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抿了抿唇,仔细一想余木夕的处境,的确,她就算跟谁在一起,都不会跟任东在一起。
钱多多松了一口气,既然余木夕不喜欢任东,那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追求他了。
晚上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叽叽咕咕地聊了大半个晚上,早晨醒来,随意吃了点早餐,余木夕就背着画架,带着钱多多去街上体验生活。
余木夕一般都是随心所欲地画,有人喜欢,买下来,她就有收入。她一般是画写意山水,或是工笔花鸟,偶尔也会画写人物肖像或是园林建筑,一个月能卖出去两三幅画,就能生活得很好了。
体验了一天,越发坚定了钱多多跟着余木夕街头卖艺的决心。两天后,任东替她买的一把古琴送过来了,她就跟着余木夕在街头摆摊,一个卖画,一个弹琴。
任东仍旧每周六上午过来,陪她俩待两天,周日晚饭后再离开。
日子平静如水,一晃眼,两个月过去了。
钱多多昨晚跟余木夕说了,今天要向任东表白,余木夕很自觉地一大早就出门摆摊了,把时间和空间留给那两人。
傍晚时分,余木夕背着画架回家,不料,客厅里空荡荡的,没人。她跑到厨房一看,冷锅冷灶,菜都没买。上楼一看,钱多多在床上躺着,脸色很难看,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
“多多,怎么了?”余木夕连忙跑过去询问。
钱多多嘴一撇,眼泪刷的一下滚落:“他拒绝我了。”
“嗯?拒绝了?”余木夕有些诧异,“没道理呀,我瞧着他对你挺好的呀,前几天你生日,他不还精心准备了礼物,还给你弄了个惊喜蛋糕么?”
钱多多委屈地咬着嘴唇:“他说他当我是妹妹,他……他喜欢你。”
余木夕心里“咯噔”一下,任东真的喜欢她?那钱多多怎么办?而且她跟任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钱多多伤心得不行,晚饭都没吃,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都没睡着。
余木夕心里也沉甸甸的,她不希望钱多多受伤,也不希望任东在她身上浪费感情,她希望他们俩能好好的,就算最终他们俩没能在一起,也不会是因为她的原因。
一整晚,余木夕都心烦意乱,第二天给画题诗,简简单单一句“月落乌啼霜满天”居然被她写成了“目落鸟啼霜满天”,七个字错了两个。
钱多多的情绪也十分低落,余木夕听着她的琴声,抑郁得差点掉眼泪。
又挣扎了大半个晚上,余木夕下定决心,是时候离开了。
早晨,钱多多说心情不好,不想出摊,余木夕安慰了两声,嘱咐她好好休息,就背着画架离开了。
她买了去巴黎的车票,中途就下车了,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
钱多多发现那张纸条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纸条上写着“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钱多多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拨余木夕的电话。余木夕既然存了心退出,自然不会让他们找到,她把手机丢在家里了,压根没带出来。
钱多多在沙发上找到余木夕的手机,心顿时沉了,想了想,打电话给任东,说余木夕留了张字条,离家出走了。
任东立刻赶回来,跟钱多多一起去找,查到余木夕买了去巴黎的车票,两人一起找过去,又是报警又是去车站调监控,却连余木夕的影子都没发现。
余木夕怕被找到,在旅馆住了一夜,第二天就转移了阵地,任东和钱多多还在巴黎寻找她,她已经到了意大利。她走走停停,当起了流浪画家。
任东找了足足一个月,几乎找了半个法国,却连个鬼影子都没发现。
他心里已经绝望了,他猜到了余木夕离开的原因——她不想横亘在他和钱多多之间。
任东苦涩地笑笑,看着挂了满墙的余木夕的照片,黯然叹气。
他不该带钱多多过来的,如果她们俩不知道彼此的存在,那么余木夕也不会离开。即便她不喜欢他,不接受他,至少,他还能守着她。
一场刻骨铭心的痴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十月底,任东的进修结束了,余木夕不在法国,他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钱多多不肯一个人留下,他只能带着钱多多一起回国。
秦深的病越来越重了,狂躁症经常发作,最严重的一次,他揪着温可人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墙上撞,硬生生把她撞成了脑震荡,把她的鼻梁都打骨折了。
抑郁症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温可人不敢让家里有任何利器,连水果刀都扔掉了。他就用硬物砸自己,硬生生用烟灰缸把手臂砸骨折了,手臂上的伤没好,他又跳了楼,好在被楼下的遮阳棚挡了一下,然后掉在树上,只断了三根肋骨一条腿。
他不肯吃药,不肯治病,任由病情越来越严重,竟像是存心找死似的。
秦家人曾经把他抓回去过,关在家里,可他想方设法逃跑,撞门、跳楼、绝食、自残,他的精神彻底错乱,行为完全不受控制。
只有在江城一号,待在两人曾经共同生活的空间里,他才能暂时平静一会儿,可这份平静也维持不了多久,一点点小事就能让他犯病。
温可人不离不弃地陪伴着他,这个女孩子也是够痴心的,她毫不怀疑有一天自己会被发病的秦深活活打死,但她就是死都不肯离开。
零度的工程早转交给别人了,秦深现在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固执地死守着他和余木夕的家,他没有目标,没有希望,一副坐等死亡降临的状态。
任东依然在照顾钱多多,没了秦深那边的压力,钱多多的生活渐渐回归正常,她找了一个艺术班的工作,教小朋友们弹琴。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又到年关了。
去年除夕的那顿饺子,任东仍旧记忆犹新,今年没了那个和面和不成样子、把虾仁剁成肉泥的小女人,他突然就没了过年的兴致。
任东带着钱多多一起回了任家大宅过年,任父任母对这个人美嘴甜的女孩子非常满意,他们以为那是任东的女朋友,话里话外,无不暗示两人年纪不小,该办正事了。
这个年关,余木夕是在医院度过的。
在意大利,她收养了一个小婴儿,孩子的妈妈是留学生,遭遇了感情骗子,孩子又有先天性心脏病,她无力支付巨额医疗费,把孩子丢在路边,她遇见了,就捡了回来。
余木夕耗尽了为数不多的积蓄,撑了半年之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她走投无路,只能冒险回国。
她小心翼翼地回到家,却被告知,木芳华生病了,在明光医院住着。她顿时心慌意乱,一刻不停地往明光医院赶。
一路上揪心扯肺,满脑子都是妈妈的脸,她“死了”快两年了,也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
到了明光医院,她却又不敢进去了,斟酌半天,她决定先去找任东问一下木芳华的情况。
明光医院是任家的产业,任东是著名的外科医生,他一定认识很多心脏疾病类的专家,说不定就能救她的孩子。
余木夕推开任东休息室的门,就见他正靠在沙发上,茶几上好几个酒瓶子,在他旁边的有一条面朝下趴着的人影。
“任东。”余木夕轻轻叫了一声,慢慢走过去。
分别快一年了,再次相见,居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任东循声望去,蓦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惊叫:“梦梦!”他趔趔趄趄地跑过去,一把抓住余木夕的肩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惊喜交加,“真的是你!”
他一把将余木夕抱在怀里,余木夕怕挤着怀里的孩子,连忙挣开,温和地笑了笑:“是我,我回来了。”
任东鼻子一酸,眼睛一热,百感交集,分明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唔……”沙发上的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呓语,揉着额头坐了起来。
任东悚然一惊,连忙要把余木夕往外推,然而那人却突然呆住了,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木木,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