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果的反应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自己愣神了,当下也顾不得多想,给主持人一个赶紧走的眼神,同时转身追着何向东的身影稳步走去,也稍稍加快了步伐。
何向东也是往回走了几步了,才猛然惊醒过来,自己怎么就又回来了?
要出事啊?
本来都是要退场的了,观众顿时掌声雷动,叫好声太响,也有不少人在喊再来一个,这时候主持人还迎上来了,对自己微微一笑。
何向东当时就脑子一抽,一转身就往回走了,还以为主持人是来拦他的,让他来个返场的,结果他还真的就来返场了。
转身了之后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向文社啊,不是相声大会啊,哪里来的返场,这种晚会多少年没有返场了。
要命了。
何向东心知自知自己大意了,但都往回走了,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不然难道又灰溜溜下去啊,反正后面没节目了,返场就返场吧。
薛果心中也是暗骂何向东,恨得都牙痒痒了,刚才说的那一场就让他冷汗都快下来,提心吊胆,精神都绷的不行了,这刚说完,准备下场歇歇了,这好嘛,你有又幺蛾子了,还又回台上了。
这孙子,太孙子。
台下侯三爷、王姐、黄主任还有团里面的一众演员都紧紧盯着何向东、薛果两人,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只盼这两人不要搞事情啊。
观众倒是不知道那么多,见两人又回来了,这掌声响的都不行了,一个个扯着嗓子在那里喊好。
两人重新在台上站好,望着山呼海啸一般的现场,两人内心感慨不已,有这样的观众,我们就算是说死在台上又如何啊?
何向东扭头看薛果,薛果也在看何向东,两人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相视一笑,不管前面是怎么上台的,既然又站在了这台上就一定要好好表演。
这是艺德。
何向东看着观众,笑笑,抬手压了压这热情的欢呼声,对着话筒说道:“我们又回来了,为什么我们又回来了呢?”
薛果两只手撑在桌子上,其实他现在已经很累了,说相声很费力气的,他转头看着何向东,说道:“您得给解释解释。”
何向东道:“这个啊,叫返场。说相声的有这个老规矩,以前演出相声大会的时候,在最后一个压轴的节目,这一对相声演员说完了,观众大喊再来一个,主持人也会上来拦一下,相声演员就会返回来再说上几个小段儿,这叫返场。当然了,今天不是相声大会啊,这是一场文艺晚会,那么为什么我们要返场呢……”
薛果突然接了一下:“因为不要脸呗。”
“吁……”
“噫……”
现场观众的气氛现在已经是**了,所有人都很兴奋,这个时候说相声抖包袱出去是最好的,很容易就响的。
侯三爷、黄主任、王姐还有一众演员听了何向东解释顿时也心安不少,返场就返场吧,大不了多演一会儿,这两个人真是吓死人了。
何向东在台上还问薛果:“谁呀,谁不要脸啊。”
“哈哈哈……”薛果没有回答,只是大笑,他倒是挺欢乐的。
何向东也笑了几下,看着黑压压一片观众,他说道:“本来我们也都寻思回去休息了,后来一看大伙儿这么热情,反正我们也是最后一个节目了,下面也没人了,大伙儿要是不着急走,我们也就多说一点。”
“我们也没有别的手艺,就会说相声,相声啊,其实也简单,我们也就逗您诸位一乐就行了。大家都忙活了半年了,服务铁路工作,你们工作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但是今晚,让您乐个开心了,舒畅了,这是我的事。”
“好……”观众齐齐鼓掌,何向东这番话说的太漂亮了。
何向东笑笑,也继续开始说小段儿了啊,指了一下薛果说道:“其实啊,我跟薛果现在是一起在搭档说相声,但其实我们打小就认识,我们是一起长起来的。”
薛果点头:“对,发小。”
何向东道:“我们小学初中都是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里面念书的。”
薛果道:“同班同学。”
何向东道:“那时候薛果成绩比我好,我念书念不过他,我还爱调皮捣乱,这里弄一下,那里扯一下,薛果人老实,他跟我是同桌,老是被我欺负。”
薛果还笑着说道:“都是孩子嘛,难免的。”
何向东笑了笑,继续道:“您是无所谓啊,那老师看不过眼了,把我逮起来就骂啊。”
何向东扮出老师愤怒的样子,破口骂道:“好你个何向东啊,不好好上课,还老是影响其他同学,你就是我们班里的搅屎棍。”
“恩?”
观众也是一愣,有些机灵的明白过来了,立马就笑了。
何向东捂着脸,又把包袱翻了一下:“哎呀,把我恶心的啊,我竟然是根棍子,哎呀。”
薛果怒道:“我们是屎啊?”
