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门口,林为灰头土脸地站起身来,拍打了身上的尘土,满脸躁红。
黄长行虽然厌恶,但未下重手,只是将林为驱赶出来,因此,林为倒未受伤,但如同玩物一般,被人扔出门外,实在是颜面无光。
林为虽然跟随梅花盗三年,见多识广,受尽点拨,传承一身本领,但毕竟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未经世事,不通人情世故。遭此屈辱,着实难以忍受,转身就要离去。
林为转身之际,耳边又响起了陶竹宫殷切期盼之语:少主,归元商行入主甲金城半年多来,所获颇丰,不但各类常见的灵金矿产堆积成山,厚土阵覆盖的几间库房已快塞满,而且连云海幻雾珠、黑昙金、太白金精之类的稀缺灵金也储存了一些。若出将这些灵金以原料出手,所获不过平平,若是能聘请几个器师,打造成法器再出售,利润将成十倍增长。为商行百年发展大计考虑,烦请少主礼聘器师前来甲金城。
陶竹宫一番肺腑之言,情真意切,林为多日来一直挂念,辗转反侧,成了一块心病。此次心急火燎地奔赴崧山,既为法器,也为招揽黄长行。
林为一路赶来,不停地绞尽脑汁,苦思说服之策,衡情酌理数日,方定下决心从器道一途入手,原以为能马到成功,不料黄长行一听聘雇之意,立马翻脸,破口大骂,使得林为措手不及。
依着林为平日里的性子,受此恶言恶语,不是翻脸不认人,便是自此绝交,永不相扰。但为了完成陶竹宫的嘱托,林为不得不厚着脸皮软磨硬泡。
这世上最难堪的莫过于求人办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万分期待地上门求助,全程如坐针毡,手足无措,而他人帮与不帮,全在一念之间。
其实,求人办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很简单。若是所求之人是诸如仙凡殿的何执事之流,投其所好,对症下药,或以灵石开路,或以美色闯关,必将水到渠成。若是所求之人是李伟之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能事半功倍。
怕就怕那些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之人,遇上这种人,万万不可着急冒进,一定要徐徐图之,做足水磨工夫,不是十拿九稳,千万不能流露意图。不然,轻则前功尽弃,一番心血化为乌有,重则招致反噬,引火烧身。
林为就是少不更事,没有摸清黄长行脾性之前,耍个小聪明,妄图用话术来说服打动对方,最后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闭门羹,自讨没趣。
站在那扇破旧的木门之前,林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不得不闷闷离去。
崧山南城,玉带河边,梅府之中,林为打发了匆忙赶来拜见的俞平,独坐桌前,托着腮邦子,苦思对策,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林为稍作洗漱,揉了揉黑双圈,再度奔向一二三炼器铺子。
半个时辰后,林为赶到黄长行小院门前,轻叩柴门,问道:“黄器师,可在院中?”
“滚!”可能是黄长行余怒犹在,一听到林为的声音,张口就骂。
“器师,昨日是小可莽撞,今日特意登门赔礼,请器师开门一叙。”林为厚着脸皮,软磨硬泡。
“老子今天没心情,不听!”
“小可今日前来,携带了两样稀缺灵材,烦请器师出手锤炼。”
“老子今天没心情,不炼!”
“器师……”林为还要说些什么,就见院中飞出一块七八斤重的玄灵铁,挟着恶风迅捷无比地砸向林为头顶。
林为连忙闪向一旁,只听“砰”地一声,玄灵铁落地,砸出一个深坑。
“小子,莫要以为老子软弱可欺,得寸进尺。若是再来烦我,你小命难保。”
林为见黄长行大动肝火,只得将话咽回肚里,灰溜溜离去。
二度招揽,同亲铩羽而归,尤其是第二次,林为连门都没进去,可以说是极其失败。
接连受挫,也激发了林为的心气。
打小,林为便有一股倔脾气,打定的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林为则是越困难,越要迎难而上,把南墙撞破了,也不会回头。
回到梅府之后,林为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黄长行一听招揽之意,便勃然大怒,这中间可是有什么缘故?可惜与其接触过少,除了知道黄长行来自崧山、炼器造诣深厚外,其他则是一无所知。若是有个熟识之人问问就好了。
熟识之人……
林为想到这里,眼前一亮,取出一张传音法符,问道:“白姑娘,可在?”
过了片刻,白纱纱欣喜的声音传了过来:“林公子此时唤我,可是驻颜丹有成?”
林为一听此话,顿时头大,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时日紧迫,灵丹尚未炼成。另有一事,烦请白姑娘援手。”
“此事与炼制驻颜丹有关?”
“这个,倒也没有多大关联。”
“既然无关,你我非亲非故,本姑娘为什么要帮你?”
“小可愿意再加一粒驻颜丹。”
“真的?”
“十足真金!”
“好吧!看在驻颜丹的份上,本姑娘就帮你这一次。说吧,是什么事?”
“不知白姑娘对黄长行是否了解?”
“了解,相当的了解!黄大锤和黑大个这两个人可是铁炉堡的一对活宝,本姑娘刚来崧山的那段时间,可没少和他们打交道。怎么?你找他有事?”
“小可一个表叔在东吴栖霞山开了一间炼器铺子,缺少一个器道大师坐阵,黄器师手艺超凡,正是最合适的人选。因此,小可想礼聘黄器师东去栖霞,只是不知为何,黄器师一听此事,便暴跳如雷,接连驱赶了小可两次。万般无奈之下,小可只得向白姑娘求助。”
白纱纱一听此话,流露出一丝埋怨:“好死不死的,你提这事干嘛?”
“听白姑娘的话,这中间可有什么隐情?”
“这里面关系可大了。”白纱纱长叹了一口气,徐徐说道:“原来黄大锤还有个师兄,名叫赵六指,生有六指,天赋凛然,跟着鬼斧真人一同修道,尽得真人一身真传。锤炼一道上,崧山百峰金丹以下修士,无人能出其右。即便放眼狄戎,也排得上名号。赵六指艺成之后,出师下山,被赵国大宗武灵派招揽为首席器师,也是风光一时。只可惜,后来赵六指与赵国炼器名门秋家交恶,中了秋家圈套,以一己之力与秋家七名后起之秀比拼炼器技艺高低。历时百日,不眠不休,耗尽心神,呕血三升,活生生累死在铁炉跟前。赵六指出事后,黄大锤便立誓此生宁肯饿死,也不愿受顾于人。你给他提这事,不是自己向枪口上撞吗?”
“这个……”林为一听才明白,怪不得黄长行会如此反感聘雇,林为想了想,问道:“秋家怎么如此大胆,竟敢堂而皇之地陷害真人弟子,不怕真人秋后算账吗?”
“赵六指是在比试之中,强行逞能,把自己活活累死,又岂能迁怒他人?再说,赵六指身后有真人,秋家背后也有真人,而且是元婴中期的真人,修为力压鬼斧真人一筹。对此,鬼斧真人只能咬碎钢牙和泪吞,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原来如此!可黄器师一棍子将天下所有的顾主都打死,未免有些偏激愤世了吧,这样可就难办了。”
“所以说,即便是本姑娘和黄大锤有些交情,也难保此事一定能成,但无论成与不成,报酬都要支付。”
“那是自然,不会让白姑娘白白跑一趟。”
“好,明日辰时,你在黄大锤门外等我。”
“一言为定,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