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足够他派人去青丘将画像取来,只是,彦九那个家伙靠谱吗?不会也是忘了吧?!
“我就再信你一次,”肖染说着侧过身将彦小七揽进怀中用力抱了一下:“记得照顾好自己,小家伙,不要凡事都指望你家大人,要知道能靠住的只有自己,知道吗?”
临走还要挑拨,上神大人看着小徒弟认真的点头,胸前憋出一口老血。
“你来这仙界还有别的目的吧?”少用那冠名堂皇的话糊弄他家小徒弟,他可不觉得彦小七能惊动这位大魔头。
“自是要有的,”肖染毫不避讳:“不借着旁的名头出来,这不是给小家伙找麻烦吗?”
你现在也是在给她找麻烦!没事对着她笑的那么荡漾做什么,不知道他的小徒弟最是好色?
“你来寻你们最后的那位地女?”羲煜见到肖染第一次时间就已是想到这个可能性。
“是,好好的魔界地女居然出现在仙界,你应该知道那些老家伙可是很紧张的。”
肖染语带嘲讽,在他看来,无论是天女还是地女,这些集大运之人不论遇到怎样的困境都有逢凶化吉的本领。
就如同他几次对彦小七出手,不止让她一次次因祸得福,还将自己搭在了其中。
“你寻到人了吗?”羲煜问的很不客气。
肖染摊手:“急什么,早晚她会自己露出来,我到时护送她回魔界就好,何必让自己那般辛苦。”
“若是寻到人,先带来让我看上一眼,我怕她会同小七有牵连。”
“是吗?”肖染并不觉羲煜在故弄玄虚,只皱眉将彦小七又打量了一遍:“你要不要同我去魔界走一走?七重天里,每一重景色都不同。”
去魔界?彦小七双眼泛出小星星,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去魔界!有美男陪同,又有美景,这应是一件极好的事!
她卖力的点头,生怕下一刻肖染就会反悔:“你什么时候带我过去?”
上神大人再是听不下去,大掌带起掌风,彦小七倒飞着撞入他胸前,云头瞬间飘至几里之外,只留一句:“先走一步。”
“占有欲倒是越来越强了。”肖染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面上的笑容染上一层落寞。
“肖染让你拿什么给他啊?”彦小七实在是好奇。
羲煜斜眼看她:“你很关心他?”
关心?彦小七迟疑,这算是朋友间的关心吧,毕竟那人送了她一份天大的机缘,也间接的送了青丘一份机缘。
“肖染他面冷心热,人还是很好的。”
想到雪山上相依相偎的那些年,彦小七眉眼间带起回忆的温度。
上神大人心头的醋意更甚,又无从泄,一步错便步步错,他心塞之余只能将云头的度再加大一分,惹得彦小七惊呼着,死命的抱住他的手臂。
万万年来的澈羲宫从没换过样貌,彦小七站在宫外,看着那高耸的宫墙,梦境中出现的场景再一次浮现,让她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是不是觉得很熟悉?”羲煜站在他身侧,嘲弄的笑了笑:“我第一次入主澈羲宫时,就觉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
“我问过云水和秋木,他们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是,我似是比他们多走出了一步。”
“嗯?”彦小七脑筋有些转不过来。
“回流火殿去,那里你怕是更会觉得熟悉。”羲煜拉着她手,快步的往流火殿行去。
他的梦中,那片娇嫩的迎春花也一直开的灿烂。
羲煜从前只觉那迎春花异常顺眼,哪怕不是珍稀的品类,没有艳丽的颜色,他依旧觉得那花开的恣意和忘我,但再一次站在花丛旁,他又觉有些讽刺。
“你的梦里是不是一直有它们的出现?”
