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木夕已经换上了病号服,蓝白条纹的衣服扎得她眼睛都红了。
“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怀孕!一定是误诊!”余木夕不可置信地疯狂摇头。
她怎么可能怀孕呢?秦深都已经结扎了,而且他们基本上都会做安全措施,退一步来讲,就算有时候没做,可她的大姨妈都快三个月没来了,怎么可能怀孕四周?医生明明说她事后药吃多了,内分泌紊乱,她绝对不可能怀孕。
“小夕,你别这样。”钱多多抓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余木夕心里不仅仅是难过,更多的是焦急,委屈,百口莫辩,憋了一团火,整个人都快炸了。
“可我真的没有跟别的男人上过床啊!”她用力捶床,眼泪滚滚而落,仰着脸无助地看着秦深,“秦深,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秦深抬手,动作轻柔地给她抹去眼泪,唇边牵起一抹绝望的笑:“木木,你要我怎么相信你?难道视频是假的?还是你的声音是假的?或者照片是假的?”
“照片是真的,但视频是假的啊!”她急切地想要解释,可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秦深冷笑,讽刺地看着余木夕:“时间是九月七号,钱多多生日那天,视频上的女人头发的颜色、长度,身形,皮肤,就连脖子后面那块胎记都一模一样,地上的连衣裙也是你那天穿的,木木,难道你想告诉我,在江城还有一个跟你各方面一模一样的女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跟钱越在帝豪拍了一则视频陷害你?”
余木夕哑口无言。
第一眼看见那则视频的时候,她也以为那女孩子就是她。可搜遍记忆,真的没有。她没有跟除了秦深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上过床,而多多生日那天,她自从离开包厢以后,先是由服务生扶着在天台上吹了很长时间风醒酒,然后就直接打车回家,根本就没有跟钱越单独相处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木芳华在,钱多多在,她们总不可能骗她吧?流产手术都做了,怎么可能是误诊呢?
余木夕呆呆地摸着平坦的小腹,眼泪滚滚而落,笑得撕心裂肺。
原来,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却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这么没了。
“秦深,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没有跟越哥上过床,也没有跟除你以外的任何男人上过床。”她缓缓抬起头,郑重地声明。
对于失去孩子,其实她并不怎么痛苦,毕竟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而且很抗拒生孩子,没有期待,没有爱,自然不会太过伤心,顶多也就是遗憾罢了。
可她不能因为一个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的孩子,而背上背着老公跟别的男人乱搞的污名。
秦深掐住余木夕的下巴,眼神锋锐阴冷:“越哥?到了现在,你还口口声声叫着越哥,木木,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余木夕痛苦地皱起眉头,努力往后撤,摇着头想把下巴从他手中解救出来。
“我跟越哥认识整整十八年,从小到大我都叫他越哥,难道一声称呼就能定我的罪吗?”她艰难地申辩。
秦深用力甩开她的下巴,冷笑道:“称呼不能定罪,难道视频也不能吗?”
余木夕被摔在病床上,看着一脸寒意、两眼怒火的男人,蓦地笑了。
他不信。
他不但不信,甚至还打掉了他们的孩子。
虽然各方面迹象表明,她不可能怀孕,可她既然真的怀孕了,那孩子必然是秦深的无疑,因为她从没有跟除了秦深以外的任何男人上过床。
甚至就连钱越,他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她向他摊牌那次,他浅浅地亲了她,以及多多生日那晚,他在厕所门口强吻她。
余木夕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闷沉闷沉的,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好半晌,她才缓过劲来,哑声道:“既然我有罪,那就离婚吧。”
“离婚?”秦深惊叫,一脸愤恨,“离了婚,好让你跟钱越双宿双飞?”
“全世界都知道我余木夕上了别的男人的床,这么大的绿帽子,你也愿意戴?”余木夕有气无力地讽刺,语气却是冷冰冰的,丝毫没有气短。
“你!”秦深怒极,死死地盯着她,她那满脸的讽刺与鄙夷,真是让他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可他下不去手。
尽管这个女人给了他最深的伤害与耻辱,他还是无法放她离开。
他们秦家的男人,骨子里有一种偏执基因,爱一个人,就会一直纠缠到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放手。
“离婚的事,你想都别想!”秦深重重一拳砸在床头柜上,木质的台面硬生生碎裂凹陷,破碎的木板扎得他手背上血肉模糊。
“就不怕我以后还会给你戴绿帽子?”余木夕勾唇冷笑,眼皮子都懒得抬。
秦深心口一阵抽痛,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鬼爪,在抓着他的心脏用力撕扯,生疼生疼的,疼到无法呼吸。
“我本来就不爱你,以后更不可能爱你。”余木夕叹了口气,对钱多多说,“多多,请不相干的人出去,我要休息了。”
她的的确确本来不爱他,可后来她慢慢地动心了,随着秦深毫无原则的宠溺,她已经彻底沦陷了,开开心心地跟他设计婚礼细节、计划度蜜月,她已经完全认可了他这个丈夫。
只可惜,她的丈夫在本应该最幸福的时刻,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钱多多憋着一口气,冷声道:“姓秦的,没听见么?让你出去呢!”
