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金山越过学校的老荒坡,汉大伯、汉二叔带着十几人的马队拦住了王金山的去路。凭着王金山的机智和马儿的飞腾,任何人马是拦不住他的。王金山以为他们来了,正要找他们帮忙,急忙将马儿拽住,说道:“你们来了,我正要找你们帮忙。”
“谁也帮不了你!”汉大伯说向汉二叔嘀咕了几句,汉二叔说:“你王金山行啊,你想要这个名额,进城转正,我们帮你去要,县里不给去市里,市里不给去省里;你要回地北市的老家,我们送你,可你为了一个劳模的名额,你把修自来水管道的钱全部撤了!”
“搞得连南飞鸿的银行账户也冻结了。”汉二叔补充说。
“汉大伯,汉二叔,各位长辈、哥哥们!”王金山抱拳施礼道:“你们真的误会了,我王金山在乎这个名额?不在乎!在乎转正吗?不在乎!在乎进城吗?更不在乎!我的家乡在地北,地北什么城市啊?大家谁去过咱天南的省城了?地北市比天南省城还要大好多倍!那里的繁华就是天南再发展二十年也比不上地北现在的水平;我的父母分别是地北农科院的副院长、地北农大的副院长;叔父的集团是地北最大的建筑有限公司。我来到地北,就是想证明,通过我们十年、几十年的努力、奋斗,大槐镇可以变作城市,农民照样住进楼房过上城里人的日子。刚才你们说什么撤资,什么银行账户冻结,没有的事情!因为我王金山囊中羞涩身无分文;因为南飞鸿考虑农忙,等农忙结束马上开工。”
“大家别听他忽悠,他就是靠一张嘴吃饭。”汉二叔说。
“我还有急事!”王金山要走,见两个青年赶马过来,王金山喊道:“我没有你们闲工夫,我想走你们拦得住吗?”
“恐怕到时候,你想留下也不让了!”汉大伯过来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王金山。
王金山接过望远镜看了看,想起爷爷讲过他赠送望远镜给汉子麟的故事。现在不是帮他们回忆抗战故事的时候,他用望远镜向东望去,只见几百人的群众朝这边涌来。
“他们一定被谁指使了!你们帮我个忙,我真的有急事。”王金山总是担心汉向来那群逃学的孩子们。
“群众还用谁指使吗?”汉大伯说:“王金山为了一个劳模的名额没有得到,失去了进城转正的机会,就报复大槐镇无辜的村民。”
“什么玩笑?这玩笑不能开!”王金山说着把望远镜朝汉大伯扔了过去。
汉大伯接着,汉二叔说:“看你和善的面孔,没想到这恶毒——在河里和神母泉里都下了毒,那么多人住进了医院。”
“什么?喝水中毒?他们怎么样了?”王金山惊讶地问道。
“没有大碍,你还算有点良心,没有往死里整!”汉大伯说。
“这些日子,我一直再找汉向来他们,他们逃学了!”王金山只好把事情说了出来。
“别听他瞎说,我们的孩子在县城读书好好的。”汉二叔对带来的人说,然后附在汉大伯的耳边说了什么,汉大伯做出决定,喊:“王校长,趁后面的人还没有来,你先逃走吧,最好回你的地北去,这儿不欢迎你。”
王金山催马要走,又被汉大伯喊住:“这马儿是大槐镇的,希望你留下来!”
昔日徒手擒野马的情景又在王金山的脑海里浮现,自从这匹汗马成了王金山的坐骑,它为王金山,为学校,为大槐镇立下了汗马功劳。而如今,大槐镇人逼着王金山把马留下。两袖清风,不带走半片云彩,王金山抱着马头像和恋人分别一样,先是人流泪,后连马儿也泪水盈满眼眶了。
汉大伯带着人马离去。王金山奔跑在御龙河畔,一边跑,一边喊:“汉向来!汉向前!你们在哪?快回来!”
