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又似一张大网,条条线格,错综复杂,将世间百态网络其郑
城外的树木,排排在官道两旁绵延伸向远方,树叶因风而动,沙沙作响。
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混和着“哒哒”的马蹄声,刺耳的交汇在静寂的空气郑
离岸面色冷凝,甩着马鞭,渐渐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他是铁了心,必须带她走,他不怕死,但他不想看着她死,他想要她活着,哪怕平平淡淡的过一生,放弃所有家国仇恨憋屈的活着,也比留在大秦等死强。
他知道她倔,对孟萧岑她是用了心,少女懵懂的爱恋,全给了孟萧岑,可她也被孟萧岑逼得没了退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回大楚黯然伤心,所以她宁愿死在大秦,宁愿以这样决绝的方式,让孟萧岑记住她一辈子,后悔一辈子。
若这世上懂她的人,他想,他是唯一的一个。
所以,他不会带她回大楚。
诺大的下,总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不论他在她心里是什么位置,陪她到最后的人,他希望是自己。
“离岸。”
静谧的空气中,突然插进来一道声音,离岸一震,勒马停下了前校
他扭头回望,车厢门已打开,长歌靠坐在榻上平静的与他对视,她凤眸清明,似醒来已久,又似……从不曾昏睡过。
“长歌……”
“我不会走的。离岸,我们朝夕相处十五年,你了解我,我也同样了解你,你一个眼神,我就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离岸发狠的盯着她,“你知道个屁!”
“呵。”长歌苦笑,“难道你不是在汤里下了蒙汗药么?想放倒我,带我远走高飞,对不对?”
“你既然识破了,为何还要……”离岸憋住了气,心中又重复的,你知道个屁!
他真正的心思,她从来不明白。
长歌钻出来,与他并排坐在外面,她仰头望着远方的墨蓝空,凤眸中沉淀了些许悲怆的色彩,“离岸,你走后又折回来,那么干脆的答应离开,我就晓得你在骗我,所以我支开了你,倒掉那碗汤,然后假装昏迷,你别多想,我没有疑心你会害我,我只是想将计就计,看看尹简会不会真的放我们走。若问这世上我能信谁?离岸,我只信你。义父他宠我,他待我的好,我全记在心里,但我看不清他的心,我做不到无条件的相信他,而我却能相信你,因为你会拿性命来护我一生,这与你的身份职责无关,只单纯的是我们这多年来相濡以沫的情份,对不对?”
“长歌,你我都自无父无母,家破人亡,我……”离岸忽然梗了声音,他扭头看向一边,调整着波动的心情,许久才缓缓道:“我保护你照顾你,的确不因为我是王爷买来送你的奴才。长歌,你是我的命,所以我不允许你冒险送死,求你跟我走,好么?”
“离岸,你是了解我的,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长歌眸底染上氤氲,她轻盈的跃下地,转身往回走,她空寂的声音,一字一句回荡在夜色中,“离岸,离开我吧,我也求你了,有你在,我反而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