羲煜面朝迎春花而立,身侧的彦小七抬手摸上那稚嫩的花瓣,突然扬头说道:“你知道吗?我的梦境很细碎,每一个碎片里都有一个姑娘,她们,她们总是会坐在这花丛边,抱着膝头怔怔的呆或是大声的痛苦。
“那哭声很绝望,我每次梦到时都会觉得心被狠狠的拧了起来,那难过到极致的感觉每次都会让我疼到晕倒。”
羲煜目光幽深,继续追问:“就只有难过和绝望吗?应该也有旁的吧?”
旁的自然是有,只是那甜蜜的过往本就出现的不多,又没有那绝望来的极致,铭心刻骨。
“怎么不说了?”羲煜不肯放过彦小七,转过身子,正面对着她,挡起身后的大片日光。
彦小七一抬眼,就看到他这般迎着日光,高大的身形在日光中轮廓明显,大红的颜色,直直的落入眼中,掩去了惊艳的容貌。
这一眼恍惚间又与梦境重叠,她只觉自己就是那碎片中的女子,想要对着心上人扬起最甜美的微笑。
流火殿中,窗前的软塌,彦小七跪坐在地上,只上身趴在软塌边,回到这梦境中熟悉的位置,她总觉自己的神魂都分裂成几片,她看着软塌上举杯自饮的羲煜,已是分清何为真实。
“来,我给你讲讲我的梦境如何?”羲煜拍着身前的位置。
彦小七依旧保持跪坐在地上的姿势:“这样就好。”
羲煜并不勉强,只是收了酒樽,坐起身子垂眸看向彦小七:“你可知你在雪山上那十多年间,我是在梧桐古树下参悟?”
彦小七点头,那时他们同在北荒。
“我在古树下参悟的那十多年中,一直会反反复复做一个梦,梦中,一个身姿纤细的少女总是背着光从迎春花旁向我走来,我看不清她的相貌,只觉那声音和笑容都分外熟悉。
“还有件事,你现在毫无印象当时却是真实生。师礼前,我第一次带你到流火殿中,你看过那窗外的迎春花后,就直接晕倒在我怀里。三日后,你再醒来,却是完全不记得此事。
“从梧桐古树中出来,我识海中就出现许多散落的碎片,我试过各种方式都无法将它们激活,也无法再看到其内的具体场景。
“我总觉那背着光向我走来的少女就是你,所以从北荒回来,我就策划着想要举办那场师礼,只为了能让你多一点时间呆在我的身边,帮我解开心中的疑惑。
“不管我之前的想法含着功利也好,别有用心也罢,咱们相识已久,你应是知道我做事一向遵从本心,我虽不能确认你的具体身份,也不知你是否就是那梦中的少女,但每每对着你,我心中都觉无限欢喜,只想一直一直同你在一起。”
这近乎表白的话听得彦小七面红耳赤,为人师表的,说这些做什么!
羲煜却是不管她面上心间的种种反应,只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同你父君去白熊一族的路上,我已是明确的同他提起,那收回的圣地会作为我付出的部分聘礼,将来还会有旁的6续补上。”
彦小七已是顾不得害羞,她直接愣在了原地,说好的遮羞布呢!
他这般,让她怎么接!
“你会觉这世上有冥冥注定这样的事吗?”羲煜握住她的一只手:“我相信!因为你,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有!因为它将你带到了我的面前。”
活了两千岁,第一次被人表白,彦小七的心骤然跳的急促,上神大人的眉眼一如往昔的好看,只是褪去过往的玩世不恭,里面写满的是认真和郑重,让她不敢与之对视。
有些事,她虽没亲身经历过,但千百年来看得多了也会明白一些,上神大人对她的好,没有理由,没有缘由,似是突然而起,就对她再放不下。
她不是没去想过其中的种种可能性,但愚笨如她,从不觉自己身上有任何值得对方喜爱之处。
论容貌,她尚显青涩的眉眼还及不上他的抬眸一笑论身姿,三千岁才能成年,她此时也只是一根拉长的豆芽菜,毫无曲线可言论性格,她怯懦、胆小,不够坚强,总是喜欢躲在旁人的身后。
若是一定要寻一处不算优点的优点,那就是出身,青丘神君的女儿,拥有着上古的银狐血脉,但这般身份,这仙界中也不是她独一份。
他到底看上她哪里?她只怔怔的看着羲煜,这般想着也便这般问着。
“我都说是冥冥中注定,你又为何要去纠结那些细枝末节?”她在意的那几点,在羲煜看来都极为可笑,他若是那般肤浅之人,又岂会在这万万年的岁月中依旧独身一人。
“可是,你是我的师傅,而且,你年纪比我父君还要大。”若那些不是问题,那这些就很是问题,至少对彦小七而言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感情他刚刚那一番真挚的表白全是在唱独角戏!
