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照例要经过圣山营统领赵熙陌的首肯。五年来,这种场面屡见不鲜。而每一次,赵熙陌都心惊胆战的望着自己眼前的小家伙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匪夷所思的变的更加强大!
“赵大人,立春了,大梁城中该有献春牛的活动了吧?你们不去看看热闹?”
林铮含笑道。
赵熙陌闻言,赶忙躬身行礼道:“圣山营肩负护卫太庙之重责,岂敢擅离职守,望殿下尽兴。”
“那么辛苦了。”
林铮点点头,而后堂而皇之的与其擦肩而过,直奔山脚下而去。
赵熙陌转身望着林铮略显削瘦的背影,不禁感叹道:“五年前的我勉强还可以在他手下游斗几个回合,可现如今看来。。。当年的差距已被无限拉大了。。。”这一刻,锦衣卫指挥同知又想起了五年前林铮发飙的那一幕,真可谓是虎啸山林,永镇山河,更为可怕的,林铮竟以一人之力阻抗了圣山千万吨泄洪了般的雪崩,那个黄昏的一幕幕,注定要成为赵熙陌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那种任意更改气象的力量。。。实在难以令他生出反抗挑战的念头,即便五年过去了,再相见时,也难免对林铮生出深深地无力感。
“他只是不愿意离开,而不是由于我们在这儿软禁他。。。咱们的围困在他眼中,如同儿戏!”
赵熙陌曾这样告诫手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丘八,可惜,他没资格将同样的话语讲给八王爷听,在某个无人诉衷肠的深夜,他也曾如实想道。
立春是每年的第一个二十四节气,在农业社会,这一天昭示着一年的农忙的开始,每逢这个时节的来临,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大都有鞭打春牛,并向皇宫官府进献春牛的习俗,这一切都是为准备春耕来临而进行的象征性活动。除此之外,各大商家,老字号也都会在这一天举办声势浩大的聚会,毕竟,在农业社会,春耕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事,整个帝国都不得不全神贯注的焦点,更何况北地又是战火连天的境况。
圣山脚下便是著名的五岳观,里面供奉着被九州百姓普遍信奉的五岳神明,他们分别是东岳泰山的岳神天齐仁圣帝,服青袍,乘青龙,主管生死祸福,所以信奉他的人最多;南岳衡山岳神司天昭圣帝,服朱光之袍,乘赤龙,他主管星象分野与水族鱼龙之事;西岳华山岳神金天顺圣帝,服白素之袍,乘白龙,主管金银铜铁及羽翼飞禽之事;北岳恒山岳神安天元圣帝,服元流之袍,乘黑龙,主管江河湖海以及四足负荷之类;中岳嵩山中天崇圣帝,服素黄之袍,主管土地山川陵谷以及牛羊食稻之种。
不过,飞阁流丹,神圣威严的五岳观却不单单只供那些个善男信女前来祷告祭拜,它更多的只是商人们争奇斗妍的角斗场。要知道,每年光是在五岳观征集到的商税就有三百万两,可见其商贾云集之程度。不过,五岳观也只是大楚第二大草市罢了,排行第一的在禹州西北的中州浩荡门附近,那里自太宗朝便特许免税,又占据四通八达的要地,故而生意做得很大,谓之“中州小淮扬”。
此时,林铮就携手林雪吉步入了五岳观,跨过彰显着法度森严的五岳圣帝庙的庙门,视野顿时开朗起来,里头是个超大规模的集市,也只有在这种神明的居处才可以对官府的市坊制度,小摊小贩们可以随意的经营推销当下最走俏的商品。
林铮两人拐过写有“车家炭店”“李大人香铺”和“梅家包子店”的招牌,走到一家标榜着“鹿家当铺”的店面。“来这儿做什么呢?”林雪吉微微有些紧张,她用力抓紧林铮的手臂,问道。
林铮笑了笑,答道:“自然是由于囊中羞涩的缘故了,典当些随身物品好了。”
“你能有什么可以当的吗?”林雪吉抬眸审视着林铮,含笑问道。
大楚皇子闻言,调笑道:“我呐,随身携带的最昂贵的。。。自然是你了,雪儿姐~不过,我可舍不得把你给当了。”
多露骨的话,好似某个浪荡公子哥。林雪吉这样想着,可依旧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她抬眸白了林铮一眼,偏过头去,尽量不让林铮看到自己窃喜的模样,否则,还不晓得他会如何嘲笑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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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掌柜朱疏林抬眸望了眼铺子前站立的这对少男少女,心里好笑,想必又是某家趁机出游的公子小姐,花钱大手大脚的,还没游玩个尽兴,囊中已是空空有也。下意识的,朱疏林热切的搓了搓手,这可是能大赚一笔的生意啊,这帮贵族子弟哪一个不是穿金戴银?随便拿出一件都比常人大腿还粗?可又都是些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不晓得商场里的门道,自然是最容易狠狠宰上一笔的大买卖!
一念至此,朱疏林已经笑的眉眼弯弯,加之老朱年事已高,略微有些发福,如此一来,竟活像寺庙里供奉着的弥勒佛一般。可很快,也就是在林铮掏出想要当的物品时,老朱却笑不出了,岂止是笑不出啊,他都快哭了!
林铮递过来的是一条紫鱼袋!
鱼袋是大楚国最重要的衣物配件之一,自太祖太宗时期便开始在高级文官的朝服上佩戴鱼袋,用来盛放朝官们出入宫禁的刻符(通行证),可是后来,鱼袋佩戴的有无却成为了社会等级的标志,宣德初年,诏令规定:服紫服者佩金鱼袋,服绯者佩银鱼袋。而所谓“服紫者”指的是朝服为紫色,也就是一品,二品,三品高官的朝服,而“服绯者”就是三品,四品文官的正式着装。可以说鱼袋就是地位!
而林铮要当的紫鱼袋又是什么鬼?
龙子龙孙佩紫鱼袋!!
朱疏林的呼吸有些紊乱,他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眸,鼻孔微张,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林铮见状,微微蹙眉道:“怎么?没见过?不知道该出多少?”
闻言,朱疏林环顾左右,而后起身行礼道:“殿下,您看看草民这儿啥值钱,您搬走几件就是,您请。”
林铮不又好笑的指了指朱疏林,道:“你可真有趣。”顿了顿,林铮又道:“一千两!我先寄存在你这儿,改日,我派人再赎回来。”
“这。。。”
朱疏林面露难色。
“怎么?”林铮不悦的问道。
“这个。。。草民一时间还真凑不齐一。。。一千两。”
朱疏林道。
“你能给多少?”
朱疏林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两?”
“不!五十两。”
“你妹的,五十两能干嘛?”
林铮气愤的抬高了音量,吓得朱疏林唯唯诺诺,不敢抬起头来。
忽然,一个臭气熏天,满口黄牙的老乞丐挤出人群,朝林铮喝道:“好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比我老人家还大,五十两怎么就什么都不能干了?”
说着,老乞丐还真就哈了几口气,熏死了几只围绕在他头顶始终挥之不去的苍蝇。。。
林铮双眸一眯,不露声色地将林雪吉拉到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