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夕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有些不敢看钱多多流溢着淡淡悲哀的眼睛。
钱多多苦涩地笑了笑:“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任东他心里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你,那天你第一次去我家,我看见他趁你睡着了,偷偷亲了你一下。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将你从他心里彻底赶走了。”
“多多,我……”木夕彻底慌了,她颤抖着手想要去握住钱多多,手伸出来了,却没敢落下。
钱多多主动握住木夕的手,眼眶微红,语声哽咽:“小夕,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咱们两人之间,也用不着这句话。”
木夕咬着嘴唇,眼睛有些模糊,看着钱多多目光有同情,也有委屈。
“我什么都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你对他的托付,每一样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当年流产,是因为任东用假的结扎手术欺骗了你和秦深,秦深才会对你出轨我哥深信不疑。你拿这件事情做筹码,要任东娶我,这才有了我的婚姻。”
木夕慌乱地垂下眼帘,无措地说:“多多,对不起,我……我不是……”她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可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钱多多捂住木夕的嘴,眼里滚出泪珠,唇边却绽开了一抹微笑:“小夕,我说了,别跟我说对不起,咱俩之间用不着这句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当年我家破人亡,我哥也生死不明,你知道我喜欢任东,就想尽一切办法成全我,甚至为此不去计较任东害你失去孩子的事情。我也是做母亲的人,如果谁害了我的孩子,我一定会跟他拼命!”
木夕哆嗦着嘴唇,没吭声。
“这也是我下定决心放弃对秦深的仇恨的原因之一。钱家的事情是他一手安排的,但幕后黑手是温可人,我哥也有一定的责任,任东又是害死你孩子的元凶之一。这笔糊涂账既然没办法算清楚,那就不算了吧。”
木夕死死地握着钱多多的手,泪如雨下,却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任东居然一直都没有忘记她,她更没想到,钱多多居然什么都知道,她得受多大的委屈啊!
钱多多抱了抱木夕,温声笑道:“哎呀!咱俩是谁呀?一辈子的好姐妹啊!就像我哥说的那样,我们是最亲的人啊!小夕,你在我心里跟我哥是一样的,是我的手足,我们是要相亲相爱一辈子的。”
木夕咬着牙猛点头,死死地抱着钱多多。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通了,除了爱情,任东什么都能给我,而他的爱情,再也不会给别的任何人了。这辈子我只要还活着,就是任太太,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我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儿子,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已经很好了。”
“其实我知道,我哥根本不爱江晚月,他再怎么装得温柔如水,眼神都骗不了人。可他们不还是做了夫妻?天底下有太多夫妻之间没有爱情,不也相互扶持过了一辈子?”
木夕有些受不了钱多多这么消极的样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症结在她身上,她如何开得了口?
“哎呀!没事的啦!”钱多多扯着嗓子笑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不是说着安然的事儿么?反正我有一种直觉,你爸多半是看上安然做接班人了,不然不会这么宠着。我跟你说这些,是想提醒你留个心眼,留意江寒越。”
钱多多一提起江寒越,木夕的心情顿时有些沉重了。
江寒越这人挺邪乎,看起来阳光无害,可一出手就将温可人弄得死无葬身之地,足见这人心狠手辣,做事狠绝。
“你爸他们可都是道上混的,这些年虽然在渐渐洗白,但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些残留的邪气的,江寒越他能那么对待温可人,可见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说你爸真有把毕生心血交给安然的打算,那你可就得防着点儿了,万一江寒越不甘心,来个狗急跳墙,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钱多多这一番敲打,弄得木夕胆战心惊,不由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想了想,颤声道:“这个……我想不会吧?安然毕竟是秦家长房的长孙女,怎么可能接手江家的产业?他那些产业有的都不干净,安然好歹是开国上将的重孙女,这么红通通的背景,能跟黑色沾了边?那不是害她吗?”
“你爸不是说了么,他现在已经洗得差不多了,如果他能彻底洗白,安然有什么不能接手的?”钱多多旁观者清,看得透透的。
木夕皱着眉头想了想,点了点头:“行,这事儿我留个心眼,总归不会莫名其妙被人害了。”
“你知道就行,睡会儿吧,累死了。”钱多多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
木夕也翻过身去,两人背对背。钱多多扯了扯被子,叫了一嗓子:“哎,从小就爱抢被子,这都快三十了,还抢被子,过分了啊!”