上神大人气的想笑,握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紧:“这仙界中,万万年里只要不是极亲近的血统,就不会有人在意彼此间的身份。至于你说的年纪,则更不是问题,无尽的生命里,你的两千岁同我的十多万岁在未来的岁月中,没有任何区别。”
“可你是我师傅啊,你同我父君才是一辈人。”彦小七完全无法绕出这个圈,那一瞬间因为表白而欢喜的心,又跌回现实中。
她到底是一个很世俗的人。
“这都不重要,”羲煜拉着她的手贴近自己的胸口:“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想同你一直在一起就好。”
掌心下是炙热的胸膛,那胸膛中,一颗强而有力的心脏正因她而剧烈跳动,这是一种同梦境中一般炙热的情感,让她无处安放。
她下意识的想要回避,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对话都让她不自在,缺失了那一魂一魄引的症状渐渐浮现,与欢喜有关的感情,她全部不知该如何对待和存放。
一颗心被这异样的情感冲的七零八落,乱成一团。
羲煜放开的她的手,又继续说道:“七子山上,咱们一同陷入沉睡的半个月中,你可是梦到了其他的情景?”
不待她回应,羲煜又继续说道:“我梦到了仙魔大战,那不是我参与过的那一场。梦境中的我,在那场战役中已经是上神之位,同云水和秋木二人一同带领仙界众人,力退魔界的强敌。”
“我也梦到了仙魔大战,你同另外两位上神大人,身边,身边都有一位女子。你们挽着手,穿着相同款式的贴身软甲,一同御敌。”
这是她醒来后最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此时听他说起,又不由得问道:“你明明都已经有了心上人,为何还要这般对我?”
“我有记忆起就身处东海中的一座小岛上,我的记忆中没有父母没有亲朋,更没有你说的心上人,仙魔大战时,我还只是一员不足万岁的小将,今日的上神之位,是我在那一场大战中,一步步用血泪拼出来的,你梦境中的那个我,也许是我无数个前世中的一世。”
上神大人若是之前心头中有九分肯定,在彦小七的反驳中已经变为十分。
他俯下身,双眼直视着彦小七:“你为何不换个方向想一想,那不断出现在你识海中的碎片,记载的也许都是你的一个个前世。”
“这不可能,仙人怎么会有转世?”彦小七被羲煜大胆的推断已经彻底吓住,仙人的陨落从来都是以魂飞魄散收场,哪里能转世。
“可是,这天地间从来都只有三位上神,三位天女,你不觉奇怪吗?”
更奇怪的是,无论哪一世的上神和天女都有脱不开的羁绊,真当他心里扭曲,喜欢对豆芽菜下手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明显还是一个孩子!
这太荒谬了!实在是太荒谬了!
彦小七摇晃着头,一时间怎样都无法接受这个推断。
若是,若是,那些碎片中真的都是她的一个个前世,那她此生岂不是也要以那般绝望来收尾。
似是为了给她回应,那能将她吞没的无边悲伤从心底急涌出,让她连坐都坐不稳。
她抬眼看向羲煜,那漂亮的眉眼依旧好看,只那其中的深情她却是从未见过。
她踉跄着起身跑进侧殿的房间中,反手将房门死死的关紧,再不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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