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环抱才能整个抱住的箱子,上雕仕‘女’出游图,边角有缠枝的‘花’藤,怒放着像山蔷薇一样的‘花’朵,大团大团的,那雕工‘精’湛,细看了都能看到‘花’藤深处还有妙曼‘女’子隐约的裙角。
箱子盖镶同缠枝‘花’纹的金片,有把小小的铜锁,很古老,需要有齿的铜钥匙才能打开。
了觉大师在脖颈间‘摸’索了番,最后掏出个中指长的古铜钥匙出来,他沉默不语地递给‘花’九。
指尖抚过钥匙全部,带着了觉大师的体温,‘花’九只沉‘吟’了那么一瞬,还是将钥匙对准了锁孔。
许是那锁很久都没打开过,锁孔不够滑,‘花’九‘插’进去,扭了半天,都纹丝不动,息子霄搭把手,握着她手用力,听得咔嗒一声,锁开了。
息子霄收回手,这种事,还是‘花’九自己来的好。
‘花’九不带半点迟疑,她猛地打开那箱子,一股子干霉的味直冲她鼻尖,她眉头皱了下,探头,就看到箱子底部,有一本大册子,还有个‘玉’雕的坠子在里面。
“这两样都是施主‘玉’氏之物,好几百年了,从贫僧师父的师父,很多代的师父手里传下来,为的便是今日‘交’到施主的手里。”了觉大师的话带着一种沧桑,让人能听出酸涩来。
至少‘花’九便是眼眶有涩,她虽姓‘花’,身上也留着‘花’家一半的血脉,但却从未对‘花’家有过任何的归属之感,而此刻,她只是看着这两样东西,就觉得心口有丝丝缕缕牵扯的疼,那是血液骨子里对家族的眷恋,她身体里属于‘玉’氏的那部分,顷刻苏醒过来。
她伸手拿起那本大册子,用双手带着虔诚地捧着,无比恭敬地放到案几上摊平了,用指腹带着身体的记忆一一抚‘摸’而过,那书皮是某种动物的软皮制成,泛着不平的纹理。
她最后才缓缓翻开,才第一眼,她眼瞳就一缩,视野所及,那是——
族谱!
‘花’九惊讶地看着了觉大师,这大册子竟是‘玉’氏家族的族谱。
“阿弥陀佛,每过很多年,便会有‘玉’氏后人来此,打开箱子,上一次是十几年前施主母亲,至于她做了什么,贫僧一概不知。”了觉大师竖着单掌道。
浅淡的眸‘色’有暖光冉冉浮起,‘花’九在息子霄的注视下,她又翻了一页,第一页正文却是记载着‘玉’氏家族的起源,全篇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越时空而来,带奇异香术,‘玉’姓,玄名,始有‘玉’家。”
前两句话的意思‘花’九反复读了几遍,还是看不太懂,她也不纠结这点,径直往后翻,便是这位叫‘玉’玄的先祖的画像,即便时间久远,也能看出是个眉目清秀的男子,再后面便是‘玉’氏的子孙后代,一代比一代的人多,‘玉’家人凭借先祖留下的调香技艺和配方,渐渐的繁荣昌盛起来,而且最为难得的是每个‘玉’家人,都能在族谱上找出画像,这点迥异于其他家族的族谱。
‘花’九见过‘花’家的族谱,便只是子嗣名字和大致关系而已,却是没有画像的。
她略去中间的不看,端是翻到最后,终于在末篇找到了她娘亲的名字——‘玉’涩,依然有张小小的画像,看着那容颜,依照记忆中娘亲的样子,‘花’九不用想也知道,那应该是娘亲十几年前自己画上去的,而且她现在身怀的‘玉’氏配方,指不定也是那时候拿出来,然后准备在她嫁妆中。
因为这族谱后面,‘玉’氏的子孙越来越少,好几代都是单传。
“九儿,看这。”息子霄在旁眼尖,一眼便看出‘玉’涩前几页有不平整的地方。
‘花’九往前翻了几页,突兀地便见那中间赫然被人撕了一页,而且撕的很匆忙,剩下一小半还留在上面。
她找了找,对比了前后的先人关系,“怎么会被撕了?这里应该记载的是这位先人的‘女’儿才对。”
“还有一句描述。”息子霄伸手,指着那剩下的一小半纸张,在最角落不起眼的地方,还余一排很小的几个字。
‘花’九凑的近点,念道,“‘女’,身有异香……”
只这半清不楚的几个字,倏地便让‘花’九想起皇宫里那位薨毙了的太后来,那位太后可是也被人传身有异香,才致先帝神魂颠倒。
想到这里,‘花’九合上族谱,向了觉大师问道,“不知大师可还知‘玉’氏家族多少事?‘花’氏,恳请大师据实相告。”
听闻这话,了觉看着‘花’九,目不转睛,好一会才道,“过去有过去佛,未来有未来佛,施主又何必纠结过去。”
‘花’九微微摇头,“实不相瞒,京城孙家已经对‘花’氏下手试探了,包括前次‘花’氏进宫,太后突然薨毙,皇帝迁怒之下,‘花’氏差点被皇帝砍头,这些桩桩件件的事,都表明和‘玉’氏家族有关,‘花’氏不图名利,只是不愿被人日夜觊觎,兴许哪一天某个早上便再不能睁开眼了,佛也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今日相告,自然便算是救了‘花’氏一条命去。”