一辆汽油三轮车奔了过来,等到了王金山的身边缓缓停下,汉向前下车来到王金山的跟前,说:“先生到御龙湖吗?十元,我送你一程。”
王金山想顺藤摸瓜找到所有逃学的孩子,装作不知从兜里掏出二十元给汉向前。汉向前找了十元给他。
王金山跟汉向前来到半路上,路的两旁阴森可怕,车子停了下来,“你帮我把车推着,到了御龙湖就有加油的了。”
我是花钱雇的车,怎么还要自己推车?王金山想解释,但为了目的,所有的委屈就忍了。王金山推着车正往前走,从路旁的树丛里蹿出汉向来等四个同学,都是王金山学校毕业的学生,王金山来大槐镇接近五个年头,费心费力地教书,帮村民脱贫,如今被自己的学生骗了,他的心如刀割一般地难受。
“拿出来吧,王校长。”汉向前说
“就这些了。”王金山掏出仅有的十元钱,望着一张张稚嫩的脸庞。
“就这些谁信?你家庭那么有钱?你来大槐镇先是沙稻等庄稼、种子种植,后建新校,还发现了编钟,你会没钱?念你曾是我们的老师,我们不像动武。”
“就这些,要你们拿着。”王金山见汉向前伸手借钱的空儿一把将他拽到怀里,朝他们喊道:“都后退!不然我带他去公安局!”
王金山见他们后退,问:“你们好端端的,为什么逃学?”
“没钱上学!”汉向前说,“我们是脱贫了,但各家哪有钱进城读书?”
“现在我们中西部实行义务教育,都是免费的。这个你骗的家长,能骗过老师吗?”
“饭钱、床铺被褥、连军训的服装都要花钱。”
“当初,你们的升学宴不是送你们了。”
“别说这个,还不是汉子麟要面子都给你们学校了!”
“这个我可以给你们。以后上学有什么困难告诉老师,我帮你们解决。回学校吧。”王金山松开了汉向前。
汉向前竟然给王金山跪下,哭道:“王校长!你不知道城里的孩子老说我们是土包子,说我们贫穷。我告诉他们,我们已经脱贫了。他们嘲笑说我们连电都没有通,是穷的连鸟读不拉屎的地方。我们还了几句,他们就和我们打架,被老师碰上了,连老师都向校长说,农村来的没素质!王校长你说我们还能读下去吗?”
“王校长,我们就是想靠自己的本事挣钱。等有了钱,我们去地北市您的青补学校读书。”汉向来说着也噗通跪倒,所有在场的同学都跪了下去!
“我不是来大槐镇了?”王金山心在流血,泪水滚落在眼镜片上,问道:“你们的汽油三轮车从那儿搞到的?”
“租的!”汉向来说。
“哪来的钱?”王金山喝问。
大家面面相觑,王金山更来气了,愤怒地喊:“哪里来的?太让我失望了!我还在这大槐镇干什么?教出你们这些孩子!”
“是我们在城里卖--血……”
王金山哽咽了,让他说什么呢,有些人为了挣钱竟然连孩子的血都用了?难怪这帮孩子连老师都忍心去骗!去劫!
“王校长,我们不想回县城。咱学校办初中吧。办农校也行!”汉向来一说,孩子们都纷纷哭求。
王金山将他们一一扶起。河面上慢慢恢复了平静。
此时此刻,一阵高过一阵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方圆带着汉大伯的人马一路追过来了。一个个孩子和父亲相拥而哭。
大槐镇的人哪!谁不想对生活有无限美好的向往和憧憬,谁又不希望御龙河和御龙湖水永远舒缓、平静、清洁而和谐,然而人生之船靠岸的时候,往往会有更大的风浪打过。
王金山还是决定回地北市去,他接到爷爷的信函好多天了,只是被近来的一些事情和逃学的孩子们耽误了。现在,已把孩子们安全地交给家长,既然大槐镇误为他下了毒,是他让银行冻结,连市里的领导都以为他在搞应试教育……看来大槐镇并不欢迎他,他还留在这儿干什么?然而,等他踏上木船准备从卧虎镇坐车离去的时候,只见岸边成百上千的村民、学生和村姑向他频频招手,只见远处挺拔的大槐树的时候,他恋恋不舍了!
不奋斗,不青春!他决定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