色木然一晒,仔细咀嚼着汉世子的话,正迟疑间,只觉身上一阵香气飘逸,身后似有股推力般,直向汉世子扑去,汉世子出于本能用手一拦,双手触及仪琳嫩嫩滑滑的手臂,探及仪琳不盈一握的细腰,嗅及飘飘渺渺的馨香,想及被金达戏弄的耻辱,不由心头一热,身下一紧,顺势一带,将仪琳整个身体都嵌入自己的怀中。
仪琳惊呼,胡雪霜怒喝一声,只觉身体一股力量一点,就如只蜡像般呆立在帐篷前,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汉世子将仪琳抱入帐篷内,不一刻,发出了令人面红耳斥的声音,胡雪霜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直落入地面的尘埃里,消失不见。
.......
处理完几人伤势,一个时辰过去了,朱瞻基还是没有回来,心中惶恐不安的金达,再次骑马沿路找寻,沐心在将几人送到后,便先一步而去了,亦不见踪影。
路过胡府的帐逢,却见胡雪霜独自一人立于帐逢外,胡府仅留的几个府卫亦不见踪迹。
金达心中不由好笑,这个胡雪霜,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竟和骆家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交好,望眼欲穿的等着她回来。还是吾家娘子仪琳懂得分寸,在帐逢里乖巧的等着。想着仪琳温婉的给自己上药包扎的样子,金达懵懂的心,竟生平第一次生起一丝甜蜜,脸上涌现一股羞涩,打马而去。
北风,继续的吹着,尤如此时雪霜破碎的心;
雨滴,疾疾的滴着,尤如此时雪霜撕裂的心。
胡雪霜想要张口叫金达,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音节;胡雪霜想要招手挥向金达,却动不得一丝一毫的肢体。
胡雪霜的心如破败的柳絮,任风吹,任雨淋。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胡雪霜的手虽然僵硬,却能动了些许,她一寸一寸的移向帐逢,一个踉跄,摔倒在雨里,满头满脸的泥泞,她继续爬着,一丝一毫的接近帐篷,穿过帐逢帘子,一个人影飘荡在空中,胡雪霜一声尖叫:“仪琳!!!”。
......
入夜,负责保护朱瞻基的影左来到了朱棣的营帐里,向朱棣报告了一个震惊的消息,皇圣孙殿下为解救田氏兄妹,竟然被刺客追踪,失踪在了茫茫的汤泉山,已经找了两个时辰,仍未见踪迹。
朱棣感觉自己的右眼皮一跳,心下一阵没来由的慌乱。
同样两个时辰前,一个平时稳重的宫女,打翻了茶盏;想要挥毫泼墨,毛笔头却掉落了下来......
朱瞻基是自己的孙子,更多的却已经成了朱棣的一种图腾,是自己权力的象征,莫不是有什么不吉之兆?朱棣眼色看向莽莽森林,茫茫树影,似一只只怪兽袭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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