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活在人人仰视艳羡的目光里,也曾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
直到他9岁的那一年。
那一年的情形他并没有见,只有后来的新闻报道上不停轮播着当时现场爆炸的画面,一遍又一遍……9岁的少年默默地看着,被震撼到,连悲伤都忘了。
也是父母死了他才现,原来他的优秀与耀眼那么单薄,单薄到再也支撑不起他这个破碎的家,单薄到父母走了,他就不知道自己该为谁而活,他该去向哪儿妲。
而所谓的死亡原来就是……走了,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莫怀远也不是天生就坚不可摧的,他也哭过,在9岁那年,他在父母压根没有一具完整尸的灵堂前,哭得撕心裂肺。
后来,他进了安家。
后来,他又有了优渥的生活,优秀耀眼。
至今整整二十多年,哪怕他早就放下了父母惨死成为烈士的事实,放下了久远的记忆;哪怕他只是每年过年的时候随安然回到京都,除夕凌晨时分翻过一面墙去看望他们一眼……他依旧没忘记自己是个孤儿,也因此,他尊敬安湛予,敬他如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父如天。
他从未对安湛予有过半点怨恨和怀疑,哪怕他隐约感觉到安湛予从不真正重视自己,哪怕感觉他从不曾将自己视如己出……都没关系。
也哪怕……安湛予那么自然地觉得他不该、也不配跟安然在一起……
他也觉得,对,应该,是他莫怀远不够好。
可是……
呵……可是……
攥紧方向盘的骨节泛着可怕的白,用力到了极度,方向盘都快被他抓歪了。
寒冽的冷风,从没有关上的车窗里肆意地吹进来,席卷起北方冬天最寒冷的气息,猎猎地刮在莫怀远脸上……他自嘲地淡淡冷笑,冷笑过后心里却浮上一股掩不住的剧痛,快要让他不能呼吸了。
他从不曾想,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谎言。有人会因为自私而生生葬送了他父母的性命……颠覆了他的整个人生……
而更加可笑又可悲的是,他竟为了这样的人,掏心掏肺,足足半生。生怕对他不起,哪怕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也要记得对他、对整个安家负责。
这痛,就像这冰天雪地的冬日燃起的一把大火,将他的笑与泪都焚烧成烟,余下的,只有灰烬,只有让人想狂奔到世界尽头都呐喊不出的痛……一点点崩溃在心头……
莫怀远低下头,肩膀剧烈颤抖到无力,他只觉得,再也无法承受。
前方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是路口转弯的车辆!
“吱呀——”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那是他下意识的猛打了一下方向盘,才躲过了那一辆突然冲出来的车辆!
很险。
这冬日飘着大雪的深夜,寒风夹杂着雪花,从窗户灌入!猎猎地刮在他脸上,身上,如同刀割!
而安然……
莫怀远曾经真的觉得,她是自己人生里,唯一的一抹暖色。
他记得刚进安家时她单纯美好的亲近;记得那年沈盼去世时她痛心彻骨的悲伤和对父亲的怨恨;记得少年时代三年和她相依为命的相处……他其实一直在责备自己,醒悟得太晚,直到24岁等她爱上别人的时候才现对她有多离不开,而那之前,他莫怀远所做的一切都像是海上茫无目的地漂流,他这艘船到底要飘到哪里去,他不知道。
她是他那时,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唯一想过要去得到的东西。
他参军,是因为她想参军;他申请退役,是不想看她再为此担心;他抛下锦绣前程随她到国外颠沛流离,是不想她在外一个人……
在麦城,等他耗尽了所有,得到她的心,他曾想,不如就这样,一直一直下去。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也连莫怀远自己都没仔细想过——
安然……
你原来竟是我的……人生。
……
莫怀远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什么理由叫他放弃安然。
哪怕在安湛予病房的时候,他想着或许可以就这样护她一生,哪怕她不要他,这一辈子