秦深看着余木夕的背影,狠狠地咬着牙关,一步一步缓缓退出了病房。但他却没走,而是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着。
发生了这种事,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余木夕,只知道孽种不能留,老婆不能走,至于别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说她本来就不爱他,是他不择手段,强行绑住她,所以这是对他的惩罚吗?
既然惩罚过了,那就扯平了,以后重新开始,两不相欠!
温可人不知何时过来了,坐在秦深边上,默默地看着他。
伤心吧!难过吧!看清了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一切就会归于正途了。
夜色越来越深,寒气越来越重,任东陪着钱越,两人在天台上吹着冷风。
知道余木夕怀孕,孩子却被做掉了,钱越心里撕扯着绞扭着痛。
秦深结扎了,那么余木夕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他的。没想到他们只是一夜春风,居然就有了孩子,只可惜……
而任东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余木夕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他知道,可是等到他知道孩子的事情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这是作孽啊!
任东双手插进头发里,死死地揪着,心里翻滚起铺天盖地的歉疚,却无力改变什么。
后半夜,余木夕睡着了,钱多多才敢去找钱越。
“谢谢任少,大半夜的陪我哥在这儿吹冷风。”钱多多眼圈红红的,想责怪钱越,却开不了口。
任东抬头看了一眼钱多多,叹口气,又耷拉下了脑袋。
钱多多挨着钱越席地而坐,拿胳膊肘子捅了捅他:“哥,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对小夕负责的。”钱越痛苦难当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怎么负责?”
“我会娶她的,我会爱护她一辈子!”钱越语气郑重,眼神坚定。
“可秦深不肯离婚。”钱多多摇头,无奈道,“哥,你跟小夕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越明知道这是温可人设的计,可他默许了这一切,真要是说起来,他就是个帮凶,这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我……那天我们都喝多了。”钱越心痛又自责,“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她,我该死!”
他劈手给了自己重重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在静夜里特别惊人。
钱多多一猜就是这样,那天大家都喝了很多酒,钱越喜欢余木夕,余木夕也喜欢钱越,互相怀有爱意的两个人,很容易在酒精的作用下做点热情如火的事情。
“现在该怎么办?秦深不肯离婚,小夕没了孩子,两个人在一起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可秦深却不肯放过小夕,我担心他会折磨她。”
钱多多忧心忡忡,就算是平头百姓,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都能动刀子砍人,更别说是秦深这种有钱有势有地位的人,他有一百种方法让余木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起诉,法院会判决离婚的。”钱越深吸一口气,心事重重。
就算余木夕跟秦深离了婚,她的名声全坏了,钱家不会那么轻易允许她进门的。而社会上那些正义感爆棚的吃瓜群众,也不会原谅她、接纳她,以后她要面对的,是千夫所指,是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唾骂。
“就算离婚了又能怎样?秦深不会善罢甘休的。”钱多多黯然,满心都是无力感,“秦家一手遮天,想要整垮余氏和钱氏,简直易如反掌。只要告诉大家视频中的男主角是你,钱氏就垮了一半了。”
钱越悚然一惊,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这些,现在想来,温可人根本就是把整个钱氏算计进去了。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拆散秦深跟余木夕,视频、照片根本就不会让他露脸,现在只要有心人把那些照片一拼凑,很容易就能认出是他。
前段时间钱越跟余木夕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还扯上了人命官司,现在两人的苟且之事被踢爆,只要有心人往之前的事情上一扯,舆论的力量都足够压垮钱氏和余氏了。
夜深露重,寒气逼人,钱越却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多多,你留在这里照顾小夕,我必须马上赶回江城早作应对。”钱越霍然起身,郑重嘱咐,“告诉小夕,我爱她,我会负责的!”
钱多多深知现在是非常时期,也不多说,叮嘱了几声让他自己注意安全,就赶紧回病房了。
病房外,余祖光、木芳华两口子,正低声下气地向秦深赔罪。秦深坐在长椅上,仰着头,闭着眼睛,连看都懒得看两人一眼。
钱多多既愤怒又心疼,可做错事的人是她哥哥,她根本没有立场说话,只能闷闷地过去照顾余木夕。
早晨,护士过来给余木夕输液,秦深跟着进来了。只过了短短一夜,他身上就完全看不出春风得意的样子了,眼圈青黑,精神疲惫,看起来落魄得就像个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