捧哏的作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他不仅要翻包袱还要把逗哏没说清楚的东西解释清楚了,他这一翻,全场观众都明白过来了,全都是爆笑。
何向东也是仰头一笑,然后道:“我成绩不好啊,也不好好读书,初中毕业我就参加工作了,也开始拿工资了,还时不时给家里寄一点,孝敬父母啊。”
“这好事啊。”
何向东继续道:“但是薛果就不一样了,人家学习成绩好,直接考上重点高中了,后来还考上大学了,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啊,那可值钱啊。”
薛果稳稳地捧着说道:“嗨,别提那个。”
何向东又转过头问道:“那段时间您家里日子也不好过吧,家里没钱吧。”
薛果答道:“是,那段时间家里特别穷。”
何向东又对观众说道:“那段时间薛果的爸爸妈妈都是借钱给孩子念书,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薛果的爹妈都是勒紧了裤腰带供他读大学啊,日子过的别提有多难了。”
薛果也点头叹道:“都是为了我啊。”
何向东也是摇头一叹,然后说道:“薛果也争气,大学毕业了,就到文工团和我一起说相声了,还不错,挺好。”
“你等会。”薛果拦住了何向东瞪大眼说道:“照您这意思我是赔了怎么着,哦,您初中毕业挣钱了还给家里寄钱,我读大学家里借着钱呢,这出来还一起说相声啊。”
观众也在笑,气氛很好。
何向东还跟他解释:“这不一样啊,您看读过大学的跟我们这些上过初中的人不一样啊。”
薛果问:“哪儿不一样啊?”
何向东道:“我工作多年,我挣得比你多啊。”
“去你的吧。”尽管没有对过底,但薛果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一抖,结束,两人鞠躬下台。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观众前面听到了何向东的介绍,知道了返场的规矩了,现在所有人齐声在喊。
主持人也迎上来了,这位倒是也懵了,直勾勾地看着何向东,也不敢往前走,他也料不准这位爷的心思啊。
薛果也是和何向东一起并排走的,但他一直是转过头看着何向东的,包括团里面所有人都在盯着何向东。
果不其然,何向东一扭头又往回走了。
得,薛果也赶紧跟上了。
主持人自讨了个没趣,也就下台了。
观众全都鼓掌欢迎。
何向东站好对观众说:“前面说下次给你们唱个竹板书的,现在正好有时间,我稍微给大伙儿唱一个小段儿,好吗?”
“好……”观众热烈鼓掌。
何向东问薛果:“果儿,你带板儿了吗?”
薛果道:“我带了,在后台呢,我去取去。”
说完,他就往后台跑去。
何向东也没闲着,在台上跟观众闲聊着:“竹板书也历史悠久了,现在是没什么人唱了,以前都是演员一个人拿着七块板,边打边说书,唱三国啊,唱隋唐啊,都有。”
“后来就不方便了,因为你说书你手里总得要比划比划,就让另外一个专门在后面给前面那人打板,这叫板师。等会儿薛果上来,我让他给我打板啊,我们果儿竹板快板都比我好,人家是快板大师高凤山先生的亲徒孙,高派的嫡系传人。”
薛果也很快就拿着板上来了。
何向东央告他:“果儿,您受累,帮我打打板成吗?”
薛果一点不在意:“行啊,我拿板上来就是给你打的啊。”
“好,唱一个小段儿,单刀会的头一本儿,来。”板声起,何向东就着板眼唱着说道:“三国纷纷民不安,东吴西蜀汉中原,曹孟德占了中原地,玄德刘备他坐了西川。”
“东吴坐下孙权主,江东占去了半边天,这一日驾坐这个银安殿,文东武西他们坐在了两边,孙仲谋坐在了这个龙书案,黄门官叫了一声文武官。”
……
《单刀会》的第一本儿也不长,五分钟就唱完了。薛果停了板,那竹板放在桌子上。两人冲着观众一个鞠躬,就要下台了。
观众却是还意犹未尽,依旧在高呼:“再来一个。”
何向东又转身了,薛果这次也有心理准备了,就跟着一起回来了,他心里也知道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返场了,相声界里面就有返场不过三的说法。
两人这才站好,何向东看看依旧是热情无比的观众,露出会心的笑意,对薛果说道:“这就是咱们的观众啊,看看多热情啊。”
薛果也感叹道:“是啊。”
何向东真心实意说道:“谢谢诸位了,感谢大家一直支持我们文工团,支持我们的演出,真是无以为报啊,我们都是年轻演员,也不敢代表说代表文工团,就代表我们自己吧,给大家鞠躬了。”
两人一个深躬,所有人都在鼓掌。
直起身来,何向东看了一下前排的观众,笑着说道:“我看侯先生也没走啊,就坐在那里,要不我们把侯先生请上来一块玩会儿吧。”
“啊?”薛果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
王姐也傻了,手上的对讲机啪嗒掉在地上。
团里其他演员当时全都对何向东惊为天人,一个个连话都说不出来。
文工团的演出都是事先排好的,谁先出谁后出,出几次,出几分钟,这都是固定的,从来没有哪个演员在台上演到一半的时候往底下叫人的。而且叫的还是侯三爷,人家是什么人物啊。
你是真厉害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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