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王宫外一处路边摊。吴穷等人正在休息。
吴穷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戒色看着他欲言又止。
“大师,你怎么了?有事就说呗,这可不想你。”吴穷奇道。
戒色踌躇半晌,开口道:“吴兄,贫僧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想问就问,反正在下也不一定回答。”吴穷转着手里的杯子。
戒色一咬牙,说道:“那贫僧就问了。”
“吴兄,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他的了解,吴兄不像是那么冷血的人。杀了养育自己近十年的师父,他居然跟没事人一样,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吴穷手中转着的杯子蓦然一顿,十年前啊......
他的思绪回到了那一年。
那一年,他不到十五。那一年,师兄刚满十八。
他还记得,那时他刚刚学会“剑之三”。
记得自己兴高采烈地去告诉师父,师父那欣慰的笑容里似乎还带有其他复杂的情绪。
不过当时的自己并未在意。
不久之后,师父先把师兄留在了屋内。
很快,师兄便出来了。
他神情惊惶,只是一个劲的对自己说,千万别答应师父。
自己不明所以,之后便被师父叫进了屋内。
进去之后,他对自己说......要自己杀了他。
!!!
这可是养育自己近十年的恩师啊!师父教自己习武,从小把自己拉扯长大。
而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之后见到的唯二两个人便是师父与师兄。
自己早已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人了!
于是自己断然拒绝了师父的要求,他绝不能做出这种事情!
但师父......师父他......
他一掌拍向自己的头颅打算自杀!
可他体内的护体剑气却蓦地爆发阻止了他自己的动作!
然后,师父他......他跪下求自己,求自己杀了他。
他说自己练功走火入魔,体内剑气每天都在折磨着他,他已经再也忍耐不了了。
十年后的现在看来,那道折磨他的剑气,应该是真正的曲无名留在他体内的。
师父尝试过各种自杀方法,可都没有成功。就连绝食,他体内的真元也会源源不断的为他吸收天地元气。
师父说师兄性子软,肯定下不了手。
果然,师兄失败了。
现在,只有自己才能帮他解脱了。
看着师父狰狞的表情和绝望的眼神,吴穷犹豫了。
他想到了前世,记得自己小时候外婆便查出了癌症晚期。
病痛还有化疗以及药物的作用使得外婆每天都痛苦不堪。
直到最后,外婆已经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了。
她的眼中满是恳求。
后来,母亲哭着同意摘掉呼吸机,外婆过世前,笑了。
她的表情是解脱。
现在,自己也面临同样的选择。
是继续让师父活着受折磨,还是......自己背负着痛苦,帮助师父解脱?
他现在明白了母亲的心理,也明白了为何那之后母亲像没事人一样天天开开心心的。
因为痛苦,只要留给自己就足够了。
他拔剑刺入了师父胸口。
师父嘴角淌着血,欣慰地轻抚自己发梢:“阿穷,你做的很好,比你师兄要好。谢谢你,对不起......”
谢谢你让我解脱。
对不起,让你背负痛苦。
师父的手落了下去。
吴穷拎着沾血的长剑,麻木地走了出去。
师兄急忙赶过来:“师弟!你没有......”
话说不下去了,他已看到了师弟手中染血的长剑。
他沉默着,走进屋内抱出师父的尸体,把他安放在密室之中。
尔后挖了一座空坟。
吴穷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站在空坟墓碑前,师兄开口:“师弟,你......应该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吴穷沉默。
“师弟......”师兄握紧了拳头,声音颤抖:“你真的......为了铸心......杀了师父?!”
吴穷依然沉默。
师兄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拔出匕首指着他的咽喉,咬牙道:“我问你是不是!!!”
吴穷答非所问,他决定撒个谎:“师父他......不也杀了自己的师父吗?”
“而且铸心局也没通过,看来师父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嘛。”
师兄得到了答案,但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他手中的匕首微微颤抖,蓦地,他一拳把吴穷打翻在地。
“吴穷,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
师兄走了。
吴穷擦干嘴角血迹,爬了起来。
他跪在师父坟前,墓碑上的字迹渐渐模糊。
“呃......呜......”压抑地哭声渐渐响起。
这一天,吴穷十五岁。
这一天,吴穷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仅有的两个亲人。
这一天,吴穷终于明白前世为何在外婆过世后母亲在外面总是保持着笑脸。
这一天,吴穷出师了。
从此之后,他对这个世界再没有一丝留恋。
从此之后,他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
回家。
直到......他遇到那些人,遇到那些事。
“阿穷......”女皇陛下担忧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唤醒。
“你还好吧?”
吴穷扫了一眼大家担心的目光,笑笑:“我没事。”
他一口饮尽茶水,站起身:“走吧,早点完事儿早点走,这破西域,我再也不想待了。”
几人离开,戒色张了张嘴:“吴兄,你还没......”
叶清玄拉住了他:“师兄,不要问了。”
“可......”
“别可是了。”叶清玄认真道:“就你自己所看到的,吴兄他为人如何?”
“虽他自己说自己不是好人,但整体来说,贫僧觉得他是个好人。”戒色回答。
“是啊。”叶清玄叹息,“若他真是冷酷无情之人,他一路走来也没必要救那么多与自己无关之人。在苗疆,他也没必要陪咱们冒险,而且最后他自己还留下来断后。”
“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以及只认识几个月的咱们尚且如此,若说他只是为了实力就弑师贫道是不信的。
贫道相信他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咱们只要相信他就足够了。”
戒色瞪大了牛眼:“贫僧又没怀疑他,道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切!”他一甩袖子走了上去。
叶清玄摇头苦笑一声,也跟了上去。
............
精绝王宫内,大概四十多岁的精绝国王睡得正香。
他感觉好像有人在看自己,还说着什么“原来精绝国没有女王,真失望”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他突然惊醒,面前果然站着几个人。
只见当先一名身穿白底黑龙纹外袍的男子正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
当看到他那张无数次出现在自己噩梦之中的脸,精绝王苦笑道:
“看来又做噩梦了。”
说罢,他倒头便睡。
“......”吴穷一脚把他踹醒,“你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