了觉大师沉默良久,他弯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一口,最后在菩提树下复又坐下,手上捻着佛祖,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这也是因果循环,作罢,贫僧就都告知施主,还望施主知晓后,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勿再纠结前缘。”
“自然,‘花’氏只想保的一朝‘性’命而已,所求不多。”‘花’九拉着息子霄也重新坐下,她从箱子里将那块‘玉’坠子拿出来,近看了才发现这‘玉’坠子就一铜钱大小的圆形,正反两面都半点没刻纹,简单至极。
“前朝,孙家不过是不入流的小家族,远不及‘玉’家,施主刚才看到被撕掉的那页,以前是记载着‘玉’氏家族的一位奇‘女’子,‘玉’氏因她而荣耀一时,也因她而一夜被灭族,这些都是贫僧听以前的师父说的,代代口传下来。”了觉大师倒满茶汤,开始娓娓道来那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据传,那‘女’子叫‘玉’清,虽是姓‘玉’,然而却并非‘玉’家血脉,只因其母在夫亡守寡之后,与人‘私’通珠胎暗结的结果,‘玉’清母亲乃‘玉’家媳,调香天赋也算了得,尽得‘玉’家真传,在怀有‘玉’清之时,便不断往自己身上吞服或涂抹敷面一种独特的香品,据说此香品配方不完善,有何效果无人可知,但后来的倾城之香便是从此香品中衍生而出。
终于‘玉’清生下来,滑出娘胎之时,不仅身体健康,还天生有异香。
这便是‘玉’清母亲想要的结果,因为只有这样的‘玉’清才能被允许留在‘玉’家,以及冠以‘玉’之姓。
甚至‘玉’清还被录上了族谱。
‘玉’家,因为出了‘玉’清,名声大燥,‘玉’氏香品的神奇被人浮夸到能白骨生肌的地步。
然而在‘玉’清十七岁那年,她爱上了一个男子,这男子便是孙家之人,接近‘玉’清,不过是为‘玉’家配方而已,他手段并不高明,可是‘玉’清依然为他盗取了家族配方,与之‘私’奔。
奔着为妾,‘玉’清的下场自然是凄惨的,被人抛弃,沦落为乞,但她那一声奇香,根本掩盖不住,几度陷入风尘,她的结局无人可知,有人说她最后被一痴情侠客所救,两人过着隐居山林的生活,也有人说,她在某个晚上,一把火烧了妓院,得了老鸨的财物,到一无人可知的小镇买了宅子,闭‘门’不出,说法很多,但有一点能肯定的是,‘玉’清诞下了后代,她的后代只要是‘女’子,便皆身有异香。
而‘玉’家随着王朝更替渐式衰落,孙家跟着大殷始皇帝占据江山之时,孙家之人自有贪婪,怂恿大殷始皇帝带兵一夜之间灭了‘玉’家,从此‘玉’氏之名不存。
了觉大师说完之后,‘花’九面无表情,有风从菩提枝桠间簌簌响起,便有翩然如蝶的落叶晃悠而下,她声音清冷的问,“那么便是说,孙家至今都还有一份‘玉’氏的配方?”
了觉大师点点头,“不同于施主手上的,孙家那份只是晦涩的配方记载,没有施主手上那份,是断然无用的,而且,天家自然也有不多的几份零星配方。”
听到这,‘花’九嘴边终于浮起了一丝笑意,“想来是当初‘玉’清也是留了心眼,若那孙家之人待她好了,自然她会一起奉上,若负了她,那份配方便根本无用。”
对此,了觉大师不予置评。
‘花’九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玉’坠子,杏仁眼眸中浅淡的光华,“那太后便是‘玉’清后人了?没有‘玉’家血脉的‘玉’氏。”
了觉大师点了点头。
‘花’九满意地起身,今日到法华寺的目的皆以达到,她举着那‘玉’坠子,对着光的方向眯着一只眼睛看了半晌,声音飘忽不真切的问,“敢问,最先保管‘玉’家族谱的大师又是何身份?”
了觉清楚‘花’九想知道什么,若说第一位保管族谱的师父和‘玉’家没半点关系,那等秘辛之事又如何知晓的这般清楚。
“师父有言,若施主问起,可直说,若施主不问,那便不提也罢,”了觉看着面前茶盏里的茶梗,茶汤的颜‘色’已经淡了,连茶味都少了许,“第一位师父,是‘玉’家子孙。”
了觉说着就动手翻开族谱,翻到了某页,他指着上面的一男子道,“此人逃出,从此隐姓埋名剃度出家。”
‘花’九垂着眼眸,那画像上的男子能看出是娃娃脸,眼睛都笑眯着,像一轮弯月,亲切的很,谁能想,最后却是抛弃姓氏的了度一生。
“‘花’氏明白了,谢谢大师。”很久,‘花’九的声音才传来,带着一种不真切的飘渺,她将族谱收进箱子里,让息子霄帮她抱着,无比恭敬地朝着了觉大师拜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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