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召南身上旧伤复发,只是靠那两粒还神丹勉强压制住,如果不动真气还好,一动真气,血气上涌,加速体内血液循环,伤口迸裂。此时虽然被顾龙升勉强止住,但也只是暂时无虞,时间长了,必将失血过多而死。除非立时有人替他修复经脉,导气运行,但他一身修为恐怕也将付之东流!他此时只想早点见到烟蓝,看到母子平安就是最大的心愿。顾龙升忽然说出如此之言语,也许是他经过这半年多,看到周召南对女儿的情意了。
周召南一时无语。
顾龙升忽然用手指向天空,千万里之外高悬的那一轮明月。声调突地高了起来:“你可知道为何我不把烟蓝嫁与你?”
周召南点头:“你们不屑与我们这些所谓的妖魔为伍。”
“错!”顾龙升手指皎皎明月,“你可知天之上有什么?”
“举头三尺有神明!”周召南神色也严肃起来。
“你也知道有神明!那为何你们不敬神明,反而去敬妖魔?”顾龙升声调扬起,“看当今天下,四分五裂,民不聊生,有志男儿,当去拯救天下苍生,使人民安居乐业。可是你们魔教,却趁天下大乱,以残害生灵为乐,颠倒黑白为趣。”
周召南说道:“为什么会天下乱,国破家亡?你们所谓的神明,平日里接受顶礼膜拜,可这个时候都到哪里去了?这个世界,善少恶多,人心最毒,你们有你们的神明,我们有我们的神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你们眼中,我们是魔,那在我们眼中,你们又何尝不是魔呢?各自信仰不同,正所谓征服,不是你们灭了我们,就是我们灭了你们,终至于天下大同。”
顾龙升叹息一声:“仙魔不两立,正如物有正反两极,魔王冥色妄图灭了玄天帝,颠覆世界。你我信奉之主不同,我不是不屑与你们妖魔为伍,而是根本不可能混同一谈。你我之间本就两立,我怎么可能把女儿给你?”
周召南说道:“如你肯让烟蓝跟我走,我可以保证以后归隐林泉,不再涉及争斗。”
顾龙升眼中精芒一闪:“如你肯脱离魔教,我自可让烟蓝跟你。只不过,唉。”他手捻颔下长须,黯然失色。“我耗费十年功力,只能保她气息尚存,这半年来,烟蓝她一直昏迷不醒。”
周召南听了顾龙升说话,心中悔恨万千,无论如何当初那一剑也不该刺下去。
“但愿烟蓝能够逃过此劫,我现在用万年温玉床保她心脉不断,日后还需名医施救,怕只怕她受的伤,神仙也难救啊!”顾龙升大战过后,变得儿女情长,眼见周召南如此痴情,又目睹女儿半年来惨状,如能借此修好,这周召南也是二十年来江湖中最杰出的男儿。否则以女儿烟蓝那眼高于顶的个性,也不会爱他如此之深,如能借此机会感化他脱离魔教,归于青城门下,未尝不是一件美事。顾龙升心念转动,悦声悦色地说道:“召南,若你归我青城门下,协力治好烟蓝,我必不与你为难,他日也可将青城掌门传于你…”
“哈哈哈,顾大炮,想不到你居然会对一个妖魔如此和蔼!南儿岂会看得上你那区区掌门之位!”一个豪放粗犷的声音从半空传来。
周召南面露喜色,喊道:“爹爹,你来了么?”
一片乌云遮住了皎皎明月,一紫衣男子宽袍阔袖,虬髯束发,宛如一只大鹏鸟从天冉冉而降,落在顾龙升身前,原来是魔宫紫衣神侯周裂天到了。
顾龙升本想说服周召南,可是忽然杀出了紫衣侯,他那番话想必早被听了去,不由得老羞成怒,哈哈笑道:“原来你们父子都属鸟的,喜欢从天上落下来。”
周裂天人如其名,身形高大,长约九尺,碧髯紫瞳、红发飘舞,铮铮一个铁汉。他外貌虽粗豪不羁,可是却很关心儿子,看见周召南胸前血渍,立刻细心问道:“南儿,你怎的又不小心,伤口又发作了么,还神丹可曾服用?”他手指一搭周召南腕脉,浓眉皱起,问道:“顾大炮,是不是你用青城玉成指给南儿疗伤的?你可坏了事了!”
顾龙升老羞成怒:“好哇,我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我是吕洞宾被狗给咬了!”
周裂天叫骂起来:“你个老家伙,你用了玉成指,那我家南儿以后就武功全失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顾龙升气得吹胡子瞪眼:“是命重要还是武功修为重要?果然是一代妖魔,想法与人不同。”
周裂天也动了怒:“顾龙升,你我多年相识,这几十年来,大多数见面都是在两军阵前,本想能结为儿女亲家,了结了这段恩怨,你却不识好歹,打伤我儿。今日念在你尚存保全我儿性命,我不与你计较,只是下次我神宫攻打青城,我便没那么客气了!”
顾龙升按捺不住,咬牙抽出太阿剑:“来来,今日就要分个你死我活!”
两人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小院的门忽然打开了,那丫鬟刘平儿跑了出来:“老爷,姑爷,太好了,不,不好了!”
顾龙升睚眦必报,呵斥道:“什么姑爷,谁是姑爷?”
刘平儿飞快地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周召南,把头低下去,嗫嚅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周召南却着急地问道:“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什么好不好的,快点说清楚啊,烟蓝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大小姐,她,生了一对孪生兄弟!而且她居然醒过来了,真是奇迹,说要见召南姑爷!不过她的血止不住地流,夫人和孙婆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你们快进去看看吧!”刘平儿跑了这几步路,已经是气喘吁吁。
周召南一听,又喜又忧,连忙飞身越过竹篱笆围成的院墙,推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