木夕索性翻个身,从后面抱住她,贴她很紧:“这样行了吧?”
钱多多扔开她的手,一脸嫌弃:“去去去,我现在可是已婚少妇,你别抢我老公的专利!”
“切!说得好像谁是单身狗似的!”木夕赌气背过身,不理她了。
虽然很困,但脑子却很活跃,刚才钱多多话就像往平静的湖面噼里啪啦扔了无数块大石头,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唉!任东,这家伙怎么就是拎不清呢?钱多多才是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白头偕老的人,他老是盯着她不放干什么?这要是让秦深知道了,非闹翻天不可。
还有江恒涛,老爷子跟着瞎掺和啥?安然可是江海老总的亲闺女,要什么没有?会稀罕他那点子小玩意儿?别说安然了,就是她自己,江恒涛的一切,她压根没想过,江恒涛就算是双手捧着送到她面前,她怕接过来会累着手呢。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起来,江寒越已经离开了,只有江恒涛在庭院里踱步,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个鸟笼子,笼子里一只画眉鸟叽叽喳喳,叫得挺欢。
“爸,遛鸟啊。”木夕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江恒涛见她下来,忍不住又开始死缠烂打:“小夕啊,就算爸爸求你了,你把安然接过来行不行?要不你发个话,我让人过去接,不,我亲自去接!成不?”
木夕皱着眉头,歪着脑袋打量江恒涛。
钱多多没说破的时候,她只当是老头子闲得无聊,老来寂寞,需要小娃儿承欢膝下,可钱多多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是挺不对劲儿。
哪有外公对外孙女这么上心的?简直是一天见不着就活不下去,更何况他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没这么离不开过。
木夕想了想,索性直接问道:“爸,你老实告诉我,你天天念叨着安然,是不是想让安然接你的班?”
江恒涛闻言一怔,没想到木夕会突然说出这话来,沉默片刻,谨慎地问:“小夕,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你就直说吧,到底是不是?”
木夕一追问,江恒涛略微想了想,就淡淡地“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说:“我就你一个女儿,我的全部身家将来都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可你是秦家的少奶奶,你的身份家庭决定了你不可能跑到意大利来接手我的一切,想要把我的毕生心血搬回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把这一切全都交给你的孩子。安和是秦家的男孙,以后是要继承江海的,那我只有选择安然了。”
木夕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安然才两岁多,江恒涛就想着安排她一辈子的路了么?她闺女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她的人生应该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而绝不应该背负着继承江恒涛毕生心血的使命成长。
“爸,我不答应。”木夕想也不想,脱口拒绝,“秦家不缺钱,安然也不需要在婴幼儿期就被规划好人生道路。你以前打算怎么办,以后还怎么办,别把我和安然牵扯进去,我们都不想活得太累。”
被木芳华逼着做生意那一阵,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那种痛苦,木夕是怎么也不愿安然去承受的。如果她长大以后,对做生意感兴趣,江海那么大,由得她大展手脚。
江恒涛就是怕木夕会反对,才一直瞒着她,不料她还是猜出来了。
“小夕!”江恒涛沉声问道,“你是怎么想到我想让安然做接班人的?”
木夕指了指钱多多:“她提醒我的,要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江恒涛心里“咯噔”一下,连钱多多都看出来了,江寒越难道就没起疑心?
“爸,我还是那句话,安然的人生不接受任何人的安排,包括我和秦深,我们谁都不会限制她。她以后想做什么,我们都会竭尽全力支持。”木夕神情凝重,立场坚决。
江恒涛还想再说什么,木夕摆了摆手:“就这样了,爸,你跟晚月已经生了嫌隙,别再因为这事儿,跟江寒越也闹出什么不愉快。二三十年的父子情不容易,别轻易断送了。”
江恒涛这会儿哪还顾得了什么父子情?只要木夕肯改变主意,亲自接手他的江山,或者让安然接手,就是让他立刻把江寒越江晚月一起扫地出门,他都没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